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及七二一大学

上海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及七二一大学

口述：赵振华　　　　　　　

采访、整理：顾继虎　黎俊玲

时间：2011年2月17日　　　

上海高等教育自学考试　　　

一、我国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制度的由来及其建立

“文化大革命”时期，教育是重灾区。高等学校正常招生中断了十年，大学生人数减少，一段时期内各类专门人才紧缺。1977年，在邓小平的直接指示下，我国恢复了高校统一考试招生制度，但远远满足不了广大青年学生和有志于报效祖国而被耽搁的一代学子的求学愿望和圆大学梦的理想，也满足不了社会经济发展对人才的需求，于是高等教育自学考试作为一种新型的教育形式应运而生。1981年1月，国务院批转教育部《关于〈高等教育自学考试试行办法〉的报告》，并决定在北京、天津、上海进行试点。1988年3月3日，国务院批准颁布了《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暂行条例》，对自学考试制度的性质、任务、地位、机构、考试办法、毕业生使用等，以国家行政立法的形式作出了明确规定，标志着我国高等教育自学考试走上了法制化的轨道。

赵振华在自学考试考场巡考

二、上海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工作的发展

1981年6月，上海市人民政府批准了市高等教育局提出的《上海市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暂行办法》，成立由分管教育的副市长杨恺为主任的上海市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委员会。从此，上海成为全国首批开展自学考试试点的三市一省（北京市、天津市、上海市、辽宁省）之一。华东师范大学、上海外国语学院、上海财经学院、华东政法学院、上海教育学院等五所大学被指定为主考院校，并开设了中文、英语、会计、法律、师范类中文和英语等六个自考专业。考试每年举行两次。1982年11月，上海首次举行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有6932人参加考试，应考者按专业选择报考课程共计1．55万余门次。以后，每次考试都以数千人的幅度递增。自考报名的现场常常“人满为患”。举个例子，上海财经大学1999年下半年的一次自考，按规定早上八点开始报名，但有的考生提前一个多小时就集中到了报名处，两个篮球场大小的场地涌进了上千人，你拥我挤，把报名登记的办公桌的桌腿都挤断了，现场非常混乱。最后有人打110报警，请来了警察维持秩序。当天报名的达到一万人次。

“九五”期间，上海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开考专业由1995年的32个增加到2000年的54个，报考人数由1995年4．8万人飙升到2000年的23万余人，在职考生突破51万人。新增了律师、建筑管理、装潢与艺术设计、社会工作与管理等职业性、应用性较强的专科段专业。同时，为满足高一层次报考需求，开设了经济学、计算机网络、国际贸易、建筑工程等独立本科段专业。

2000年1月15日，上海举行1999年度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毕业典礼暨优秀毕业生表彰大会，市自考委主任、副市长周慕尧出席。他说：“全市性的自考毕业典礼鼓励市民自学成才，应该年年举行。别的毕业典礼我可以不出席，但自学考试毕业典礼我不能不参加。”会后，他还十分高兴地与市自考办全体工作人员合影留念。

在总结“上海模式”经验的基础上，市级考试机构与主考高校间的关系进一步得到了调整和改善，考试机构与主考学校两根支柱之间更紧密地架起了一座育人的桥梁。市级考试机构实施宏观调控、全面协调、综合指导，主考高校具有办考的管理队伍、坚实的专业基础和丰富的师资力量，两者相互支撑、配合默契、互惠互利。

进入新世纪，科教兴国，重任在肩，自学考试制度正以它社会化、开放式的空间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有志者和市民加入自学考试的队伍中来。成人继续教育、社会开放教育和全民终身教育为构建学习型社会提供了大的平台。30年来，上海高等教育自学考试主考学校由5所增加到18所，开考专业由6个增加到97个，涵盖了经济管理类、法学类、社会学类、政治学类、公安类、教育类、中国语言文学类、外国语言文学类、新闻类、艺术类、理科类、机械类、电气工程类、土建类、交通运输类等15大类社会比较紧缺的学科门类。

2000年市自考委主任、副市长周慕尧（前排右三）与市自考办全体工作人员合影

三、上海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的成就

据资料统计，至2008年底，上海高等教育自学考试考生累计达5165614人次，平均每年将近有20万人次参加自学考试。按2008年上海市总人口1800万人计算，每90人中就有1人参加了自学考试。在中医热的背景下，为满足港澳台地区同胞参加自学考试的愿望，经国家教委同意，上海从1988年10月至2002年接受了台湾地区中医药界人士参加中医专业自学考试。这里举一个例子，1999年10月台湾遭遇了大地震，一位台胞考生的家乡正处于震灾中心，交通中断，不能如期到上海中医药大学参加自考。交通恢复后，该考生立即赶到上海，但还是有一门课程错过了考试时间，中医药大学的老师们深为感动，校自考办与校统战部立即向市自考办请示。我们了解到这一情况后给予了高度理解和支持，批准学校启用另外一套试卷单独为其举行考试。这是前所未有的事，这一举动深深感动了这位台湾考生。此外，我们还接受智障人士、残疾人等弱势群体参加考试，增强了他们自强、自立、自学成才的信心。

2002～2008年，全国考委上海命题中心共印制考卷4117份（全国用），制作了全国统考样卷8978份，为保证考试质量、确保国家考试的高度信誉、培养合格人才起到了积极而有效的作用。

截至2010年4月，上海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毕业人数共17．62万余人，其中，专科14．07万余人，本科3．55万余人。按每年招生5000名新生的一所大专院校规模计算，上海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毕业的专科人数约相当于6．5所专科大学4年培养的学生规模，比一所本科大学5年培养的学生人数还要多。由于通过自学考试所取得的毕业证书“含金量”高，不仅我们国家承认，连英国、美国、新西兰、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国的20多所高校也正式表示承认中国自考的学历和成绩，大大扩大了国际影响。

据有关课题研究，一所高校在不增加教师数量，基本不新添置教学设备、设施的情况下，国家培养一个自考生的投入仅是普通全日制大学生投入的5%，按这样算法，上海高等教育自学考试为社会培养了大批人才，并且为国家财政支出节省了相当可观的教育经费。

高等教育自学考试为开放式的教育管理工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在全国考委的指导下，上海已经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包括开考专业、考试标准、命题管理、阅卷评分管理、考务考籍管理以及考试经费、毕业生使用与待遇、奖励与处罚等诸方面的法规与制度，为考试工作的科学化、标准化、规范化提供了有力的保证。

因为有了国家考试为主导，所以调动了社会力量参与办学的积极性。20世纪80年代末，上海各种形式的社会办学，包括自学考试的助学组织，迅速兴起，它们对满足社会成员多样化学习的要求和适应国家经济和社会发展对多层次、多规格的人才的需求起到了积极的作用。针对助学热潮的高涨，为了有效地帮助和指导广大考生针对自学考试的规律和特点进行自学和辅导，做到“学者有其校”，以确保自学考试的质量和提高自学考试的合格率，1996年4月，市教委、市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委员会制定了《上海市自学考试社会助学管理暂行办法》，并于上半年召开了上海市首次自学考试助学工作会议，先后分五次共登记、注册了220余个助学组织。我们还在市教委领导下，与市教育评估院合作，对这些助学组织逐年进行评估、审核，优胜劣汰，使广大考生做到放心地学、安全地学，这些助学单位也逐渐成了学习型社会组织中的一支生力军。

开展了科学研究工作，提高了自考工作者的管理水平。第一，1999年，市自考办尝试将自学考试报考指导手册由文字本变为数字点击访问，建立了《自学考试指南网站》，这项研究成果于2000年2月获得由国家考办颁发的高等教育自学考试信息成果一等奖。第二，2001年底，市自考办与工商银行联合研制开发了自考牡丹报考卡新技术，运用到自考的报名和管理当中。2002年起，考生可以用报考卡进行自学考试网上报名或电话报名，做到了“不出家门也能报考”，大大方便了考生。第三，2005年，接受了全国考委相关专业委员会专家组对高等教育自学考试上海命题中心命题质量和命题管理工作的综合评估，获得了高度评价。第四，2009年，我们立项《基于ISO9000的命题科学化管理流程及质量控制》课题项目，论文的主体部分已经完成，通过了中期检查，对推进命题工作的科学化和规范化水平有着积极的意义。

四、自学考试的优势

开放。开放是自学考试的本质。参考者不受性别、年龄、民族、种族、户籍和已受教育程度的限制，可以最大限度地包容各种各样有志于学习的人，包括残疾人、外地民工等，是一种具有广袤时空、宽阔地域，宽进严出、免试入学、形式自由的新型教育形式，拓宽了人才培养的途径。

灵活。这是自学考试的特点。自学考试所发布的考试计划中，课程是以学分制形式出现的，每年举行2～6次考试，考生可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准备程度、职业需求、工作忙闲程度等，选考一门或一组课程，最终以零存整取的过程通过全部课程考试获得毕业证书（单科考核合格有单科结业证书，全部学分考满可换取大专、大学本科文凭），不限制毕业年限，是最早的、名副其实的“学分银行”。

投资少、效益高、质量优。从上面的介绍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学考试盘活了高等学校、社会力量及教育行政部门等各方面的资源，做到了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资源共享，少花钱、多办事，开考的专业符合社会需求，适应市场经济上岗、竞争的需求，教考分离，文凭货真价实，含金量高。

五、关于开放大学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第八章第二十五条“关于构建灵活开放的终身教育体系”中指出：“大力发展现代远程教育，建设以卫星、电视和互联网等为载体的远程开放继续教育及公共服务平台，为学习者提供方便、灵活、个性化的学习条件。搭建终身学习‘立交桥’。促进各级各类教育纵向衔接、横向沟通，提供多次选择机会，满足个人多样化的学习和发展需要。健全宽进严出的学习制度，办好开放大学，改革和完善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制度。建立继续教育学分积累与转换制度，实现不同类型学习成果的互认和衔接。”

近30年来，在党中央、国务院的重视关心下，在教育部的直接领导下，我国的自学考试制度的实施与自考工作的开展正是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一步一个脚印地践行、摸索、奋斗，积累了一些行之有效、广受赞誉的规章制度和办法，为全口径的开放大学提供了有益启迪。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怎样充分扬各类教育之长，避不同教育形式之短，集优势之大成，把现有的函授教育、电视教育、自学考试、网络教育集约起来，进行改革、充实、提升和完善，建立一个精干、高效、权威，能统一指挥、有效统筹、有序综合、有力协调、有责任心的、热心于为民众服务的机构，加快成立上海市学习型社会建设与终身教育促进委员会。

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委员、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终身教育体制机制建设组组长、中国教育战略学会会长郝克明2010年12月访问教育部考试中心时明确强调：“开放大学的建设要依靠高等教育自学考试这一‘宽进严出、学考分离’的国家考试制度来把住质量关，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的国家考试标准要进入开放大学的人才培养过程中。”

李鹏讲过：“建立这项制度不是权宜之计，要长期坚持下去。”

李岚清说：“实践证明，自学考试制度是发展中国家办大教育的有效形式，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教育制度的一项创举。”

《中华人民共和国高等教育法》明确规定：“国家实行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制度，经考试合格的，发给相应的学历证书或者其他学业证书。”

上海的七二一大学

七二一大学是“文革”期间的一种成人教育形式，发源于上海。1968年7月21日，“四人帮”将其炮制的歪曲和篡改客观事实的《从上海机床厂看培养工程技术人员的道路》调查报告给毛泽东看，毛泽东看了之后就作了“七二一”指示：“大学还是要办的，我这里主要说的是理工科大学还要办，但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要无产阶级政治挂帅，走上海机床厂从工人中培养技术人员的道路。要从有实践经验的工人农民中间选拔学生，到学校学几年以后，又回到生产实践中去。”该指示于7月22日在全国报刊发表。9月29日，上海机床厂开办了全国第一所七二一大学。

“文革”中有一句耳熟能详的话“毛主席指示，我照办”。因此，上海和全国一时风起云涌，相继效法，一场“被办学”的风暴掀起。一个晚上，上海滩纷纷挂起了七二一大学的牌子。到1969年批示一周年的时候，上海的公交系统有12所厂办七二一大学；到了1970年，全市的11所工业专科学校改成区业余大学；到1971年厂办大学发展到25所，加上区办的一共是36所；到1972年，工农兵大学恢复，停办了14所，还剩22所；到1973年，搞了批林整风运动，从22所又发展到32所；到1974年，毛泽东指示发表六周年，发展到48所，开了“七二一大学革命经验交流会”后，一下子增加到173所；1975年，“四人帮”又发了一个指示——“学朝阳农学院”，上海提出“厂厂办七二一大学，人人走七二一道路”。1975年年初厂办大学有250所，到年底增加到1400多所；到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帮”后，我们进行了统计，有2111所，很多都是有名无实的“四无大学”（办学无任务、教学无要求、技术无标准、物质条件无保证）。

七二一大学是“文革”的产物，目的是办政治大学，培养无产阶级专政的工具。但很多办学干部、工人同志是真心诚意地工作学习的。如人民无线电厂办的七二一大学使普通工人学会了组装收音机的五极管，江南造船厂的工人学会了万匹机的制造、装配和维修，上海电机厂的工人被培养成笔杆子。当时最典型的是上海锅炉厂的七二一大学。我们在那里蹲点3个月，发现它教学有计划、培养有要求、设施有保证，从1971年至1979招了四届学生，一共培养了100名学员——分配在设计科的32名，分配在工艺科的24名，分配在研究所的19名，分配在教育办公室的8名，分配在车间技术部的13名，留校任教的4名。

粉碎“四人帮”后，市委市政府多次召开会议整顿七二一大学。1977年7月，市委召开工农教育座谈会，提出加强领导、充实机构，把工农教育搞上去，对七二一大学进行整顿、巩固和提高。1979年市革委会又转发了市高教局、教育局的报告，发布了一系列文件。经过整顿恢复，到1981年年底，全市经过教育部、市人民政府批准备案的各类成人高校一共80所。后来的职工大学都是在原来七二一大学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从七二一大学到职工大学不仅仅是名称上的变化，更主要的是本质上的改变，职工大学是开发智力、培养又红又专建设人才的一个途径。

1982年，党中央、国务院又作出了《加强职工大学工作的决定》，提出根据20字方针进行“正规化”建设。到1984年年底，我们又进行了整顿、恢复、复查，提出以公司为办学单位，到年底，包括七二一大学、夜大学、函授学院、业余大学等一共有101所。到1989年，市高教局又对本市职工大学进行了以进一步调整，走联合办学的道路，提出了教育资源优化配置、实施布局大调整，对这些学校进行了压缩，独立设置的职工大学调整到31所。举几个典型的例子，20世纪90年代，我们将建委系统的土木建筑学院、建工局职工大学、市政局职工大学、公用事业局电大分校、房地局电大分校等8个单位联合组建为上海市建设职工大学；将财贸系统的财贸管理干部学院、商业一局职工大学、供销社职工大学、市粮食局职工大学四个学校合并为上海市商业高等职业技术学校。现在的高职院校很多都能找到原来职工大学或七二一大学的影子。

迈向新世纪，步入新的起点，成人高校充满新的挑战与希望，进入了压缩规模、调整结构、优化功能阶段，转向了高等职业教育的轨道。上海高等职业技术教育打开了一个新的局面。

赵振华（左）正在接受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