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经济发展要注意的几个问题

(1992年9月3日在七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十七次会议上的大会发言)

自从年初小平同志视察南方发表重要讲话以来，全国各地纷纷解放思想，加大改革开放的步伐，使我国经济出现蓬勃发展的气象:国民经济全面快速增长，国内市场供应丰富，零售物价基本稳定，国际经济技术交流日趋活跃，国家外汇储备增加，财政收支出现收入大于支出的现象。在国民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科教、文化、体卫等各项事业也都取得了新的成绩。“澳星”发射成功标志着我国卫星技术居于国际先进行列，卫星发射已经进入国际市场。我国体育健儿在第25届奥运会上取得优异成绩。这些都给全国人民以极大的鼓舞，加强了全国人民胜利前进的信心。

但在全面高速前进的过程中，也会出现不少值得注意的问题。为了保证我国经济能够稳定、协调、持续、健康地向前发展，特提出以下几点看法，以供有关方面参考。

一、切忌盲目追求产值和速度。过去经验表明，在我国经济发展过程中头脑一发热，就会出现盲目追求产值和速度的现象。追求产值，必须是有质量有效益的产值。产品要能适销对路、符合市场需要，否则就会导致大量积压。国务院经贸办日前发布的7月份限产压库促销工作进展情况公告表明，在中国工商银行开户的国营工业生产企业，7月末产成品资金占用为1345.5亿元，比上月末下降3.85亿元(下降幅度很小)，但比年初却增加257.3亿元，三项资金合计为3842亿元，比年初增加522.7亿元，比上月增加14.2亿元。这是“三角债”，是锁链长期不能解开的主要原因。要解决这个问题固然要加强压库促销工作，更重要的是限制不适销对路、不符合市场需要、甚至伪劣商品的生产。要知道，这种不顾质量、不顾效益的生产，是最大的人力、物力、财力的浪费，必须切实制止。这种盲目追求产值的现象，在我国几乎形成一种积弊，必须严加防范。

二、切忌盲目攀比、争投资、争项目。在小平同志谈话精神的指导下，各地纷纷解放思想，加快改革开放步伐是完全正确的。要发展市场经济，引进竞争机制也是必要的，但要实事求是，不能盲目攀比。家华同志汇报中提到:今年计划安排全社会国家资产投资总规模5700亿元，根据前7个月的情况，将大大超过。有些地区发展经济还没有完全摆脱主要依靠上项目、搞外延式扩大再生产的老路子，在缺乏科学论证和资金尚不落实的情况下就盲目搞新建项目、搞过多的开发区。这不仅导致投资规模盲目扩大，资金投向不尽合理，而且资金来源也成问题。家华同志报告中说，在国家重点建设项目中的地方资金到位率，上半年只有28%。如何在下半年保证这方面的资金需要是个大问题。汇报中也提到:随着住房商品化的推进和各地纷纷兴办开发区，房地产正在成为新的投资热点，一些地方出现划定开发区热、批地热、圈地热、成立房地产开发公司热。由于知识、经验不足，法规和管理制度不健全，还出现了盲目“炒地皮”，土地收益流失和资源浪费现象。如果不加引导和管理，任其发展下去，将会带来严重后果，在各地新投资项目纷纷上马时，一定要实行项目业主责任制，同时还要加强宏观调控和指导，特别是交通运输、能源、邮电、供水和其他基础设施的配套建设，力避比例失调和大起大落的现象发生，从而能够使国民经济在稳定、协调、持续中发展。

三、在国有企业转换经营机制过程中，要注意承包人的政治素质和业务素质。据说我国大中型企业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常年亏损，还有不少是虚盈实亏。家华同志汇报中提到:今年前7个月预算内工业企业亏损额累计达189亿元，其中中央工业企业亏损高达114亿元，比去年增亏18%。这固然与体制上政企不分，企业经营的不善有关，需要改革。但相当一部分经营不善的企业是由于承包者缺乏社会主义企业家的政治素质和业务素质。他们缺乏为人民、为消费者服务的思想和市场观念，不懂得生产技术和经营管理，不善于调动职工的主动性、积极性、创造性，不是任人唯贤，而是任人唯亲，甚至以权谋私、损公肥己等。8月27日《人民日报》第4版登载了《襄樊市一批企业负责人被查处》的报道。这批企业是“庙贫和尚富”，“自己捞饱了，企业搞垮了”。估计其他各地也有类似的情况。这种情况如不改变，将来政企分开、转换经营机制以后，企业成为独立的经济实体，这些不合格的企业负责人将更会为所欲为，把企业作为他们的私产。建议在进行企业改革、转换经营机制的同时，要对有这类问题的企业进行一次清理整顿，并在转换机制过程中采取有效配套措施，预防这类事情发生。因为国有企业是我国社会主义的经济基础、国家的命脉，如果大量国有企业长期陷于亏损或虚盈实亏状态，将会影响我国社会主义事业的成败。

四、要注意加强廉政建设，防止贪污腐化、浪费行为的滋长。在加强改革开放过程中，出现一些消极腐化的现象，必须严加防范，不能让其滋长。据群众反映，现在社会上请客送礼、贪污受贿、大吃大喝、索取佣金回扣和铺张浪费之风日盛。据说现在用公款请客吃饭，常有达数千元甚至上万元一桌的。办事的经手人要好处费的事，也时有所闻。有些地区甚至公开出卖户口来赚钱，还有出卖进口许可证和营业执照的。企业“高投入、高消耗、低产出”的情况相当普遍。人浮于事的企事业单位不知有多少。此外，盲目建设、不必要的重复建设、盲目引进、不必要的重复引进也很多。总之在人力、物力、财力和资源乱开发方面的浪费很严重。目前，社会上有“贪污有理，浪费无罪”之说。有人建议在严打贪污腐化行为的同时，还要加快制定“反浪费法”。我认为值得考虑。已经行之有效的机制就不要随便变更，如贸易性动物产品出境检疫，一向由商检部门负责，已行之多年，又得到国际承认，如变更负责机构，又会造成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的浪费。

五、要增加科技教育投入，高度重视科技教育事业，加强科技与经济的结合。小平同志再一次告诉我们:“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要加速发展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必须引进竞争机制，实行优胜劣汰。现在各种产品的技术设备和服务手段日新月异，产品的品种质量也不断更新，如果在科学技术和经营管理方面跟不上市场的需要，就会被淘汰。现在我们强调对外开放，目的不仅在于引进外资，而且在于引进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但是，我国本身也有雄厚的科技实力，过去与生产结合不紧，没有充分发挥作用。家华同志的报告中提出今后的任务之一要“加快科技成果向现实生产力的转化，促进社会事业与经济建设协调发展”是完全正确的。但在重视科技作用的同时，还必须同时重视各行各业和各种层次的教育。科技人才是在发展教育的基础上培养出来。没有良好的教育基础，难以培养出大量合格的科技人才。同时，为了配合国民经济的发展，不仅需要培养大量的科技人才，也还需要培养大量懂得管理、财经、法律、商务、金融、信息、外语、文化、艺术、医卫等各方面的人才。江泽民同志说，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如果没有良好的教育，培养不出各行各业的人才，这个国家是难以长久存在的。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科技教育事业有很大的发展，但与有些西方国家相比，重视得还不够。这是我国经济发展落后于发达国家的一个重要原因，今后必须予以高度重视。首先要增加国家对科技教育的投入。我曾一再呼吁要把科技教育的投资看成国家最大的、最重要的基本建设项目。我们国家财力固然有限，但是，如前所说，浪费也很大，如果在增产节约、杜绝浪费和严限盲目建设与重复建设上狠下工夫，科教投入的经费还是可以大量增加的。另外，全国上下，都要重视科技教育，尊重这方面的人才，特别是科技人才，其他人才不是不重要，但因为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所以科技人才就比其他人才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