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形态与主体

“意识形态”概念并不是很早就出现在英国文化研究中，到70年代才开始频繁出现。这一方面与英国的经验主义传统有关。由于受经验主义传统的影响，研究者对欧陆的理性主义传统中的主要概念“意识形态”并不敏感，也不易接受。另一方面，之前的研究者批判经济决定论，注重文化与经验，强调大众主体的能动作用，强调文化的解放潜能。因此对于他们来说，“意识形态”并不是重要概念。但在60年代末的一系列社会、政治和思想背景之下，到70年代，人们开始将文化作为意识形态来分析。而当时被引入英国的阿尔都塞结构主义起着尤为重要的作用，其中最重要的概念是“意识形态”和“主体”。

阿尔都塞指出：“我所说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是这样一些现实，它们以一些各具特点的、专门化机构的形式呈现在临近的观察者面前。”^〔50〕这些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包括宗教、教育、家庭、法律、政治、工会、传播、文化等。“（镇压性）国家机器大量并首要地运用镇压（包括肉体的镇压）来发挥功能，而辅之以意识形态。”^〔51〕与镇压性国家机器运用暴力不同，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大量并首要地运用意识形态发挥功能”^〔52〕。

在阿尔都塞看来，意识形态是“个人与其实在生存条件的想象关系的‘表述’”^〔53〕。意识形态的作用就在于创造承认现存世界合理性的主体。因此，统治集团可以借助意识形态来保护自身的利益，而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可以把事实上是政治的、局部的和可以改变的东西转变为似乎是内化的和永恒的东西。阿尔都塞改造了拉康的精神分析或镜像阶段理论，描述了主体与意识形态达到认同的过程，以此强调意识形态实践的“无意识”和“形式”。他认为意识形态“起作用”或“发挥功能”的方式是，从个人中“招募”主体，或把个人“改造”成主体^〔54〕，把主体之间真实的关系和相互依赖性碎片化，勾画出一幅强调主体自由和自主的社会关系图景。在意识形态的这种作用下，主体很容易被意识形态蒙骗。主体之所以认同意识形态，是因为他们看到自己在意识形态中的形象是独立的和强大的。通过这种认同，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被内化到主体之中。也就是说，意识形态塑造了主体，通过把个体转化为意识形态中的主体，从而发挥作用。

这样，主体的自由和自主实际上是虚构的，是意识形态的产物。“意识形态实际上是一个‘表征’体系，但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些表征都与‘意识’没有关系……它们首先是作为结构强加于大多数人，而不是通过人们的‘意识’……正是在这种意识形态的无意识中，人们成功地改变了他们与世界之间的‘活生生的’关系，并获得了这种新形式的被称为‘意识’的特殊的无意识。”^〔55〕阿尔都塞通过对主体的研究指出，意识形态建构的主体实质上是虚构的，而这个主体并不是统一的和独立的，而是矛盾的，并且会随着环境和条件的改变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