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判法学与经验主义

法律现实主义的经验层面就更显而易见了。现实主义继承了实用主义的几个特点，但对法律现实的认识和理解却比实用主义激进得多。本杰明·卡多佐（Benjamin Cardozo）、杰尔姆·弗兰克（Jerome Frank）和卡尔·卢埃林（Karl Llewellyn）这三个人是比较重要的美国法律现实主义者。他们更强调法律的经验性和社会性，以对抗法律教条主义、法律概念主义和法律形式主义。弗兰克说，法官早晨吃什么早饭对司法决定影响很大。经验主义的观点是双刃剑，一方面，一定要经过对现实的观察、研究、客观的描述，才能提出可信的命题；但另一面，一旦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到后来你一定会去批判这个命题。

他们的学问被概括为法律现实主义，就是在经验主义的基础上更进一步，是一种机械的经验主义。因为现实主义是一种态度，较少人把它归结为一个流派，在这里只是提一下。笔者始终强调这些学派里面有一条贯穿的线，这条线就是经验主义。

批判法学是法律现实主义的延续。它和前面讲的几个流派差别非常大。但是，实用主义、经验主义等的影响在批判法学中是以一种非常特殊而极端的反叛形式反映出来的。他们是一些左派的教授，很多都曾是马克思主义者。他们把现实主义法学中的不确定性观点作了进一步的扩展。现实主义法学虽然承认法律中的不确定性非常大，但是还没有到认为整个法律都是不确定的地步。批判法学认为法律就是政治。法律的独立性、中立性等对自由主义来说至关重要的法律价值，最后被批判法学家认为是站不住脚的。在他们看来，法律根本不独立，它完全受制于它所处的社会环境和意识形态。这就完全颠覆了多少年来自由主义法学家建立的法律独立的大厦。法律是一门实用的知识。我们为什么要相信法律呢？为什么要辩论法律和道德的关系呢？为什么要辩论法律的纯粹性呢？是因为法律是一门独立的制度，它有它自己的生命。但这要通过实证和经验来证明。批判法学恰恰就是通过实证和经验证明法律不是独立的。英美法理学走到批判法学这一步说明了经验主义是双刃剑，它既可以起建设性的作用，也可以起否定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