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鲁克留埃学生团归国日记（续六）

法鲁克留埃学生团归国日记（续六）

士　谦

六日聚礼三，因故又未能下船，闻该船在此卸货要一个月才能完毕，到香港还要停留，大约最低限度要两个月后才能到上海。

七日聚礼四，今天本来准备到岸上去，但是划小船的华侨，不懂国语，没有讲通，随作罢。下午上煤的工人有小工人年十六岁，名陈宝岁者，能说很流利的国语，因为他曾在小学读过四年书，他的父亲原是工头，后来被日寇杀死了，被继其父业。同学们争与其谈话，认为中国人能说国语很奇怪。

八日聚礼五，早九时船已到岸，大家都争先恐后的下地去，要逛逛这世界上有名的都市，它严然是中国城市，土匪贼盗之多也如中国内地城市一样，有两位同学在电车上被五六个小偷包围起来，两人捉住手，一人向腰中去掏，但是因为同学力强，好容易才把他们打退了，结果没有遗失分文。

九日主麻，上午九时许，下船去找到领事馆拜访领事，领事姓吴广东人，不谙国语，官僚气十足。据说此地有两三千侨胞已登记候船返国。由领事馆出来到皇家礼拜寺去礼主麻，该寺为新埠最有名的礼拜寺，其建筑高爽明亮，上下两层，可容数千人礼拜。但是主麻时人并不多，只把下层跪满，因为该地回民为极少数，不到十分之一。主麻拜后想到柔佛去探望几位曾在开罗相识的朋友出了礼拜寺后不知去向，正在徘徊之际，忽见一位青年前来道色兰，问他懂得阿拉伯语或英语吗？答不懂得，我对他说我要到柔佛去，他明白了，他就带我到汽车站，由新埠到柔佛票价六角钱。汽车路皆是柏油铺的，两旁都是丛茂的树林和丘陵，沿途的乡村与店铺都是中国人所开设的，经过一所华侨中学就望见柔佛政府的大楼了。下车后打问穆甫提（大教长）住在那里就有当地人告诉我说他的地址，并替我雇了一辆三轮，但是三轮也不认得那个地方，后来有一位回教弟兄说：“艾哈默德先生在市场买菜的，他知道，一会儿就回来了。”后来在见面之后知道他是柔佛的法官，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话，他与穆甫提哈三先生为邻居，于是我们一同向哈三先生家里去，其道路之崎岖与香港的道路相同，亦皆为柏油路，约半小时到了一个山坡上，他说那山岭上耸立的房子就是穆甫提的住宅。我和哈三先生虽在爱资哈尔同过两年之久，但是因为我们那时初到，对于外国人很少接触，所以看起来好像没有见过面似的。他的住宅完全是现代化，电灯电扇自来水抽水马桶应有尽有。他是一九四○年毕业于爱大，回来就任此职，他说在日本占领时期，曾受过不少的苦痛，他们所用的汽车都被日本拿去了，至今还无法再购买。他又说：在日本未来的时候，我是很同情日本的主张——亚洲是亚洲人的。但是在他们来到的第一年我们就怀疑这个主张，第二年我们就更明白了，亚洲是日本的。前者完全是宣传和欺骗，我们不愿日本人来统制我们，更不愿英国人来压迫我们，帝国主义者虽是方法有别，其目的是一个。英国人这次回来以后，简直要把马来半岛画归他们的领土，连以前傀儡式的政府，都不给我们留了。我和几位同志起来反抗，于是就把我拘留在家中，六个月之久，不准我外去，日用品非用票买不来，连票也不发给我们，直到本年六月底才恢复自由，东方人再不争气，就永远沦为白人的奴隶。

天已晚了，他留我住宿在他家里，傍晚大雨，开斋饭后，另有两位爱大同学和几位教胞来访，谈到十点半钟方散，谈话的题目不外在开罗的一切一切。我们大家一致希望成功的就是远东回教联谊会，包括印度，印度尼西亚，（马来在内），中国，以这三个国家的回民为主体，在这三个国家设立三个分会，不设总会，每年开大会一次，由这三国轮流招开，这个问题是在开罗与印度与印尼同学们常谈的。但是这次的谈话比较更接近了。另外是马来亚同盟问题，他们有鉴于阿拉伯同盟的成绩，所以很希望能早日成功，夜间和他们吃封斋饭，完全是马来的风味，米饭，甜食，水果都有。

十日聚礼初，晨礼后去参观那著名的柔佛皇家寺，距寺约半里之遥该寺为现国王伊卜拉欣的父亲艾卜伯克尔所建，竣工于一八九四年，而彼于此年殁于伦敦，该寺可容数千人礼拜，其建筑之伟大宽畅，据称为马来亚第一，我国境内尚无与该寺可以媲美的礼拜寺。约九点钟时，与哈三先生一同去他的办事处，（柔佛政府）去拜访各位部长，经过了丛林，就是法院，医院，等机关，攀登小山直上，至尖顶上边，有一伟大而漂亮的大楼，那就是柔佛政府所在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会见教务部长Dato Hajiabdul al-Rahman氏年约六十岁左右，垂问中国政治情形，及回教情形极详，并问南洋访问团马天英，吴建勋，马达五诸君的近况，最后以互通消息相嘱。

该房共十二层，建筑费两千万元新币。工尚未竣，就被日本人占领了。直到现在虽停战一年了，因为英人的掣肘，一切都未上轨道，国王伊卜拉欣于年初赴伦敦谈判，至今无结果，尚留在那里。约十二时许由哈立德先生陪同船上，余以拙著“中国与回教”相赠，以表谢意，与哈君到新嘉坡参观山喀甫学校，并访该校教员爱大同学杰斯坦先生，该校为一初级宗教学校，学生约四百名，但是现值斋月未上课。此地马来人不但是经济地位低落，教育更低落，在柔佛时，哈三先生曾说：“我们土著但却成为少数民族了。”中国人在南洋的经济势力，真是了不起，这个功还要归到当年三宝太监的开创之功。

在新嘉坡码头上许多日本俘虏在那里工作，可怜得很。当日威风，今日安在。看日本在战争期间，其作战计划未曾失败，又加他们的体格这样的强健，如不是原子弹的威力，他们是不容易失败的，现时他们虽身为俘虏作苦工，但是架子并不倒。闻德军占领了巴黎时中国公使馆人员都逃走了，到和平以后才回去，而馆中的陈列品如古玩等物，一切照旧，由此可知德军之纪律，日德能称雄于世，那有其原因在。

十一日聚礼一，我们到新嘉坡已是一个礼拜了。但是船才开始下物，工人差不多都是华，马，印人，但华人占多数。在华工中有一位十九岁的青年，跑来和我说话，满口流利的国语，我从说他的话中知道他是广东新会人，曾在小学读过书于是他开始给我谈起政治问题来，他说：一，此地的伍总领事是个官僚，为小资本家，娶个美国华侨的姑娘，只知享乐，对于侨胞的事，一点也不作。二，美国对于中国是有野心的，将来最少要侵略了中国的经济，看现在的中国大部分都用的是美国的物品，不如趁早把他们赶出中国。三，中国还谈什么民主，一切都操在国民党手里，一党专政和抗战前一样，抗战八年以来，老百姓的死伤损失不可以数计，完全是为国民党争天下，换句话说就是为极少数的资本家，而消磨国民的生命财力。至今还没有走向民主。由于最近民主同盟的主干李公仆闻一多之被国民党的特务暗杀，更为明白。四，马来亚之抗日工作，完全是由共产领袖来特君所领导，国民党都是有钱人，早已乘飞机或轮船溜之大吉了。遂后他知道我回教人时，又讲起中国回教问题来。他说：“你们有五千万人民为什么不争取政权呢？现在的政府是不是以平等来对待你们？各院，部长委员有你们回民几席，为什么你们不组织政党呢？你们靠国民党那是靠不住的。”

十二日聚礼二，报载陶行知先生逝世，他是小先生制的创始者，他在一九三八年由欧洲返国时，道经开罗，在留埃同学的欢迎会席上他说“此次抗战军兴后，我才知道中国的五千万回民，站在政府的旗帜之下共同抗日，尤其是你们这般回教青年学生，尽了国际宣传之责，将来中国之复兴，和中国回教之发达，多赖诸位……”会毕共同唱义勇军进行曲，及各种抗战歌曲，最后大家呼口号而散。当我们在开罗车站送别他的时候，他又领导着唱义勇军进行曲，振动了全车站的人，最后他说：“以前中国人不张口，现在大家都张开口了，这是好现象”话到今日已八年多了，他已作了千古，但是他对于中国国民教育之功不小。

十三日聚礼三，此次乘船关于饮食方面有许多不便，后来经交涉我们自己来作，但是习惯上又有诸多不便，例如做饭家具，虽经先洗过，但总以为不净。又如肉类之食用，虽然有经人宰的可以食，但是我们还不习惯。

此次印度尼西亚的革命非常的普遍，埃及有他们的学生七八十名，组织有印尼独立会，会长名以斯玛尔来，他们都是很热诚而富于牺牲精神的，有一位名满苏尔者原来也是一个学生，后来在荷使馆任秘书，居然退职参加印尼独立会。在战时荷方对于在埃印尼学生每人每月有八镑津贴，当他们激烈宣传反荷的时候，荷方警告他们，如不停止反荷运动，就要停止你们的津贴。他们答复，我们情愿不要津贴，决不能停止爱国运动，于是他们的津贴就停止，这点我们不能不佩服他们的爱国热情啊！这次在哥伦波新招三个烧煤的工人，到新嘉坡后，他们给我说，他们也是革命份子，而在外边工作的。

十七日聚礼一，为印尼共和国成立周年纪念日，此间回民举行纪念，回教的店铺都闭了门户，并开大会招待新闻记者。

这个东方新兴的回教国家，拥有六千万的回民，前途的苦难虽然还有，但是经过了这一年的奋斗已克服了不少，现在还继续的谈判着。英美帝国主义帮助小于印尼十倍的荷帝国主义，用飞机大炮来轰炸这弱小民族，企图掌握其战前的主权，印尼虽死亡惨重，但是始终没有屈服，战后的弱小民族的觉醒，给那欧美的侵略者的一个大的打击。

下午，接当地“回教青年会”与“回教布道会”的联合请贴，约我们全体同学十九日开斋。

十八日聚礼二，新嘉坡居民约九十万，中国人占七十万，这七十万人中，不过有三，五个回教人，当地的回教人约计五六万人，其中约有印回一万人，他们出有一份报纸，其大部份来自东南印度，马德拉斯一带，他们的语言，和哥坡回民的语言一样（塔米里）他们的这份报纸就是用塔文印成的，他们设立有“回教同盟”分会，并有小学数处。

其次，就是阿拉伯人，人数不到两千，都是来自阿拉伯南部哈德拉毛，该地因为贫瘠之故，所以他们富于向外发展的精神，在东非，印度，及南洋各地的阿拉伯人，差不多都是出于哈德拉毛，在新的阿人共分三族，山喀甫，军德，喀甫。那著名的山喀甫礼拜寺与山喀甫小学校都是他创立的，已有百余年的历史，学生约三百名，并附设有山喀甫医院一所。军德人设立有中学一所，附设小学，学生约二百名，现任校长□卜伯克先生，出有一份月刊，是其公子主编，名“哈德拉毛之声”，是阿拉伯文的。

此地的礼拜寺约有四五十所，最大的要算是皇家礼拜寺，规模宏大，雄壮可观，能容二三千人礼拜。

十九日聚礼三，我们四点钟出发到皇家礼拜寺，晡礼后，该会派人来请，于是我们一同到了一个饭馆里，那里已有些人在等候着，并有几位记者参加。六点三刻开斋，昏礼后就礼拜处，席地而坐，开始吃手抓饭，完全是阿拉伯式，饭后由布道会会长伊布拉欣欧玛尔用阿语致欢迎词：“诸穆士林弟兄！两日前听说诸位到了此地，今天我们简单的来欢迎你们，诸位在爱资哈尔攻读了八年之久，你们为宗教为求学的精神真使我们敬佩，将来中国回教的复兴，端赖诸位之努力，并希望我们将来的连络继续增长。我们今天的欢迎会完全是根据回教弟兄的关系，祝你们一路平安幸福。”青年会长艾哈默德伊卜拉欣因故未能出席，故由代表赛尔东祖拜尔致词，赛氏为英国留学生，用马来语讲，由阿卜杜拉翻译，大意和前相同。继由余用阿语致答词（原词列后）由阿先生翻译。次由杜寿之代表新疆同学致词，大意为：“我代表新疆同学向布道会和青年会致谢，我们知道印度尼亚与马来亚的回教弟兄们是很富有民族感和宗教感的，当一九三四年和加尼牙子宣布东土耳其斯坦共和国时，首先接到的贺电，就是印度尼西亚和马来亚的弟兄拍去的……”最后又有一位印度人代表致词，继由艾卜伯克老者领导念祈祷词而散会。（其词很长，并且高声朗诵）

我的答词“色兰！诸位弟兄们，我们是中国留埃学生，于一九三八年到达那里，至今已八年多了，现在我们是在归国途中，一行共有十三人，其中有四位是新疆的，其余的有北平，河北，河南，山东，山西，等省。今天蒙贵布道会和青年会在这贵月（即斋月）里欢迎我们，实深感谢，我今天趁这个好机会，要和诸位谈谈以下的几个问题：

（一）我希望这次的聚会是我们将来互识互助的种子，团结必先互助，互助必先相识，因为古兰经上说：“人类呀！我从男女上造你们，我使你们成为种族，和支族，原为使你们互相认识，在真主之前后最贵者，为最清廉者”（四九，一三）我们在相识以后进一步要互助，要团结，当我在开罗时候，常与马来印尼印度诸同学谈，创设远东回教同盟，包括以上各国，及中国。马来和印尼有七千万回民，印度有一万万，中国有五千万。那么总和要占全世界回民的三分之二强。进一步我们和阿拉伯同盟携手，而成立回教世界大同盟。古兰云：“你们一齐抓着真主的绳索！勿分散。”所以团结是我们最要紧的使命，团结才有力量。

（二）我们很敬佩印度尼西亚弟兄们，为他们的独立自由而奋斗，我们敬祈真主慈悯那些阵亡将士们！我们祝祷他们胜利。我们在埃及时，常与印尼独立会的同人们，共同来做工作，我们曾经为它写了不少的文章，在中国各大报纸上发表。

（三）闻马来亚弟兄们正在酝酿组织马来亚同盟，祈真主使他们成功，而作我们远东回教同盟的初步。阿拉伯同盟成立不过一年之久，但它对国家民族的供献不小，无论是在政治，教育，经济，各方面，都有长足的进步，足见团结的好处。

最后要求“真主以我们的奋斗和团结的代价，使我们东方人达到独立自由的地步！”

二十日聚礼四，船已决定于二十二日开赴福州。下午一位热心的回教弟兄，邀我们乘汽车游览全市。

二十一日聚礼五，因为明天开船，我偕两位新疆同学，到市场去买些水果，那市场的商人，完全是华侨，他们认为新疆同学是日本人，不但物价抬高，而还要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任凭我怎样的辨证，他们终不相信。

由新嘉坡到香港

二十二日主麻，早十时船已开动，上午两旁列岛历历在目，下午渐渐的看不见了。今日风平浪静，惟傍晚小雨。

对外人讲话时，常感觉到中国回教事业的建设太微了，简直无法向外人来提，在教育方面我们虽有数千所私塾式的经学，不但是只读些旧东西，而且在教学方面也有许多缺点，新式的学校，就中学而论，不过十余所而已，较诸中国的耶教则相差太远了。他们的信徒全国只有数百万人，但是单就他们所设立的中学而论，约有三百所。

在组织方面，我们虽有各地回协之设立，因种种关系，亦无显著的成绩可言。

在经济建设方面，那更谈不到，既无经济机构之组织，而大多数教胞都是操作勤行，以食品营业为生。“穷回回”之徽号已够形容其经济地位了。

在学术文化方面，我们尚无这种机构的组织，尤其是研究方面的。一般教胞的知识程度太低，尚未感觉到这方面的需要。

将来回教的建设，应由教育方面着手，我们应先改良清真寺海里凡教育，普通教育，亦应使其宗教化。小学教育应取一寺一校制，中学教育凡千户以上之回民聚居处，应设立中学，尤其是职业学校，以当地回民的职业为对象，更应创设回民大学，并设立留学生奖助会。

社会方面，应在各清真寺内设立宣传部，对外宣传，对内应设各种训练班和补习班，来启发教胞的知识，来利用寺内的空房子。应请阿衡与各位有力的教胞来担任。

经济方面：应设立回民银行，并要在各地遍设小本借贷，以辅助和改善回民的职业，圣人说：“经济优裕的人，强过多礼拜多封斋的人”（副功的斋拜）

应在各清真寺与其他的组织内，普遍的设立天课会，以作小本借贷的基金，应设职业介绍处，为失学者找出路。

往者已矣，来者可追，吾人当前之急务，莫如“回教事业之建设。”我们应具回教事业建设之决心，应有建设之毅力，将在数十年后，使吾国回民达到安居乐业，而无流离饥饿之苦，于此时才能安守教门，乐谈学术与文化；这才是真正回教的教训——两世吉庆——今世是后世的栽种之场！

二十三日聚礼初，午后船略有摆动。

海里凡教育改良，应该利用其原有的人力和物力，采以下的办法：学级可分初中与高中，各四年；初中的课程可以中阿各半，中文方面，应以小学五六年级的课程为起码。高中的课程则以初中的课程为起码。阿文方面，初中可用埃及教部审定之课程，高级则吾人自定课程。

在五里或十里之内之海里凡，应在一个适当的地点，集中上课。其功课由各方阿衡分别担任，每年终有考试，由改良机关主持，统一全国考试。阿衡与海里凡的供养，都利用其原有的基础，惟中文教员的薪金应由改良机关支付。

以国内回民的人数与其散布的情形而论，可以成立四十个学校，就够供给全国教长。其中十所为高级，三十所为中级。兹列表于下：

高级：北平，南京，开封，西安，昆明，平凉，宁夏，兰州，导河，西宁等处设立高级学校。

中学：上海，安庆，汉口，成都，常德，桂林，广州，西昌，沈阳，天津，沧州，济南，保定，郑州，洛阳，承德，张家口，缓远，同心城，化平，张家川，循化，青海等地设立初级学校。

这四十所学校，约可招生三千名，直接由改良会统辖其课程，统一其考试，在这高级部毕业后，可升入回民大学，神学院深造。

二十四日聚礼一，夜晚十二点以后，忽起暴风又大雨，但是为时不久，天明雨也停了。

二十五日聚礼二，终日船摇摆甚烈，下午六点时分，船长下令停船十五分钟，因下部机件稍有损坏，以待修理，不久照旧开行了。

昔日陕籍知名阿衡洪秃子，被开封东大寺聘请开学。新的阿衡到任后，照例是要到各方去拜客的，于是社首去谒见阿衡问道：老人家！您的尊名告诉我们，以便去刻一个名片，为拜客使用。他老人家就答：我的名字！洪秃子吗？

中国有许多阿衡，他们的生活，非常简单，他们的精力都使用在宗教学术上面，可惜多数的阿衡们不谙中文，又不能使用阿文来写作，所以虽有些学者，对于某种学问有所专长，而很少有形容于笔迹者。一旦他死去，他的学问也随之而亡了。

普弭马阿衡（马寿清）原籍云南普弭人，因而得名，彼尝求学于陕西，而亦以陕西为其第二家乡，阿衡不但是长于阿拉伯文，而亦于中文亦颇有造诣。彼尝设帐于开封善义堂，而其派头之大，为历代阿衡所不及，每日五时拜都令海里凡排班站队，衣冠齐楚，而彼也衣长袍大褂。若外出时，辄以数辆轿车随之。阿衡爱好理学，著一本理学书，名“麦耳业”，是以阿文写的，专讲真主相同万物问题，有木刻本。

杨太恒阿衡（二杨阿衡之大少爷，亦称杨大少）聪慧过人，年十八岁即设帐讲学，长于言谈，善会诙谐，河南各大清真寺皆争聘之。阿衡殁于光绪年间。

二十六日聚礼三，昨日天气很热，午后小雨，今晨在舱板写日记，尚觉着有点冷。今日风平浪静，但是船的摆动更烈。

由新嘉坡到福州，约一千九百米；福州至上海，约四百米大约今日可过西贡；但是因为离岸过远，不易望见海岸。

王宝云阿衡，安徽人也，尝求学于陕西，学成后在河南各大寺开学，后在上海外国设帐。马自成老师哈德成老人家与刘朗轩大阿衡等，皆其高足。阿衡学识超众，脾气甚傲，常于讲学之际，驳批著者说：“著者不应如此说法！假使我知道著者的坟墓在那里，我去拉起他‘打他两耳光’。”又常说：“天上掉下的经咱爷们也能讲！”这话固然看出他老人家的傲气来，但是总比那一般盲从古人者高之一筹。阿衡殁于民国初年。

摘自《月华》1948年 第20年4-6月号 第26-3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