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国公司在当地的结网

二、跨国公司在当地的结网

从表8-9的统计数据可以看出，苏州园区内跨国公司的投资方式绝大部分是独资的形式，因此对于园区而言，跨国公司是“外嵌”而来的经济实体，产业集群能否形成良性的动态发展还取决于跨国公司是否高度融入地方经济系统，成为区域经济的有机组成部分。

表8-9　苏州工业园区内外商及港澳台企业投资性质

资料来源：苏州工业园区2002年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报告。

与中小企业集群显著不同的是，对于中小企业而言，集群区域几乎构成了中小企业的全部经营环境，而对于跨国公司参与的集群而言，集群区内的跨国子公司是全球经营实体中的一部分，因此集群区域只是跨国公司局部的经营环境之一。因此，相对而言，跨国公司在集群中的根植性要明显低于中小企业在集群中的根植性。苏州园区产业集群的发展仅仅是某一时期，跨国公司暂时落脚的“飞地”，还是能够持续发展，成为培育当地新企业的“苗床”在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跨国公司地方根植性的发展。本书将从跨国公司地方化采购程度、人员本地化程度、与本地企业、跨国公司之间的交流程度、跨国公司与区内其他组织的联系水平以及园区内新企业的孵化情况来考察产业园区内跨国公司根植性的水平。

（1）从跨国公司地方化的采购程度来看（如表8-10所示），跨国公司在原材料、设备、零配件的采购上，地方化的程度还比较低，这可能存在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园区内跨国子公司是总部的生产基地，子公司的独立性还比较弱，相当部分的采购控制权集中在总部，从而可以节约跨国公司整体的生产成本。另一方面原因是产业区内本地的供应商还未发展成熟，如果区内采购除去跨国公司带来的供应商部分，则本地企业为跨国公司所提供的供应份额则少之又少。在实地访谈中，笔者也发现，跨国公司在本地企业中的采购多以低值易耗品为主，而主要的零配件，尤其是相关设备仍主要从区外或国外进口。

表8-10　园区内跨国公司物资采购来源

注：根据反馈问卷统计。

（2）从跨国公司人员本地化程度来看（如表8-11所示），园区内跨国公司部分高层及中层以下的技术、管理人员都启用了本土人员。而相当部分的本土中高层人员来自区外招聘。这也说明区内的中高层技术、管理人员比较短缺。跨国公司人力资源的本地化一方面可节约其经营成本，另一方面也为本土的高素质人才提供了锻炼机会、发展平台和拓展空间。以新西兰的狮王啤酒饮料公司为例，人力资源总监原来一直由澳大利亚总部人员担任，几年后也更换为本土人员，从而加快了人员本地化的步伐。从笔者访谈的情况来看，尽管园区内许多跨国子公司的副总经理都逐渐的本地化，但总经理一职几乎都由跨国公司总部委派。

表8-11　园区内跨国公司人力资源的本地化

注：根据反馈问卷统计。

（3）从跨国公司与本地供应商的联系来看（如表8-12），跨国公司一旦选定本地的供应企业，则合作关系基本上比较固定，保持不变。这主要存在两方面的原因，一是跨国公司一般具有比较完善的供应商选择程序，二是本地可供选择的供应商也并不是很多。从访谈情况来看，跨国公司与本地企业之间很少存在正式的合作与交流，60%—70%左右的问卷反馈企业认为跨国公司的员工与本地企业的员工存在一定的交流与合作，尽管大部分属于非正式的交流，然而这一趋势随着产业集群的发展，正在得到加强。

表8-12　园区内跨国公司与本地企业的联系

注：根据反馈问卷统计。

此外，大部分访谈的跨国企业认为跨国公司之间主要是供应关系或竞争关系，很少存在合作关系。很多跨国公司与区内的供应商存在一定的交流，其主要目的是为了在产品设计和生产上保持有效地衔接和不断地改进。而大型跨国公司之间很少有合作交流，彼此存在明显的竞争关系，如荷兰的飞利浦、日本的日立在显示器市场上存在竞争，法国的阿尔卡特、芬兰的诺基亚、韩国的三星在手机产品市场上竞争。行业内竞争对手的集聚客观上促进了园区内供应商的发展，包括第三产业的增长，如快递、物流企业的成长。

尽管跨国公司彼此之间以及跨国公司与本地企业之间的合作交流并不很多，但区内劳动力市场的流动性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这一不足，大量的技术和管理人员在企业之间的流动从客观上促进了园区内跨国企业之间的技术交流和知识交流。

（4）从跨国公司与区内其他组织的联系来看（如表8-13所示），跨国公司与本地大学之间的技术合作很少，笔者认为主要存在两方面的原因，一是跨国公司在苏州园区内建立的主要是生产基地，相关技术和设备主要由总部提供，研发项目还不是很多，二是苏州本地还缺乏大型跨国公司值得信任的世界一流大学。尽管目前所报道的院企合作项目不断增加，如南京航空航天大学与区内苏州长风机电公司、南京理工大学与区内苏州国芯科技公司、苏州大学医学院与区内博瑞生物医药技术公司等举行了正式合作的签约仪式，但大多数合作主要是基于周边地区的高校和区内内资企业之间的合作，知名跨国公司在技术研发、人员培训上对本地高校的依赖性还比较低。

表8-13　园区内跨国公司与本地其他机构的联系

注：根据反馈问卷统计。

近几年，苏州产业园区内的行业协会、中介组织得到了一定的发展，从问卷统计来看（如表8-13），60%以上的问卷反馈企业认为跨国公司与区内的中介机构存在一定的交流与合作。例如园区内美国的霍克复合材料有限公司每年都参加区内由美商会制造分会所组织的行业协会活动，每次的座谈会都有许多行业内的相关企业参加，并选定某一业务议题进行讨论。又如生产高频复铜版的美国罗杰斯科技有限公司、生产铜箔的日本太阳油墨有限公司、生产印刷电路的新加坡高德电子有限公司、生产复铜板的德国德联富通有限公司每年都参加中国电子印刷版协会组织的活动，如年度展览会。区内中介机构的发展有益地促进了跨国企业同行之间的交流与沟通。

（5）新企业孵化是反应跨国公司当地结网程度的一个重要因素，本书第五章从理论上详细阐述了跨国公司当地结网对集群内新企业孵化的促进作用。集群内新企业的不断产生能有效地促进地方经济的自我发展，减少对外资和跨国公司的过分依赖，从而加强区域经济的自生性。不仅如此，地方企业的孵化还能完善产业网络，作为跨国公司供应商的新企业在某种程度上能加强跨国企业之间以及跨国公司与本地企业之间的交流与沟通，从而使集群的结构从卫星平台式结构向超越式卫星平台式结构发展，地方经济系统的凝聚力增大。

由于园区内缺乏相关的数据统计，因此笔者根据访谈情况和其他资料进行了了解和分析。首先苏州园区为留学人员的创业设立了优惠政策，并专门规划了科技创业园，鼓励园区内高新技术企业的孵化。近几年，园区内吸引了不少留美博士回国创业。如1998年10月，在美国硅谷有十多年IT领域工程、管理经验的留美博士黄劲，在苏州留学人员创办安博软件有限公司，公司致力于多功能、多媒体、多向式的远程网络教育体系和适应21世纪职业教育课程体系教育软件的开发。又如1997年11月美国华盛顿大学生物物理博士王振明在苏州园区内投资组建了一家中美合资企业——捷美电子有限公司，主要生产生物物理、生物化学蛋白质分析装置、生物化学细胞培养材料及晶体结构分析精密仪器，大部分产品返销美国，2000年出口创汇80万美元。

此外，笔者在访谈中也了解到园区内从跨国公司辞职创业的人员也在逐渐增加，如2001年摩托罗拉苏州IC设计中心经理郑茳博士辞职，在苏州高新区创业园内组建了国芯科技有限公司。公司现有50多名员工，其中有海归派技术专家，也有外国专家，有的来自摩托罗拉公司，有的来自贝尔实验室。又如具有国内博士学位，曾在苏州工业园区两家跨国公司工作过的孙先生由于洞察到区内跨国公司所提供的市场需求信息而辞职，在苏州工业园区创办了超越自动化科技有限公司，公司现有40多名员工，专门为区内跨国公司代工生产各种机械零配件和电子产品。在采访中，孙先生认为区内的创业环境主要有两方面的优势：一是人才优势，新企业在园区内容易招聘到合格的人员；二是信息优势，容易把握区内跨国公司所提供的市场信息，即使是区内跨国公司所产生的代工需求也为新企业的生存与发展提供了大量的空间。

如上所述，苏州产业园区内所孵化的新企业不仅加强了苏州产业集群与国外先进地区的交流，同时也使区内跨国公司的市场需求在区内得到有效的满足，这不仅加强了地方经济系统的自我建设，从而也促进了跨国公司在当地的扎根与结网。然而就目前而言，集群内孵化的新企业数量仍然不多，这一趋势应该得到加强和加速。

笔者对园区内跨国公司与各网络和各机构的联系进行了问卷统计如表8 14和表8 15所示，跨国公司与区内本地企业、中介机构和行业协会以及院校之间的联系还比较弱，而且集群内跨国子公司更忠诚于公司全球的内部网络，融入本地经济网络的程度还有待进一步加强。

表8-14　园区内跨国公司各网络联系的重要性评分

注：根据反馈问卷统计，最高为5分，最低为0分。

表8-15　园区内跨国公司与各网络联系的重要性评分

注：根据反馈问卷统计，最高为5分，最低为0分。

综上所述，经过十年左右的发展，苏州产业集群内跨国公司的当地结网有了明显的拓展，主要体现在跨国公司人员本地化的程度越来越大，新企业孵化的趋势也不断加强，园区内跨国公司之间以及跨国公司与本地企业之间的产业网络趋于完善。然而，总体来说，跨国公司的根植性还比较弱，如跨国公司地方化采购程度低，区内中介组织和商会活动比较少，跨国公司与高校之间，与本地企业之间的交流合作并不频繁，区域经济依赖跨国公司的程度要远远甚于跨国公司依赖地方经济系统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