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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控制与秩序重建_世纪年代的广西建设

时间:2022-03-24 历史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社会控制与秩序重建_世纪年代的广西建设20世纪30年代李宗仁、白崇禧治下的广西建设一直是国内学界对新桂系研究的一个热点,但存在的通病是视角、面相单一,现象罗列多,深入考察少,更乏从大历史角度的审视,致使研究就事论事,结论也难免失之肤浅。蒋介石在建立政权后,号称“三民主义建国”,李、白20世纪30年代的广西建设打的也是“三民主义”的牌子。

社会控制与秩序重建_世纪年代的广西建设

20世纪30年代李宗仁、白崇禧治下的广西建设一直是国内学界对新桂系研究的一个热点,但存在的通病是视角、面相单一,现象罗列多,深入考察少,更乏从大历史角度的审视,致使研究就事论事,结论也难免失之肤浅。有鉴于此,本文试从社会控制和秩序建构的角度,在对这一时期李、白治桂动机、理念、做法以及客观收效作出考察的基础上,着重谈谈本人对如何评价“广西模式”的几点新看法:

一、20世纪30年代李、白广西建设的背景和动因

蒋、汪合作实现后,因外承日本侵略压力,内有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工农革命,蒋、汪政府一时穷于应付,暂时无暇顾及西南。而两广当局则赖“西南政务委员会”和“执行部”两机构招牌,拥胡自重,继续了独立、半独立的局面。然而,这时的广西因连年战事,元气大伤,人力、财力枯竭,军队也已疲惫不堪,急需休整。邻省广东虽为盟友,但陈济棠对广西存有戒心,能否同舟共济到底,尚属疑问,故如何维持西南局面,成为李、白等此时萦绕于心的主要问题。为此,李、白首先规定了对粤之方针为“可援而不可图”。对内则下定决心,励精图治,以重新恢复元气,谋广西今后之发展。然而,要从根本上治理广西该从何做起呢?李、白等总结了历年与蒋较量、每每败北的教训,认为以往失败的主因概由于“团体没有政治基础”,“常为人目之为地方性军事势力”。故“只靠军事取胜是一种错误”,欲成大事,必先“致力于在桂省建立一个强有力的进步政府”,从改变人们眼中的广西形象开始。[1]这不仅是眼下广西自保自存的需要,也是日后桂系重振雄风时与蒋较量的必要资本。为此,提出了“建设广西,复兴中国”的口号,到那时“广西一省的地方建设”将成为李、白用来昭示天下的“政治样本”。

由此可知,20世纪30年代由李、白在广西发动和推进的广西建设,固有自存自保的现实考量,但与其他一些据地自雄的地方军事实力派不同,李、白20世纪30年代的广西建设,从一开始就有一个“建立强有力的进步政府”,以及为“复兴中国”打造“样本”的自觉意识和高定位。用李、白自己的话来说,即:“我们建设广西不只是为广西而建设广西,应该为中国复兴而建设广西。”“建设广西是手段,复兴中国才是目的。”[2]那么,20世纪30年代由广西派领袖主导的广西建设,究竟做了些什么?实际效应如何?是否具有“样本”和“模式”意义,又该如何去作评价呢?这正是本文所要讲述和加以重点探讨的方面。(www.guayunfan.com)二、20世纪30年代广西建设的主要做法和具体内容

(1)理论纲领:20世纪30年代的广西建设是贯彻三民主义的旗号下进行的,广西实力派军人虽然与南京中央不和,但主要是李、白与蒋的互争雄长,在意识形态上并无大的分歧,甚至很贴近。蒋介石在建立政权后,号称“三民主义建国”,李、白20世纪30年代的广西建设打的也是“三民主义”的牌子。不过,正如李、白所说:“从民国元年到北伐成功后数年,三民主义一直停留在理论阶段,虽有若干地区,矢志实践,也殊少满意成果。究其原因,在于有了奉行主义的热忱和努力外,还缺少创立实现主义的具体办法。”而广西建设就要解决这个问题,即“找到桂省实践三民主义的具体办法”。[3]这具体办法就是著名的“三自”政策,按照李、白的解释:自治是实现民权主义的途径,自卫是对民族主义的贯彻,自给则是民生主义的落实,广西建设就是探索如何使三民主义“广西化”的问题。

(2)行政建构:辛亥推翻帝制以后,由于旧制已去,新制未立,社会陷入了长时期的混乱,也即失范、失序、失控之中。孙中山也因此开始对宪政民主失去信心,提出“民国再造”,北伐就是在此旗帜下进行的。而所谓“再造”,说到底就是秩序再造。国民革命结束了北洋统治,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借此结束了辛亥推翻帝制以来社会发展10多年的动荡和反复,“造国”任务是完成了,但“建国”还才开始。如何利用新政权的权威,建构“党治”体制下国家发展所需要的新秩序,这既是国民党在取得政权后迫切需要面对和解决的问题。尤其是在内忧外患加剧的危机形势下,增进国家权力对广大基层尤其是乡村社会的控制,以有效动员和组织社会资源,并实现国家建设的目标、秩序建构,显得尤为迫切。就广西而言,广西是个乡村为主的贫穷省份,在广西建设开始前,尽管近代以来也历经了时代沧桑和巨变,但对基层触动极小,尤其是广大乡村社会,依然保持了传统皇权统治下,官权伸展只到县一级,县以下地方事务主要靠当地士绅去维持和掌管的旧时状况,致使很多社会层面的改革措施很难在基层得到贯彻。国民政府成立后,如何对基层社会实行有效控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途径。广西军政当局在建设开始后,首先就建构基层统治网络作出了努力。从1932年起开始在全省调查户口,划编区、乡、村、甲,并成立了“地方自治筹备委员会”。建设开始后,为配合“三治”政策的落实,在基层建构上实行了“三位一体”制度,该制度也称“一人三长制”、“一所三用制”。具体做法即:村(街)长兼任民团后备队中队长和国民基础学校校长,乡(镇)长兼任民团后备队大队长和中心学校校长,使军事领袖与行政主管、学校校长合而为一。以行政力量由上而下地植入乡村社会,建构起互为关联的基层控制网络。此外,还配以“三寓”政策(寓兵于团、寓将于学、寓征于募),这样做的结果,既节省了人员、机构的开销,也消除了“基层行政三职之间以往司空见惯的扯皮和不协调”。更重要的是,李、白靠着这一措施,从省到县,乃至基层的村、街全面实现、层层强化了广西的军事集权。广西这一基层秩序建构后来被周边四川、贵州等省先后效仿,后来国民政府推出“政、教、养、卫合一”的保甲制度里,很多也是对广西基层控制的摹仿和借鉴。

(3)组织形式:解决如何推进问题。靠军事手段进行意志统一、力量统一,贯彻桂系意志,实行集团势力控制。李、白是相信集团力量的,他们认为“自卫、自治、自给并不是没有人提倡过,不过因为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办法来推行,所以不能收到良好效果”,而现在“我们决心创办民团。民团就是一种民众组织的力量,就是用来推行‘三自政策’的集团力量”。[4]广西民团是完全有别于其他省份单纯军事性的民众武装组织,而是一种具有军事、政治、经济多种功能的基层民众组织,一支“生产化”的部队。民团也是广西建设中三自政策的基础,桂系李、白将整治广西的诸多工作通过民团来实施,也即利用民团,借重组织力量,从事公共造产、社会福利以及范围极广的建设事项,借此达到最大程度整合、调动和利用广西社会的各类资源,以此实现社会总动员和总改造的目的。

(4)其他相应社会改革、改良措施:乡村基层社会的重建必然涉及整个乡村制度的重新安排。涉及经济利益的调整,组织形式若要发挥其正常的功能,也需要有一套与之相适应的观念和举措。

如“行新政、用新人”:为整顿行政组织、提高行政效率,用有知识、有朝气的青年去淘汰劣绅,高中毕业的优秀生被甄选出来,集训后,作为“新鲜血液”,派充到民团和各级政权机构中任职。为此,当局号召“知识青年重回田园中去,商店中去,工厂中去”,以使学用结合,此举不仅推进了新政的落实,也借此实现了地方绅权向官权的和平转移。

“行天下事,用天下人”:除在桂系核心圈子中提拔任用了相当一批少壮派人士,如程思远、潘宜之、韦永成、韦贽唐、邱昌渭、王公度等人外,还欲以广西为政治大本营,招贤纳士,广揽人才。在这一思路指正下,有“广西六君子”之称的胡纳生、刘士衡、万民一、万仲文、徐梗生、朱五健六人,便是曾任上海市市长的张定璠特地为李、白举荐而来的负有时誉的知识人士。这也说明,李、白桂系有全国眼光,广西模式并不局限于一省,这是与其他省份一些据地自雄地方实力派的重要不同。

“苦干、硬干、实干”:从领袖自身做起,严格自律,全省从上到下实行“灰布化”。“公务人员也是一律着制服、制帽,以灰布为主,惟所着布鞋则白底黑面,而于足背加一横带以系之,颇似女装布鞋。”[5]因为军训,全省男子不准留发。那时李宗仁大部时间在广东,留了个西装头,返桂前接白崇禧电报,谓“全省实施军训,皆不留发,钧座返桂,必为民表率”。李回来时,果然将头发剪去。[6]

三、对20世纪30年代广西建设的评价

近代以来中国国家和社会发展长期以来面对的两大根本问题:一为民族危机;二为秩序危机。李、白广西军事领袖在20世纪30年代发起的广西建设中,用武化广西、兵民合一,来应对民族危机的加深,既御侮,又自卫;用“三治”、“三寓”、“三位一体”政策,建构起乡村社会基层控制网络,来应对近代以来长期困扰社会发展的失控、失范、失序危机,达到重建社会秩序的目的,也确实受到了明显的效果,起码也为应对上述时代命题提供了一个可供参考的解决之道:对这样一个明显高度集权化,且以军事为主轴的社会改造和整合模式应如何去做评价呢?

以往大陆的一些研究多采用了所谓的“两分法”,也即既肯定成效,又指出缺陷,本人也曾一度持此看法。如就成效而言,倘仅从史实层面考之,李、白通过20世纪30年代的“广西建设”,就此在省内形成了比较广泛的社会动员机制,并以这样的权力建构,合法有效地向乡村社会汲取各种资源,成效无疑是显著的。对广西这样一个自民元以来受干戈扰攘近20载的省份来说,李、白在这一期间致力于省内经营,使深受战乱之苦的桂民,得一喘息,这对改善民众境遇,也有明显的好处。尤其在当外侮日亟情势下,崇尚武化,以民团形式增强民众忧患意识和提升百姓军事素养,无疑大有裨益。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广西能在最短时间内集结部队奔赴前线,就是证明。不过,20世纪30年代的广西建设,是否就如其时一些报章和桂系领袖自己所说的那样“仓禀充实,人民乐岁终身饱……全省一片新兴气象”呢?这其实是需要加以客观考察的。拿经济发展来说,广西建设是以“自给”为目标的。20世纪30年代广西的粮食供应、工矿业生产乃至对外贸易,基本达到自给与平衡。但其所以能如此,主因并非增产,而系由桂省人民节省所致。他们吃杂粮,穿灰布,自产自用,这就减轻了对外部产品的依赖。再拿李、白时常引以自豪的国民基础教育来说,在以民团形式组织起来的百姓中,普及文化似乎很有成效。但这种以民团组训而实施的教育,重视的是实用,教育内容也以精神灌输为主,虽拟有《六年计划大纲》,但自我评价也认为“成果多属数量性的、表面的,而非本质的与内涵的”。[7]所以,评价要实事求是,不要任意拔高。此外,客观考之,“广西模式”能够实行,最基本的条件就是高度的集权和控制。而广西在20世纪30年代之所以有“新广西”之称,主要也是得力于军事,在于桂省军事领袖、军事干部以及军事化了的行政组织与全面武化的人民。这种强迫推行的制度与政策,在一段时间或危险境遇中,能起一定的维系和振作民心、调动人力及物力的作用,但能否持续和长久,都是要打问号的。

上述评价主要是从感性和史实面去看的,就事论事,有一定道理,但作为历史评价,显然还需要有更理性的审视和考量。拿“广西模式”来说,倘换一个思考维度,也即从社会结构变动和秩序重建的理性层面考之,如何给“广西模式”一个更为客观的历史定位,本人还有几点新的认识:

认识之一:评价时要注意回到历史现场,避免“后见之明”。如对以集权为主要特征,依靠军事手段进行意志统一、力量统一,实行集团势力控制的社会改造和重建方式的“广西模式”,不能因其鼓吹“全面武化”而否定其模式的现代取向。因为,现代化是可以通过不同路径区实现的,有集权方式,也有民主方式,在20世纪30年代,民国已进入“党治”时期,加上内忧外患不绝如缕,民族危机空前加重的国运,秩序建构以“军事化”为导向,有相当的合理性,不仅在当时是国内意识形态的主流,也是世界性的普遍思潮。民主秩序的建构需要和平、稳定的社会环境,在一个危机四伏的动荡环境中,用军事化进行社会资源整合,实现秩序重构,也许比奢谈民主更具现实可行性。因此,在评价20世纪30年代李、白的广西建设时,不能脱离时代的脉动。更有一个现象值得注意,在20世纪那个内忧外患的时代,一些站到历史前台引领历史进程的人物,实际都有强烈的“广西模式”倾向,都将“军事化”甚至社会的“全面武化”视为国家发展的有效路径。蒋介石、毛泽东,无不如此,这一现象值得历史学者进一步去作探讨。

认识之二:评价时要避免成为“问题中人”,历史研究不能“预设立场”。如对广西建设成果的评价,倘从既有立场出发,评价肯定不同,见仁见智均属正常。但历史研究者却需要冷静客观,力避偏颇。研究中国桂系的著名加拿大学者黛安娜·拉莉(Diana Lary)1968年就发表了研究专著《地方和国家:中国政坛上的桂系》(The Kwangsi Clique in Chinese Politics),影响很大,但她撰写该书时显然受到了那个时代一些风靡的“革命”价值观影响,因此她对20世纪30年代李、白治桂作了这样的批评。她说:“他们所希望的并非根本性的变迁,因为他们无意助长乡村革命,无意推翻既成土地所有制,无意削减高利贷。没有这些根本改革,其在小农社会,以地方政府作为改革主轴的做法,充其量仅止于浮面。”对于这样的结论,以往笔者是非常赞同的,但现在愿意作出修正。因为历史是需要做长时段考察的,共产党的“乡村革命”模式,以及所建立的秩序,不被李、白认同,此正是“广西模式”的主要特征和价值所在,以此批评该模式,如果仅为一家之言是没有问题的,但绝不是一个客观严谨的评价,“预设立场”正是学界对黛安纳·拉莉《中国政坛上的桂系》一书的存在不足方面的一个批评。

认识之三:评价要作多面相考察,不能只关注一面。如果只问“广西模式”是什么?那么,很多人都会从看到的现象去归纳,也自然而然地得出上述“广西模式”就是一种以军事化为主轴带动社会转型的秩序再造模式的结论。这固然没错,因为军事化(武化)的确是广西模式最显著的特征。不过,明显特征并不是唯一特征,因为军事化只是“广西模式”的一个面相,尽管是主要面相,但也仅是就手段而言,不是目标本身。那么,什么是“广西模式”目标呢?换言之,广西李、白所致力于军事化推进的社会转型和再造,最终要建立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秩序呢?要回答这个问题,如果用逆向思考的方式去发问,就会关注到“广西模式”以往常常为人所忽略的其他一些重要面相,也因此会对此一模式的意义和价值有更全面的认知。这一点,做得比较好的也是一位国外学者,这位学者叫Levich,是美国纽约州的大学教师,芝加哥大学毕业,博士论文《从变乱到军省——广西的初期现代化》(1993年)。他对广西20世纪30年代建设的评价与黛安娜·拉莉大异其趣。比如他认为广西的领袖是一些兼顾理想与现实的人,为寻求适合国情社会发展路径,广西派领袖20世纪30年代在广西的建设,在应对时代命题、减少社会的转型成本上所作的努力是卓有成效的。他指出,“广西模式”既不同于共产党的“底层革命”,也不同于南京中央,正如广西领袖自己所说:“我们对高层政治路线的看法是这样的,共产主义不值得考虑,资本主义也不可行,只有三民主义才符合实际。”[8]Levich将“广西模式”与共产党“底层革命”作了比较,指出广西领袖与共产党的很多相似之处,如能有效地将政治力量深入乡间、能动员组织群众、能严格自律、有自我牺牲和爱国精神等。但不同处也很明显,如坚决摒弃对富人的强行剥夺,他们也有个“土地改革计划”,但主要是采取政策调剂,如设立公仓、从事公共造产等,并制定不同的纳税和减租标准等改良措施去消解贫富不均现象。这些做法尽管可被视作“不触动根本”,但避免了乡村的阶级搏斗。更可贵的是Levich也将“广西模式”与蒋介石领导的中央政府作了比较,认为尽管都打的“三民主义”旗号,但南京政府却无心、无能对付腐败,也消灭不了贪污现象,更无办法把政府组织深刻地推进到乡村之中,这事实上也是国民党南京政权最后在大陆政权失败的一个主因。这个比较很有深意和新意,从中的确能体会到“广西模式”的独特性,进而在比较视野下,提出了“哪种方式更适合整个中国”的问题。这对我们加深对“广西模式”的认知,并给予更符合历史本身发展的定位和评价,都是具有启示意义的。

(原载《传记文学》2012年6月号)

【注释】

[1]佚名:《李宗仁与广西》,载《密勒氏评论报》第80卷第8期。

[2]广西省政府十年建设编纂委员会编:《桂政纪实》,广西建设委员会1936年版,第12页。

[3]黄旭初:《中国建设与广西建设》,载《桂政纪实》,第207—208页。

[4]白崇禧:《广西的“三自”政策与“三寓”政策》,见广西区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新桂系纪实》(中),广西区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1990年版,第417页。

[5]五五旅行团:《桂游半月记》,中华书局1932年版,第34页。

[6]台湾广西同乡会编:《广西文献》(创刊号)。

[7]广西省教育厅教育设计委员会编:《广西初等教育概况》,广西桂林图书馆收存。

[8]黄旭初:《中国建设与广西建设》,建设书店1939年版,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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