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理念下的大学战略规划

作为特殊的生命有机体，大学的生存和发展离不开大学生态系统，大学战略规划必须关注大学发展所涉及的多元利益主体以及利益主体之间的关系。从生态学出发，大学战略规划不再是一个带有全盘计划性的目标体系，而是一种扎根于高校办学实践之中具有生命力的生存逻辑。

（一）战略分析：从大学生态系统出发

前文指出，大学战略生态环境系统可以分为间接环境和直接环境。间接环境是指影响大学的一般环境，比较关键的因素通常包括：制约和影响大学组织的政治要素和法律系统；大学组织生存和发展的社会经济状况；大学所处地区的人口规模与地理分布等因素；国家科技体制、科技政策和科技发展趋势等。直接环境是指大学所处的特定的“小生境”，由众多利益相关者因子组成，直接影响着大学成长，决定着大学竞争优势的获得及维持。大学外部环境变化越来越快，每一个变化的因素都会对大学产生影响，在外部环境的影响下，大学总是处于不断的变化和非均衡状态之中，大学需要不断捕捉、把握动态环境中可能的机会并对机会做出及时的反应。

然而，我国高校进行战略规划时比较关注学校内部的问题，对学校以外的问题往往关注不够。“中国院校这种朝内看的办学方式暗示着中国的校级规划在描绘学校的未来方面缺乏一种系统性的观念。在全国的范围来讲，在规划中缺乏系统性很可能会限制高等院校的有效性。在全世界的范围来讲，这种缺乏系统性可能会使一个企图跻身于全球性竞争行列的国家失去自身的竞争锋芒。”^[18]大学战略规划缺乏系统思维的状况与中国大学长期处于计划经济体制之下有关，“适应时代的曙光将给一切组织的战略规划者带来巨大影响。不仅他们的分析方法要改变，而且分析本身也需要有一副新透镜和一个不同的焦距”^[19]。

鹰飞离地面越来越高以便能看到地域中的更广阔的景观。鹰翱翔着、俯瞰着一个越来越扩展着的、更为广阔的视野，并且注意着其地域中的可辨识的特征和轮廓。与此同时，鹰观察着下方地面上表明危险、伙伴或事物的哪怕是最细微的景物或动静。鹰从极高的位置上既可以看到全景也可以看到细节。它还精确地知道何时俯冲下来，去处理具体的情况。这些正是战略规划职能必备的品质。另—方面，蚂蚁就生活在地上，它身居地下，仅仅在其紧邻的地域内活动。它了解它所经过的每一片树叶和每个草片。它在有目的的生活追求中耐心地关注着这块土地。蚂蚁用其脚踏实地、耐心、对细微处的持之以恒的关注和坚强的意志去弥补其视野上的缺陷。虽然，这些是截然不同的品质，但它们也是战略规划职能所必备的。^[20]

由于大学和环境的相关相依，大学发展的很多问题常常嵌在一张张复杂的、相互作用和影响的网上，不可能从单一的角度去观察和处理它们，因此，需要用系统的角度来观察和思考。“系统思考有助于把注意力转向组织所面临的适应性挑战、以及它用以作出回应的适应能力。”^[21]系统思考的本质是整体的、综合的和联系的，其目标是寻求组织对于变化的适应能力。大学战略规划有必要突破传统上点状或线状的战略分析模式，运用系统的、动态变化的观点进行分析，将大学外部环境与自身资源、能力等战略要素整合在一起，只有找到这两者之间的契合点，才能使规划者制定出既符合大学实际又面向大学未来的行动路线图。

首先，要对大学外部环境进行系统分析。大学的发展是由竞争对手、市场需求、社会变革等多种因素在时间和空间上交错作用而演变得来的，不同类型的环境因子相互交错影响，形成大学与社会以及大学之间的网络系统。大学需要在与其他组织的紧密关系网络中来确定自己的位置，对嵌入大学生态系统的各种关系进行互动关系分析，寻找和发现合作的机会和方向，保证大学的内部能力与外部环境达到良性互动。因此，大学制定战略规划时不仅要考虑主要的竞争对手，还要考虑到其利益相关者，他们是大学的战略合作伙伴，构成了协同进化的共生关系，大学需要在众多的共生关系中不断地调整自己的战略。

其次，对大学的资源和能力进行系统分析。对大学的资源与能力进行分析目的在于掌握大学目前的状况，明确大学发展所具有的长处和弱点，以便使确定的战略目标能够实现，并使选定的战略能发挥大学的优势，有效地利用大学组织资源。学校组织资源不仅仅有可以量化的有形资源，如人才资源、财力资源、物力资源、学科专业资源等，还有校风、学风、学术氛围、学校品牌等无形资源。对于现代大学而言，其发展优势来自于复杂而广泛的力量，对其优势资源的理解不能简单地锁定于一点。“通过系统性地运作，管理部门会开始看到、以前被认为是外在的变化着的东西其实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而且毫无疑问，具有文化上的相互起承和细微量别。如果管理部门在恰当的时候进行了适当的调整并有所觉悟，那么这一点早就会被看到，甚至预料到和运用起来，从而形成战略优势。”^[22]

再次，结合大学目前所处的生命周期阶段进行分析。一般而言，每个大学都会经历生命周期中的不同阶段，一些大学能够借助新的领导、关键的战略调整或者是一些其他的新发展重新进入一个新的生命周期。大学在由成长到成熟再到逐渐走向衰败的过程中，有很多事情是可以转化的，关键是能否正确认识到自己所处的发展阶段以及所面临的机遇和威胁，不断适应新的压力和把握新的机会。一些大学经历过成熟阶段走向滑坡阶段，通常是因为没有能力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而那些能够根据环境变化不断修正自己的目标、战略和系统的大学，通过最大程度上使大学发展与外部环境要求相协调，能够使学校从危机回到健康发展的阶段。大学进行战略管理活动就是要强调对学校发展阶段的把握，提升对多变的环境的应变能力，从而使大学持续成长。

（二）战略制定：基于价值创造的系统设计

从生态系统出发，大学战略规划不再只限于高等教育系统内部资源的竞争，而是由单纯地依靠某一种战略到寻求多种战略的组合，寻找的范围不仅局限于大学组织边界内部，而是着眼于对离散的价值创造活动的识别与整合，与其资助者、“顾客”、广大成员等利益相关者一起，实现自身成长和社会价值的交互上升。今天，一些大学推行的扩招、合并战略与创造价值的生存原则相去甚远，这就很难使大学获得可持续发展。笔者认为，大学战略规划是基于对外部环境的预见和判断，对大学价值创造系统进行连续的设计和再设计，其实质就是在不断变迁的环境和形势下架构新的大学发展思路，不断拓展新的战略生态空间，从而使大学组织更具有生命力、大学发展更具有活力。

1．大学生态网的规划

大学的发展不仅是大学的问题，更是经济发展与社会进步的重要组成部分。大学在制定战略规划时，必须充分体现服务于国家经济与社会发展的战略需求，服从于国家高等教育的目标与任务，不能仅仅着眼于学校自身的完善。大学的发展前景有赖于大学对利益相关者不断变化的期望的满足程度。大学在进行战略规划时，需要对利益相关者的行为进行预测，然后结合大学自身的状况，作出最佳的战略选择。这种思路体现了通过考虑大学利益相关者的利益从而达到自身利益诉求的理念，是符合大学发展实际状况的。另外，对利益相关者之间生态关系的分析和判断，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帮助大学规避环境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带来的风险。在传统的战略模式中，大学只关心自身的经营，而不顾整个大学生态系统的良性发展，虽然实现了自我价值最大化，却往往忽视了利益相关者的利益。从大学生态系统出发的战略规划就是要求大学不仅关注自身的经营，而且要认识到自身行为与环境的互动影响，制定战略时要把考虑的范围扩展到整个大学生态系统。正是通过规划和再造有利的生态系统，让大学拥有了新的战略运作空间和战略转型机遇，这是大学在动态变化的环境中必须认真去把握的。

2．大学生态流的规划

任何生命活动都是和能量流动、物质循环、信息传递分不开的，没有这些生态流就不可能有生命活动，也不可能有生态系统。在大学生态系统中，除了物流外，还有重要的信息流、知识流、人才流等，广泛的物质和能量的流动是有生命力的保证。比如，在人才流的规划中要考虑教学、研究、管理、服务人员的比例分布，要考虑引进人才的知识背景、学术能力的类别，判断这些因素是否符合学校的战略定位和发展目标。对于处在社会价值创造系统之中的任何大学来说，保持生态流的良性循环都是至关重要的。这就需要不同角色的大学利益相关组织在大学生态系统内通过优势互补、资源共享，根据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提供与之相匹配的价值创造贡献，使整个系统能够提供较高的社会总价值；大学必须在动态的外部环境下不断提升战略预见的能力，通过对未来环境变化的预测与分析，有效配置和合理利用有限的战略资源，这样才能保证大学与外部环境进行物质和能量的交换，实现竞争优势的持续更新。大学战略规划要考虑的是：如何围绕价值创造处理好大学与政府、企业等外部利益相关者的关系以及大学内部利益相关者的关系，如何通过组织内部资源和能力的有效运用去获得更多的外部资源。

3．大学生态位的规划

每个大学在高等教育系统中都有自己的生态位，都有着其他大学不可替代的地位。根据生态位原理，如果生态位重叠，过度竞争一定是不可避免的。为了避免过度竞争，大学生态位设计的关键在于寻求生态位的分化，即根据自身条件进行准确而科学的自我发展定位，选择适合自己的生存环境，采取与竞争对手不同的策略和行为，突出差异性和特色化。在确立学校定位与发展目标之前，必须对校内外形势作出正确的判断，认真思考经济社会发展对学校、对各类人才需求的态势，认真研究区域高等教育和兄弟院校的发展态势及办学特色。在此基础上，找准自己的类型、层次、服务面向和人才培养目标的定位，在社会大系统中正确处理好学校子系统发展与社会需求的关系，在高等学校系统中正确处理好本校与其他学校的关系，把握自身的发展方向。实际上，在特定的时期和特定的空间里，每所大学所面对的机遇是基本相同的，只有那些能够抓住发展机遇、及时调整战略定位的大学，才可能与时俱进，成功地实现大学的转型，从而在更高的层次和更广的领域里创造更多的社会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