语言第二十

语言第二十

〖题解〗

在宋儒轻语言文字，凿空言理的氛围中，朱熹通过对诸儒经典文献的考辨、集注、阐解来表述和构建自己博大的理学思想体系，“章句以纲之，训诂以纪之，讽咏以唱之，涵濡以体之”。朱熹的著述并不是为文字而文字，为训诂而训诂，全部是为其明人伦、敦教化，继儒学道统，明经穷理，以为世用。

朱熹在训诂学、词汇学、文字学、音韵学、语法学、修辞学、考据学等方面都卓有成就，创获甚多，是一位语言学大家。在训诂考订中能排难解纷，得其确诂；兼取相足，且广异闻；折中一义，不限门户；轻重适宜，既少且精；不泥旧注，多有创新。对文字之学有不少独到见解，“《说文》亦有误解者，亦有解不行者”。语音学上的贡献尤其突出，朱熹对《诗集传》等著作的注音（反切、直音、叶音）准确率很高，基本反映了古音面貌，力求探寻古音理论奥秘，当然其中不排除亦有个别失误。朱熹在随文解义的过程中，有时也通过分析和概括，揭明各种语法形式所表示的抽象意义即语法意义，具体涉及功能意义、结构意义、情态意义等。

朱熹的语言文字之学，训诂考证立足于明资治之道，把语言功夫和明道教化紧密结合，兼采汉宋，不限门户，择善而从；坚持从文本实际出发，重视语言文字的自然通畅表达，贴近大众口语，很有特点，是祖国语文学一份不可多得的宝贵财富。

凡读书，先须晓得他底言词了^①，然后看其说于理当否。（卷11）

〖注释〗

①晓得：知道，懂得。言词：说话或写文章时所用的词句。

避俗^①，只是见不透。（卷13）

〖注释〗

①避俗：回避俗语。

字有同一义^①而二用^②者。（卷16）

〖注释〗

①义：意思。②用：用途。

故“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著“而”^①字，则是先为此，而后能为彼也。（卷16）

〖注释〗

①而：就，然后。连词。

凡字有训义一般^①，而声响顿异^②，便见得有力无力之分，如“克”之与“能”是也。（卷17）

〖注释〗

①一般：相同，一样。②声响：指话语和说话的声气。顿：立刻，一下子。

须存得此心，却逐节子^①思索，自然有个觉处，如谚所谓“冷灰里豆爆”。（卷18）

〖注释〗

①节子：段，节。

古人文字皆叶韵^①。（卷22）

〖注释〗

①叶（xié）韵：又作“谐韵”“协韵”南北朝时，学者因按当时语音读《诗经》，多不押韵，便以为作品中某些字需临时改读某音，称为叶韵。此风至宋代而大盛，朱熹是代表。明陈第始建立“时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更革，音有转移”的历史语言观，认为所谓叶韵的音是古代本音，读古音就能谐韵，不应随意改读。

凡字义云“某之为言，某也”^①者，则是音义皆略相近。（卷23）

〖注释〗

①“某之为言，某也”：用读音相同或相近的词来注释，表示释词与被释词不但有意义联系，而且读音相同或相近。如《论语·为政》：“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朱熹注：“政之为言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德之为言得也，得于心而不失也。”

佞^①，只是捷给辩口者^②，古人所说皆如此，后世方以“谄”^③字解之。（卷28）

〖注释〗

①佞：善辩，口才好。②捷给：应对敏捷。辩口：能言善辩。③谄：奉承，献媚。

贰不是一二^①，是长贰^②之“贰”。（卷30）

〖注释〗

①一二：数词。②长贰：官的正副职。

储，储蓄；精，精气。精气流通，若生物时阑定^①。本，是本体，真，是不杂人伪；静，是未发。（卷30）

〖注释〗

①阑定：固定。

“焉尔乎”三个字，是助语^①。（卷32）

〖注释〗

①助语：虚词。

“将圣”^①，殆^②也。殆，庶几^③也，如而今说“将次”^④。“将”字训大处多。《诗》^⑤中“亦孔之将”之类，多训“大”。（卷36）

〖注释〗

①将圣：语出《论语·子罕》：“太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子闻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②殆：也许可以。表示希望。③庶几：但愿。④将次：将要，刚刚。⑤《诗》：《诗经》。

古人多下联字^①去形容那事，亦难大段解说，想当时人必是晓得这般字。今人只是想象其声音，度^②其意是如此耳。（卷43）

〖注释〗

①联字：又称叠音词，指两个相同的音节重叠而成的词，又叫重言词，其所表示的意义绝大多数是用来象声和绘景的。如《荀子·劝学》：“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②度：猜测。

古人立言，有用字^①虽同而其义则不同。（卷44）

〖注释〗

①字：文字。说的是同字异词的关系，只是形体的偶然相同，如“别”字。

渠^①少年亦不喜释老。晚年大喜，不惟错说了经书，和佛经亦错解了。“揭谛揭谛^②，波罗僧揭谛”，此胡语也。渠注云：“揭真谛之道以示人。”大可笑！（卷45）

〖注释〗

①渠：他。第三人称代词。②揭谛：梵文gate的音译。护法神之一。

拟心^①则差，是借语^②。（卷52）

〖注释〗

①拟心：禅宗文献云：“事则不无，拟心则差。”②借语：借用方言词、外来词来显示语词的意义。

“腔子”乃洛中俗语^①。（卷53）

〖注释〗

①腔子：胸腹，躯体。洛中：洛阳。俗语：方言，土语。

腔子，犹言邼郭^①，此是方言，指盈^②于人身而言。（卷53）

〖注释〗

①邼郭：躯体。②盈：满，全。

方言难晓，如横渠《语录》是吕与叔诸公随日编者^①，多陕西方言，全有不可晓者。（卷53）

〖注释〗

①横渠：张载。《语录》：《张子语录》。吕与叔：吕大临（1046—1092），字与叔，世称芸阁先生，陕西蓝田人。学于张载、程颐，通六经，为太学博士，著有《玉溪先生集》。

“孤虚”^①，以方位言，如俗言^②向某方利，某方不利之类。（卷53）

〖注释〗

①孤虚：古代方术用语。即计日时，以十天干顺次与十二地支相配为一旬，所余的两地支称之为“孤”，与孤相对者为“虚”。常用以推算吉凶祸福及事之成败。②俗言：民间流传的说法。

“命之矣”^①，“之”字作夷子名看，方成句法^②。若作虚字^③看，则不成句法。（卷55）

〖注释〗

①“命之矣”：语出《孟子·滕文公上》：“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怃然，为间曰：‘命之矣。’”②句法：句子的结构方式。③虚字：虚词。指不能单独成句，意义比较抽象，而具有一定语法意义的词。

“君子深造之以道”^①，语势稍倒，“道”字合在“深造”之前。赵岐^②云“道者，进为之方”，亦不甚亲切^③。道只是进学之具，深造者，从此挨向前去。如“之以”二字，寻常这般去处，多将作助语打过了。要之，却紧切^④。如“夜气不足以存”，与“三代所以直道而行”，“以”字皆不虚设。“既醉以酒，既饱以德”，皆是也。（卷57）

〖注释〗

①“君子深造之以道”：语出《孟子·离娄下》：“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②赵岐：字邠卿，京兆长陵（今陕西咸阳）人。少明经，有才艺，善画。所注《孟子章句》，精审翔实，多有发明。③亲切：准确。④紧切：要紧。

“执其两端”^①之“执”，如俗语谓把^②其两头。（卷63）

〖注释〗

①“执其两端”：语出《中庸》：“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②把：掌握。

“遐不作人！”^①古注并诸家皆作“远”字，甚无道理。《记》《注》训“胡”字，最妙。（卷63）

〖注释〗

①“遐不作人”：语出《诗经·大雅·棫朴》：“周王寿考，遐不作人。”

“圣”^①字从壬，不当从“王”。（卷67）

〖注释〗

①圣：《说文解字·耳部》：“圣，通也。从耳呈声。”

盘桓^①只是欲进而难进貌。（卷70）

〖注释〗

①盘桓：徘徊，逗留。

“由豫”^①，犹言“由颐”。（卷70）

〖注释〗

①由豫：又写作由豫、由颐、犹与、容与、冗豫、淫预、滟滪等。犹豫不决。联绵词。

古人多通言^①，如《康诰》^②“大伤厥考心”，可见。（卷70）

〖注释〗

①通言：通语，共同语。②《康诰》：《尚书·康诰》。

“戋戋”^①者，浅小之意。凡“浅”字、“笺”字皆从“戋”。（卷71）

〖注释〗

①戋：少，浅小。训诂学史上的右文说，宋人王圣美首倡。

谚^①曰：“闭门屋里坐，祸从天上来。”（卷71）

〖注释〗

①谚：谚语。

谚有“祸从口出，病从口入”^①。（卷71）

〖注释〗

①“祸从口出，病从口入”：说错了话要惹祸，吃错了东西要生病。后多用于强调言语必须谨慎。

经文中叠字^①如“兢兢业业”之类，是重字^②。（卷71）

〖注释〗

①叠字：单字的重叠。是构词方式之一。②重字：重叠的字。

《离》便是丽^①，附着^②之意。《易》^③中多说做丽，也有兼说明处，也有单说明处。明是《离》之体。丽，是丽着底意思。“离”字，古人多用做丽着说。然而物相离去，也只是这字。“富贵不离其身”，东坡^④说道剩个“不”字，便是这意。古来自有这般两用底字^⑤，如“乱”字又唤做 治。（卷71）

〖注释〗

①《离》：《周易·离》。离卦是《易经》六十四卦之第三十卦。丽：依附。②附着：依托。③《易》：《周易》。④东坡：苏轼。⑤两用底字：即是训诂学上的“反训”，有些词古代含有相反两义，如“乱”字有扰乱和治理两义。

譬喻无十分亲切底^①。（卷74）

〖注释〗

①譬喻：比喻。修辞方式之一。亲切：贴切。

“赞于神明”^①，犹言“治于人”相似，谓为人所治也。“赞于神明”，神明所赞也。圣人用“于”字，恁地用。不然，只当说“幽赞神明”。（卷77）

〖注释〗

①“赞于神明”：语出《周易·说卦》：“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幽赞于神明而生蓍。”

古人文字，有一般如今人书简^①说话，杂以方言^②，一时记录者；有一般是做出告戒之命者。疑《盘》《诰》之类是一时告语百姓^③；《盘庚》劝论百姓迁都之类，是出于记录。至于《蔡仲之命》《微子之命》《冏命》^④之属，或出当时做成底诏告文字，如后世朝廷词臣^⑤所为者。（卷78）

〖注释〗

①书简：书信。②方言：共同语的地方变体。③《盘》《诰》：出自《尚书》。告语：告诉，述说。④《蔡仲之命》《微子之命》《冏命》：出自《尚书》。⑤词臣：文学侍从之臣，如翰林之类。

《书》^①有易晓者，恐是当时做底文字，或是曾经修饰润色来。其难晓者，恐只是当时说话。盖当时人说话自是如此，当时人自晓得，后人乃以为难晓尔。若使古人见今之俗语^②，却理会不得也。以其间头绪^③多，若去做文字时，说不尽，故只直^④记其言语而已。（卷78）

〖注释〗

①《书》：《尚书》。②俗语：方言，土语。③头绪：事情的条理。④直：直截，直接。

《典》《谟》^①之书，恐是曾经史官润色来^②。如《周诰》等篇，恐只似如 今榜文晓谕^③俗人者，方言俚语^④，随地随时各自不同。（卷78）

〖注释〗

①《典》《谟》：出自《尚书》。②史官：主管文书、典籍，并负责修撰前代史书和搜集记录当代史料的官员。润色：修饰文字，使有文采。③晓谕：告知。④俚语：方言俗语，民间浅近的话语。

古字“宅”、“度”通用^①。（卷78）

〖注释〗

①宅（zhái）：居住。《广韵》：“宅：场伯切。”澄母陌韵入声。度（zhái）：居住。《集韵》：“度：直格切。”澄母陌韵入声。

“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贽”，乃倒文^①。（卷78）

〖注释〗

①倒文：为求协韵或句法变化而倒置文字的现象。

窃意^①当时风俗恁地说话，人便都晓得。如这物事唤做这物事，今风俗不唤做这物事，便晓他不得^②。如《蔡仲之命》《君牙》等篇，乃当时与士大夫语，似今翰林所作制诰之文^③，故甚易晓。如诰，是与民语，乃今官司行移^④晓谕文字，有带时语在其中。今但晓其可晓者，不可晓处则阙之可也。（卷79）

〖注释〗

①窃：私下，暗自。意：认为。②晓他不得：即是不晓得他。③翰林：官名。掌表疏批答、应和文章、起草诏书及应承皇帝的各种文字。制诰：皇帝的诏令。④官司：官府。行移：官署签发的通知事项的文件。

今所在方言，亦自有音韵^①与古合处。（卷80）

〖注释〗

①音韵：汉字字音中声母、韵母、声调三要素的总称。

《诗》中头项^①多，一项^②是音韵，一项是训诂名件^③，一项是文体^④。（卷80）

〖注释〗

①头项：项目，门类。②一项：一件。③训诂：解释古书字句。名件：名目，名色。④文体：文章的风格结构、体裁。 “假以溢我”^①当从《左氏》^②，作“何以恤我”。“何”、“遐”通转^③而为“假”也。（卷81）

〖注释〗

①“假以溢我”：语出《诗经·周颂·维天之命》：“假以溢我，我其收之。”②《左氏》：《春秋左传》。③通转：音韵学名词。古音学上指阴声韵、阳声韵、入声韵三者之间及各自的韵转现象。

五方之民，言语不通，却有暗合处。盖是风气之中，有自然之理，便有自然之字，非人力所能安排，如“福”与“备”通^①。（卷87）

〖注释〗

①福：《广韵》：“福：方六切。”非母屋韵入声。备：《广韵》：“备：平秘切。”并母至韵去声。

山东人呼“方”字去声^①。（卷87）

〖注释〗

①去声：古代汉语四声（平、上、去、入）中的第三声。

木豆为豆^①，铜豆为豋^②。（卷87）

〖注释〗

①豆：《说文解字·豆部》：“豆，古食肉器也。从口，象形。”形似高足盘，大多有盖。多为陶质，也有用青铜、木、竹制成的。②豋（dēnɡ）：《说文解字·豆部》：“豋，礼器也。从廾持肉在豆上。”

只以今之俗语告之，使之易晓，乃佳^①。（卷89）

〖注释〗

①佳：好。

言语最是难得一一恰好^①。（卷97）

〖注释〗

①恰好：恰巧合适。

张横渠语录用关陕方言^①，甚者皆不可晓。（卷98）

〖注释〗

①张横渠：张载。关陕：指陕西地区。陕西古名关中，故称。

和靖守得谨^①，见得不甚透。如俗语说，他只是“抱得一个不哭底孩 儿”^②！（卷101）

〖注释〗

①和靖：林和靖（967—1028），字君复，大里黄贤村（今奉化市黄贤村）人。幼时刻苦好学，通晓经史百家。性喜恬淡。宋仁宗赐谥“和靖先生”。②“抱得一个不哭底孩儿”：比喻谨守常法而不敢枉为。

尚^①书、尚衣、尚食，尚乃主守^②之意，秦语作平音。（卷112）

〖注释〗

①尚：奉事，仰攀。②主守：负责守护。

“活泼泼地”是禅语否^①？曰：“不是禅语，是俗语。今有儒家字为佛家所窃用，而后人反以为出于佛者：如‘寺’、‘精舍’^②之类，不一。”（卷126）

〖注释〗

①活泼泼：充满生机。禅语：佛教禅宗常通过问答方式来测验对禅理的理解程度，这种问答语句叫作机锋语，即是“禅语”。②精舍：学舍，书斋。后用作道士、僧人修炼居住之所。

介甫^①解佛经亦不是，解“揭帝揭帝”^②云：“揭其所以为帝者而示之。”不知此是胡语^③！（卷130）

〖注释〗

①介甫：王安石。②揭帝：亦作“揭谛”。佛教的护法神之一。③胡语：泛称西北和北方各族的语言。

《国语》^①文字多有重叠无义理处。盖当时只要作文章，说得来多尔。（卷137）

〖注释〗

①《国语》：中国最早的一部国别史著作。记录了周朝王室和鲁国、齐国、晋国、郑国、楚国、吴国、越国八国的历史，偏重于记述历史人物的言论，反映了春秋时期的社会状况。

“入乎耳而著乎心。”著，音直略切^①。（卷137）

〖注释〗

①切：亦称“反切”“反语”“反音”“翻”。是我国给汉字注音的一种传统方法，即用两个汉字来注另一个汉字的读音。两个字中，前者称反切上字，后者称反切下字。被切字的声母和清浊跟反切上字相同，被切字的韵母和字调跟反切下字相同。如：东，德红切。取德的声母d，红的韵母ong，便构成东音（dōng）。

汉初诸儒专治训诂^①，如教人亦只言某字训某字，自寻义理而已。至西汉^②末年，儒者渐有求得稍亲^③者，终是不曾见全体。（卷137）

〖注释〗

①训诂：解释古书字词句。②西汉：朝代名。自刘邦称帝（公元前202年）起至王莽代汉（公元8年）止，共历十二帝。都长安（今陕西省西安市），在东汉国都洛阳的西面，故称西汉，也称前汉。③亲：亲切，贴近。

大抵古今文字皆可考验^①。古文自是庄重^②，至如孔安国^③《书序》并注中语，多非安国所作。盖西汉文章，虽粗亦劲。今《书序》只是六朝软慢文体^④。（卷137）

〖注释〗

①考验：稽考检验。②庄重：文辞谨严，典雅端重。③孔安国（约前156—前74）：字子国，孔子十二世孙。西汉儒家学者，经学家，《古文尚书》学之开创者。④六朝：三国至隋统一前后三百余年的历史时期亦统称为“六朝”。软慢：软弱缓慢。

“淳、醇”皆训^①厚。“纯”是不杂。（卷138）

〖注释〗

①训：解释。

谓之^①，名之也；之谓^②，直为也。（卷138）

〖注释〗

①谓之：用来解释字词含义的，被解释的词在后，强调被释词的特点，用来辨析近义词、同义词，可译作“叫”“叫做”等。如：《尔雅》：“二足而羽谓之禽，四足而毛谓之兽。”②之谓：称呼。

复复，指其上“复”字，扶又反^①，再复也。（卷138）

〖注释〗

①反：反切。是我国给汉字注音的一种传统方法。

因说四方声音多讹^①，曰：“却是广中^②人说得声音尚好，盖彼中地尚中 正。自洛中脊来，只是太边南去，故有些热。若闽浙^③则皆边东角矣，闽浙声音尤^④不正。”（卷138）

〖注释〗

①讹：讹误，错误。②广中：两广地区。③闽浙：福建与浙江。④尤：特，甚。

俗语“夜饭减一口，活得九十九”^①。（卷138）

〖注释〗

①“夜饭减一口，活得九十九”：养生之术。

楚些^①，沈存中以“些”为咒语^②，如今释子念“娑婆诃”三合声^③，而巫人^④之祷亦有此声。此却说得好。盖今人只求之于雅，而不求之于俗，故下一半都晓不得。（卷139）

〖注释〗

①些（suò）：语气词。《楚辞·招魂》：“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洪兴祖补注引沈括曰：“今夔、峡、湖、湘及南北江獠人，凡禁呪句尾皆称些，乃楚人旧俗。”②沈存中：沈括（1031—1095），字存中，号梦溪丈人，北宋杭州钱塘县人。北宋科学家、改革家，著有《梦溪笔谈》。咒语：僧、道、方士、神巫等施行法术时所念的口诀。③释子：释迦弟子，僧徒的通称。“娑婆诃”：音译梵语Sv＆amacron。又作苏婆诃、娑婆诃、莎缚诃、萨婆诃、率缚诃、娑嚩贺、苏和诃、馺婆诃、馺皤诃、沙诃、娑诃、莎诃等。有吉祥、息灾等义。多见于佛教的真言之末。④巫人：从事祈祷、卜筮、星占，并兼用药物为人求福、却灾、治病的人。

韩无咎文做着尽和平^①，有中原之旧，无南方啁哳之音^②。（卷139）

〖注释〗

①韩无咎：韩元吉（1118—1187），字无咎，号南涧，开封雍邱人，南渡后寓居信州上饶（今属江西）。著有《涧泉集》《涧泉日记》《南涧甲乙稿》《南涧诗余》。尽：完全。②啁哳（zhāozhā）：声音烦杂而细碎。凡字，如“杨、柳”字，“木”是文^①，“昜、卯”是字^②；如“江、河”字，“水”是文，“工、可”是字。字者，滋^③也，谓滋添者是也。（卷140）

〖注释〗

①文：纹理。②字：特指字音。③滋：滋生，衍生。

文是形，字是声。文如从“水”从“金”从“木”从“日”从“月”之类；字 是“皮、可、工、奚”之类。故郑渔仲^①云：“文，眼学也；字，耳学也。”盖以形、声别也。（卷140）

〖注释〗

①郑渔仲：郑樵（1104—1162），字渔仲，兴化军莆田（今属福建）人，世称夹漈先生，史学家、目录学家。一生不应科举，刻苦力学，在经学、礼乐、语言学、自然科学、文献学、史学等方面都取得了成就。“壹、贰、参、肆”，皆是借同声^①字。“柒”字本无此字，唯有“漆、沮”之“漆”。“漆”字草书颇似“柒”，遂误以为真。（卷140）

〖注释〗

①同声：声音相同。借同声字指的是假借。

字之反切，其字母^①同者，便可互用，如“戎、汝”是也。“逝”字从“折”，故可与“害”字协韵^②。（卷140）

〖注释〗

①字母：音韵学术语。声母的代表字，简称“母”。②协韵：亦作“叶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