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政治意义上的自由

二、社会政治意义上的自由

密尔在其不朽著作《论自由》中开篇写道:“这篇论文的主题不是所谓的意志自由,不是这个与那被误称为哲学上必然意义的教义不幸相反的东西。这里所要探讨的乃是公民自由或称社会自由,也就是要探讨社会所能合法施用于个人的权力的性质和限度。”^[6]纵观历史,人们对于自由的讨论,最多的还是从社会的和政治的意义上来说的。就社会大众来说,社会和政治意义上的自由是直接的目标。在历来的学说中,人们从以下两个角度研究和认识社会和政治意义上的自由,即消极自由和积极自由。

所谓消极自由,就是不受他人和其他事物干预和限制的自由,即“免于……的自由”。这种自由最早源于中世纪的各个社会等级在其自身的范围内按照其自身的方式生活的权利。这种自由的传统在以后的发展中逐渐形成了三个命题:第一,自由就是不受他人的干预；第二,限制自由就是因为存在着与自由的价值等同的价值或比自由的价值更高的价值；第三,必须保留一种任何权威以任何借口都不能侵犯的最小限度的自由,如宗教信仰的自由、发表意见的自由、拥有财产的自由。在现代,消极自由的目的在于保护处于弱者地位的公民不受他人尤其是国家和其他社会组织的侵犯,使每个人都能够获得相对独立的自主生存和发展空间。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有人将消极自由称为保护性自由。“就其特征而言,政治自由是摆脱外物的自由,而不是行动的自由。我们现在都习惯于称其为消极的自由,但是由于这种说法容易引起歧义,并可能使某些人把政治自由表述为劣等的自由,因此我宁愿更精确地说,它是一种防卫性的或保护性的自由。”^[7]消极自由是所有政治自由和其他自由的基础,它把自由作为权利的重要内容或在某种意义上把它作为权利的重要基础来看待。对这种自由的格外关注,是现代社会的重要价值目标。因为“自由不是用于实现某种更高的政治目标的手段,其本身就是最高的政治目标”。^[8]消极自由的出发点就是把人当做人来尊重,人格、人的尊严、人的价值等是消极自由的逻辑起点和归宿。所谓积极自由,就是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或选定他人去做某事,即“从事……的自由”。积极自由主要来自主体自己的愿望,这种传统起源于法国启蒙运动以来的知识分子。积极自由论者认为,在社会生活中,仅有消极自由是不够的,尤其在当代社会更是如此,还必须强调积极自由。自由更意味着人们获得某种积极效果的能力、权利和机会,它所强调的重点是人们在社会关系中的积极行动、积极参与和积极选择。

积极自由作为人的自我实现,意味着充分肯定人的个性。因为自由只是在一般意义上意味着解放。如果人们不能由消极自由走向积极自由,不能摆脱孤独和忧虑,那么自由将成为一种不堪忍受的负担。^[9]这就需要另外一种自由,即“要……的自由”。一个人只有在他能够实现某种目的时,方能感到自己享有自由,方能感到自己是自己的主人。很明显,通过达到某种积极的目的来发现自己的真正价值,这种自由是以某种不受限制的自由为前提的。身受各种各样束缚的人很难实现什么目的。然而仅仅是不受限制,恐怕还不足以实现预期目的。因此,只有从消极自由走向积极自由,社会政治自由才可称为完满。

社会政治意义上的自由涵盖了人们在社会关系中的各个领域,包括政治自由、思想文化自由、经济自由等方面。从一般意义上来说,社会政治自由并非一种主观自由,它是一种工具性的、关系中的自由。从社会政治自由的过程或阶段来说,“它可能有三种含义,或者分解为三个短语。它可能意味着我可以、我能或者我有权如何如何。第一种意义上的自由表示一种许可,第二种意义上的自由表示一种能力,而第三种意义上的自由则要求某种别的条件(物质的或其他方面的条件)予以支持。”^[10]关于政治自由的本质,如果追寻其最本质的社会政治来源,就应该从其与法律的相互关系中进行解析。虽然社会政治自由绝不是唯一的自由,也没有必要认为其有至高无上的价值,^[11]然而它却是基本的自由。正如萨托利所说:“只有精神上的自由还不够,如果舌头并不自由的话,要是我们安排自己的生活上受到阻碍,那么这方面的能力几乎就没有用处。”托克维尔认为,一个社会要成为社会,就必须拥有自由的人,“只有自由才能使他们摆脱鸡毛蒜皮的琐事,使他们每时每刻都看到他们之上和身旁的祖国,只有自由的观念随时用更强烈、更高尚的激情替代对舒适的爱慕、使人们的雄心转向比获取财富更大的目标,才能放射出能使人看清和判断人类的罪恶和美德的光芒。”^[12]因此,解析社会政治自由,就必须关注政治自由、思想文化自由和经济自由。

政治自由,是指人们在政治领域中的自主活动状态。政治自由就其一般含义而言,主要是指人们借助国家权力体系而进行管理社会的活动。由于政治自由本身体现的就是人们的直接利益,因此,政治自由集中体现在政治权力的划分上。可以说政治自由就是作为参与分配国家权力而存在的。从具体内容来说,政治自由主要包括结社自由、集会自由、选举自由、游行示威自由等。此外,言论自由、新闻自由、出版自由等既是思想文化自由,又可视为政治自由。政治自由作为人们进行政治活动的基本权利和手段,作为人们政治利益的直接体现,不但在自由体系中占据重要地位,而且也是人们关注的热点。

思想文化自由,是指人们在思想文化领域的自主活动状态,也就是体现于人们在表达思想、开展科学研究、进行学术探讨、从事文艺创作、选择宗教信仰等方面的思想文化权利,即科学自由、学术自由、创作自由、宗教自由、思想自由。此外还包括政治自由中的言论自由、出版自由、新闻自由。真正的思想文化自由是要让每一滴露水在太阳的照耀下都闪烁出无穷无尽的色彩,它只不过是对人们所应该享有的精神生活方面的利益的确认。^[13]

经济自由,是指人们在社会经济关系中的自主活动状态。一般来说,经济自由包括合同自由、财产自由、经营自由、贸易自由、劳动自由、就业自由等。“一个健全的成年人的自由——意味着他有权缔结最符合他本身利益的契约,并且有权利也有义务自己来决定自己的生活方式。”^[14]在现实生活中,经济自由往往并不像政治自由那样成为社会的热点,也不像思想文化自由那样引人注目,但它却是社会政治自由体系中更深层次的一个组成部分。因为,经济自由直接关系到经济关系中人们的经济利益的划分和实现。在经济关系中占支配地位的社会集体采取何种形式来实现经济运转,直接关系到这一集体内部成员如何分享社会政治自由权利,并直接影响着全社会范围内的社会政治自由的实现。

综上,在社会政治自由的诸多方面,无论是政治自由、思想文化自由,还是经济自由的实现都要以人能够表达自己的意见和意志为前提,而且是不受阻碍地表达为前提,所以表达自由是各项自由的基础,同时也是最基本的人格权利。表达能够获得最大范围的知晓只有通过大众传媒,因此作为大众传媒领域特殊的表达自由——新闻自由的价值也就可以想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