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省级地方政府行政支出的信息析义

8.2　中国省级地方政府行政支出的信息析义

建议有兴趣的读者关注本书最后的附表4，即官方公布的2008年各省行政支出及相关数据一览表，帮助我们补拙增智，发现更多真实有用的信息。以下集中展示本研究的主题之一，即各省级地方政府2008年行政支出对财政支出的比重。根据由大到小的顺序，形成图8-2。

图8-2清楚地表明，各省级地方政府都在谨慎有加地使本地行政支出对财政支出的比重指标，离25％的“红线”稍远一点。众所周知，行政对财政占比过高不是什么光彩的记录。在中国统计纪律还比较松弛的情况下，地方政府在操作上只需将少数实际用于行政支出项目转为专项支出，就能将这个比数降低数个百分点，不是这样吗？然而，倘若各省级地方政府普遍地有志于此，那么，等比例操作的结果仍能为人们提供以下有价值的信息。

第一，西藏自治区行政对财政的比例保持在并不显眼的24.7％的水平上，但根据本书附表4所显示的数据，2008年西藏的GDP总共只有396亿元，财政支出却高达381亿元，仿佛GDP全部转移为税收，这怎么可能呢？西藏的人均财政支出为13263元，处在仅落后于上海13736元之后的“亚军”水平上。眼下中国只有西藏地区的行政支出占GDP的比重超过

图8-2　中国省级行政支出占财政支出比数（％）

资料来源：根据本书后附表4的相关数据。

了两位数，达23.79％的超高水平，比位列第二的青海（9.34％）高出14.4个百分点。这笔奇异的经济账只可能存在一种解释，即西藏从中央政府和发达地区获得了相当慷慨的转移支付。

第二，中国的四个直辖市当中，京、津、沪是传统的经济发达地区。附表4的最后一列能证明京、津、沪的城乡居民收入平均差距比较小。然而较小的城乡差距是否构成三个“老资格”直辖市相对较低的行政对财政的比数，目前还很难形成定论。好的成绩单由上海填写，行政支出对财政支出13.4％的比数不但比京、津的18.2％和18.6％少了约5个百分点，与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也只差不到3个百分点了。

第三，图8-2表明，广东省和浙江省行政支出对财政支出占比分别为27％和25.9％，分居冠、亚军的位置，越过了25％的关口。对此应如何评价？根据广州市财政局网站上公布的《广州市2009年预算执行情况和2010年预算草案》，专项支出为5508万元，用途明晰的只有1102万元，另外4000多万元都被“打包”了，其中绝对少不了实际被用于政府行政管理机构的专项支出。要是民生项目，早就公开了。^[1]

然而在这个问题上批评广东和浙江是非常不公平的。相反，人们应当赞扬这两个经济发达省份诚实的勇气。因为与这种勇气和政治文明相比，多数省份及下辖市县在向纳税人晾晒财政支出账本时，还得保持着一颗绝对意义上绝对敏感和文过饰非的心。但问题的实质恰在于，各级政府都无权向纳税人封锁财政支出中涉及政府开支的主要、基本的信息。将涉及政府行政支出的大笔税款花到何处去的信息讲得稀里糊涂、乃至列为“机密”，理论上是一桩丑闻。

目前，在政务信息公开方面，中国的大多数地方政府的作为都不及中央政府。我们再次出示以下证据：据民调显示，在四个级别的政府网络中，受访者对国家部委网站满意度为66.5％，对省级政府网站满意度为18.4％，地市级为12.1％，对县级及以下政府网站满意度仅2.8％。^[2]2.8％的满意度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除基层政府官员及其亲属以外，老百姓都不满意。

第四，中国各省级地方政府的行政支出总额，是国内省际行政支出横向比较的重要内容之一。考虑到附表4数据的局限，以下按各省行政支出数额从多到少的排序制成表8-2。

表8-2所给出的各省数据是包括各地市、区县、乡镇的加总数。总体看，各省级地方政府行政支出的绝对数额与其各自的GDP总量相关度最高。但是，真正落到公民个人肩膀上的经济负担，毕竟是人均行政支出数额。以下根据附表4的计算结果，按从大到小的顺序制成各地人均行政支出排序，形成表8-3。

在对表8-3的解读中，首先应剔除人均行政支出高达3284元的西藏自治区，原因不再赘述。其次，京、沪两地人均行政支出遥遥领先，北京为2105元，上海为1845元，都比全国平均数963元翻了一番。估计中国还有几十个经济发达的中心城市（包括若干地级市）的人均行政支出（只含户籍人口）超过了1800元。除去包括天津在内的明星城市，在省级地方政府当中，2008年有两类省区的人均行政支出超过或很接近1000元的关口。

表8-2　2008年省级地方政府行政支出排序（亿元）

资料来源：根据本书后附表4相关数据按顺序排列。

表8-3　2008年省级地方政府人均行政支出排序（元）

资料来源：根据本书后附表4相关数据按顺序排列。

一类是经济发达地区，比如江苏（1003元）、浙江（1117元）、广东（1071元），只有GDP总额颇高的山东算是个例外（681元），估计与人口基数较大有关。另一类是少数民族地区，如内蒙古（1325元）、青海（1620元）、新疆（1160元）、宁夏（998元）。

另外，综合GDP总量、人口等因素看，东北三省的人均行政支出偏高。

在中西部的广大地区，一批人均行政支出在500～700元之间的省份，与其综合经济实力大体相称，但也可能与现行的税制安排有一定关系。比如人均行政支出最少的安徽省只有523元，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近一半。该指标较低的省份还包括河北（650元）、江西（582元）、河南（579元）、湖北（685元）、湖南（649元）、广西（665元）、贵州（665元）、甘肃（656元）等。

需要特别说明，甘肃省到2006年才做到对机关事业单位职工工资按月足额发放。在该财年，甘肃省财政收入为294亿元，中央政府的各类补助金额总计达385亿元。^[3]根据我们的调研，这类信息的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中国正处于“双重转型”时期，小看任何一个领域问题复杂性都会犯大的判断上的错误。宏观着眼，在中国近十几年的行政支出变化过程中，绝对连贯的因素至少有两个：（1）随着财政增收，行政支出与社会保障支出的增速都很快；（2）各地经济发展不平衡的程度与各地行政支出水平差异的相关度很高。总之，平均主义地看待中国地方政府的行政支出水平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

与上述结论相伴，人们很难否认各地各级政府在近10多年间以这样或者那样的方式，以及羞于公开的心态过度花费了行政管理费，推动了行政支出过快增长。对此，纳税人和社会舆论的“合理关切”的范围既广，无疑也有着巨大的道义上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