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转型的方向

中国经济转型的方向

李佐军^[1]

各位嘉宾，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上午好。非常高兴再次来到母校和大家一起交流。今天这次会议的主题我觉得定得非常好，就是中国经济转型和发展模式创新，这是我国当前面临的突出问题，也是我国中长期需要解决的重大问题。下面我就谈一下自己的看法。

首先说一下大的背景，最近刚刚闭幕的十七届五中全会，通过了“十二五”规划建议，提出要进一步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这次会议的主题与这个大方向是完全吻合的。为什么在目前这个阶段要特别强调中国经济转型，实际上有这么几个原因。第一，国际经济可能还将在低位徘徊一段时间，我们对外需和出口不能寄过高的期望，必须向内需转型。第二，全球气候变暖还在加剧，刚刚在墨西哥坎昆召开的会议就在讨论这个主题，今后一段时期我国如何应对低碳转型这个难题。第三，我国已经进入中等收入国家的门槛，可能会面临一个“中等收入陷阱”，应如何来应对，深层次的出路就是转型。第四，多年来我国经济高速发展，但在高速发展的过程中也积累了相当的经济泡沫，如何化解这个泡沫，如何使我国走上可持续发展的道路，重要的出路也是转型。第五，中国已进入一个“高成本时代”，在这个时代如何推进产业转型升级，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长期以来，我国主要依赖低成本竞争优势，但现在随着资源环境压力的加大，我国开始进入“高成本时代”，这对产业和企业的发展带来了巨大的挑战，其出路也是经济转型。第六，多年来，我国累积了比较多的社会矛盾，在“十二五”时期，这些社会矛盾需要我们去化解和应对，解决的重要方法就是经济转型和发展模式创新。

下面我想重点讲两个问题：一是中国转型究竟转什么？这不仅是经济转型，还是一个综合转型；二是经济转型尤其是产业转型的内容和方向是什么？

首先讲整个中国转型的内容。这次“十二五”规划将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作为主线，换一种说法就是转型。我认为这应该是第三次大的转型。第一次是新中国成立初期我国建立社会主义制度，那是根本制度的转型，第二次是改革开放后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型，第三次就是这次发展模式或发展方式转型。所以，2010年可能会成为一个重要的历史节点年份，即大转型的起始年份。具体说来，今后的转型包括以下三个大的层面。

第一个层面的转型是发展目标转型。发展目标转型又包括几个具体的内容：一是由原来的数量型增长向效益型或质量型增长转型；二是由原来的主要追求物本发展向追求人本发展转型；三是由原来主要追求“国富”向今后更多地追求“民富”转型；四是由原来主要追求“大国”向主要追求“强国”转型，经济总量现在已经是世界老二了，但是要变成真正的强国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

第二个层次的转型是发展途径或手段的转型。这里又包括很多具体的内容。一是发展动力转型，由原来主要依靠外需和出口向主要依靠内需转型，实施扩大内需的战略。二是内需结构转型，内需又主要分为投资和消费，这又要由原来主要依靠投资特别是政府投资向主要依靠消费转型。三是从要素结构和层次来看，由原来主要依靠低级要素（如土地、资源和劳动力等），向主要依靠高级要素（技术、人才和信息等）转型。四是从资源环境方面来看，要由原来的黑色发展向绿色发展转型，或者从原来的高碳发展向低碳发展转型。五是从产业发展来看，要由原来主要发展低附加值产业向发展高附加值产业转型。六是从品牌角度来看，由原来主要搞贴牌生产向自主品牌转型。七是从城乡关系来看，由过去的城乡分割发展或不公平发展，向城乡统筹发展、协调发展和公平发展转型。八是从区域发展关系来看，由原来的区域不平衡发展，让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向地区公平发展转型。

第三个层次的转型是制度转型，这是更为根本的转型。一是政府要转型，政府要从哪里转到哪里去呢？要从权力型政府向服务型政府转型，要由经济型政府向社会型政府转型。长期以来，许多地方政府主要是抓经济工作，主要的政府部门都是经济管理部门，科教文卫这些社会管理部门相对处于弱势，现代政府应主要进行社会管理，经济工作则应交给企业和市场，政府主要是创造良好的环境。二是市场要转型，我们已经建立起来的只是一个初级市场经济，今后要向高级市场经济或现代市场经济转型。现代市场经济的本质特征是现代法治，所以市场本身也要转型，不是说只要建立了市场经济就行了，市场经济也有好坏之分，也有低级和高级之分。三是企业转型，即由主要依靠央企向主要依靠民企转型。近些年以来，国有企业尤其是央企很迅猛，今后还要更多地发展中小型企业，发展民营企业。从企业内部来看，国有企业的定位应是公益性的，它们应该主要提供具有外部性的公共产品，而我国现在的国有企业实际上没有朝这个方向定位，所以今后国有企业应该主要向公益性转型，而把一些真正有效益的领域让给民营企业来干。四是政策转型，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国的政策过分强调了凯恩斯政策的作用，过分强调了替代市场的政策，今后应更多地向促进市场的政策转型。五是法制转型，原来的法制主要是制度的“制”，今后要转变成治理的“治”，即“法治”，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六是文化转型，官本位文化就需要转型。七是改革方式转型，不是所有的改革都对。改革和发展一样，也有一个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的问题，也有统筹兼顾的问题，也有好的改革，也有不好的改革。

我认为，转型应包括以上三个大的层次，这是今后若干年中国的主要任务，可能比过去30年的改革更加艰巨，更加全面系统。不仅包括改革制度方面，还包括经济发展方面；不仅包括经济方面，还包括社会环境等多个方面。

最后一个问题是今后产业转型的方向。经济转型是中国转型体系的一部分，经济转型最重要的是产业转型。今后产业转型的方向大致有如下八个方向。一是产业的高度化，即由过去主要发展第一产业，到主要发展第二产业，再到主要发展第三产业。二是产业的高端化，就是大力发展高附加值产业，发展知识密集型产业。三是产业的特色化，每一个地方都要依据本地的特色资源，大力发展特色产业，培育特色竞争力。如果全国各地都统一步调发展同样的产业，那要出大问题。包括最近上下强调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我就有这样一个担心，如果全国都发展那几个战略性新兴产业，那问题就大了。其实只有一部分地区适合发展这些产业，如果都去发展它，那就会形成恶性竞争，效率低下，而且浪费。所以这是产业特色化。四是产业的集群化，要按照产业集群的规律发展产业，因为产业集群蕴涵着产业发展的核心奥秘，产业集群可以从多方面降低成本，如降低生产成本、营销成本、运输成本、学习成本、信息成本和交易成本等，同时可以从多方面产生效应，如规模经济、范围经济、聚集经济、网络经济等。五是产业的品牌化，要大力发展品牌产业、品牌企业、品牌产品，培育品牌企业家，只有这样才能提高附加值和竞争力。六是产业的绿色化或低碳化，要按照资源节约和环境友好的要求去推进产业的发展。我国政府现在有一个比较标准的说法就是大力发展绿色经济、循环经济和低碳技术，树立绿色发展、低碳发展的理念。国家发改委推进的低碳试验也称为低碳发展试验。七是产业融合化，要按照产业链、产业集群和产业生态的规律推进产业发展，让每个产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美国通用服务业占60%以上，农家乐中一、二、三产业都有。有的人一说发展高新技术产业就指向信息技术（IT）、生物医药、新材料和新能源，实际上高新技术是一个技术概念，所有行业都有高新技术，农业有高新技术，钢铁也有高新技术。八是产业的国际化，即引进来和走出去相结合，积极参与国际产业链分工。

最后，今后有哪些潜力产业值得关注呢？第一是新能源产业，新能源产业将随着技术突破带来的成本降低迎来大发展机遇。第二是环保产业，这个产业之所以具有发展潜力，一是因为消费者认可，二是各国政策鼓励。第三是新一代IT产业，IT产业可能正在迎来新一轮发展高潮。第四是绿色制造业，就是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的制造业，现在很多的制造业实际上都面临一个绿色升级改造的问题，十七大战略性新兴产业有三个可以归纳到绿色制造业中，包括新能源汽车、现代装备制造和新材料产业等。第五是文化传媒业，包括文化产业、文化创意产业、现代传媒产业和教育培训产业等，因为提高生活品质需要这些行业来满足。第六是生物医药和医疗保健行业，因为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越来越追求健康、快乐和长寿，需要这些行业来满足。第七是金融和物流等生产性服务业，“十二五”规划也明确提出要加快发展服务业。第八是现代农业，就是旅游农业、设施农业、体验农业、观光农业、创汇农业等，其回报率比我们通常想象的高。

谢谢大家！

【注释】

[1]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资源与环境政策研究所副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