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现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

第八章　幸福的愿景：实现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

2011年8月26日，《光明日报》登载了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教授刘翔平的文章《来，让我们一起走向幸福》。这篇生动优美的短文，如同和风细雨劝说着忙碌的中国同胞。“美好生活，实质是一种‘热爱自己’的生活”，“良好的情绪体验和对生活的满意感比金钱更有价值”，“幸福甚至也不是趋乐避苦，而是指发挥个人潜能，过有意义的人生”，“我们不能被动地等待幸福感，幸福感还要靠提升内心主动建构”……5天之内，20多个网站转载了这篇短文，相信那些在功名路上停不下来的人们，都会被这温馨的2400个汉字所打动，就像当年美国人遇到了本－沙哈尔博士一样，遥远的积极心理学一下子走入了民间，忙碌的中国人一下子就拥抱了“走向幸福”。忽如一阵春风来，各种帮助个人寻找失落的幸福、建议国家提升国民幸福指数的文论纷至沓来。幸福，一时间成了热门话题。然而，待我们冷静下来，慢慢清理通往幸福的各种路径的时候，发现“发挥个人潜能，过有意义的人生”这条路径还不甚清晰。谁都想拥有幸福，但谁都不想虚度一生。只为快乐而挥霍生命绝不是幸福，但为了某种目标劳累奔波一辈子，尝遍人间苦痛又是幸福吗？在幸福与奋斗、享受与创造之间，似乎还存在着不易把握的尺度。作为人类对未来的憧憬，究竟什么样的人生才算得上幸福人生呢？

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明确提出，代替资本主义社会的未来社会，是一个“以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2]。可见，关注个体的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和“类”的彻底解放，是马克思主义的价值目标，也是马克思主义创立共产主义学说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马克思关于自由人联合体和人的全面自由发展的表述，是指未来高级社会的人生状态和社会模式。即便如此，“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作为幸福人生的愿景，不仅昭示着我们奋斗的方向，也对我们当下启示良多，有助于解开幸福与奋斗、享受与创造的矛盾谜团。

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从人道的或人作为人本该有的理想状态出发，对资本主义私有制条件下劳动所呈现出来的与人的对立和异化状态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对立状态给予了深刻批判。他愤怒地指出：“工人完全和一匹马一样”^[3]，“工人生产得越多，他能够消费的越少；他创造价值越多，他自己越没有价值、越低贱；工人的产品越完美，工人自己越畸形；工人创造的对象越文明，工人自己越野蛮……”^[4]“他（工人——引者注）在自己的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自由地发挥自己的体力和智力，而是使自己的肉体受折磨、精神遭摧残……只要肉体的强制或其他强制一停止，人们就会像逃避鼠疫一样逃避劳动。”^[5]这时的马克思就已经从人道主义的立场上断言资本主义社会是不可持续的，并对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做了最初的刻画：“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向社会的（即人的）人的复归，这种复归是完全的、自觉的而且保存了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的。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6]

以1846年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为标志，马克思恩格斯超越了人道主义的狭隘视界，开辟出历史唯物主义的恢弘视野，把实现人的自由和解放的共产主义建立在唯物的科学的现实基础之上。马克思和恩格斯一生的理论创造和革命实践，都饱含着深沉的人本情怀和对“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的不懈追求。人的全面发展，主要是针对原始资本主义和自由资本主义阶段，把人异化为机器的奴隶而导致的人的片面发展；人的自由发展，主要是针对原始资本主义和自由资本主义阶段，把人异化为资本的奴隶而导致人完全丧失自由和闲暇。

人是通过劳动、工作、创造、奋斗获得发展的，人在发展中体验到的快乐是最大的快乐，也是最深层次的幸福。自从进入文明时代，人们就彻底超越了动物的生存目标，把个人发展作为个体生存和种的繁衍之上的目标孜孜以求。所谓“人的发展”就是人向着人生目标的前进运动，通俗讲就是人的不断进步和对目标的不断趋近。人的一生是由人的发展阶梯组成的。当人临近终点时回眸走过的路，虽然弯弯曲曲，但只要有进步的阶梯、体现发展的方向，人就可以告慰自己：我努力了，我奋斗了，我发挥了自己的潜力。这样的人生应是绝大多数人的人生之路，没有丰功伟业，没有盖世英名，但在“活着”的同时开创了独一无二的个人发展之路。

在和平发展年代，平凡劳动者的发展之路应是奋斗之路，也应是幸福之路；是创造之路，也应是享受之路。解决矛盾的关键在于实现“自由和全面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