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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时的智慧

时间:2022-07-17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对于日新月异的现代学术界而言,10年前的文献也许就已经过时了,更不用说那些古人的思想了。但科学史要研究和讲述的,恰恰就是那些对于科学而言早已过时的事物。那么,为什么那些过时的事情还值得一提呢?过时的东西难道不应该完全舍弃掉吗?而这本科学史试图名正言顺地谈论过时的事物——它们不是因为残留下某些精华而显得重要,而是因为“过时”本身所以重要。“过时”并不意味着愚蠢或错误,而是“不合时宜”。

当我们说某件事情“已成为历史”的时候,意思往往是,它已经“过时”了。

今天的一个物理学家不必去引用牛顿的主张,今天的天文学家更不应该去摆弄哥白尼的模型,因为对于今天的科学而言,牛顿和哥白尼——更不用说亚里士多德或托勒密——“早已成为历史了”。对于日新月异的现代学术界而言,10年前的文献也许就已经过时了,更不用说那些古人的思想了。

科学史要研究和讲述的,恰恰就是那些对于科学而言早已过时的事物。

那么,为什么那些过时的事情还值得一提呢?过时的东西难道不应该完全舍弃掉吗?

的确如此,亚里士多德的自然哲学被完全舍弃了,托勒密的天文学、经院哲学和炼金术等,都被完全舍弃了。如果今天的一个学者还在使用经验哲学的风格探讨哲人石的性质,那么他一定会被主流科学界嗤之以鼻。

然而我们为什么又要在科学史中捡起那些过时的事物呢?

一些学者遮遮掩掩,不愿意承认自己关心那些过时的东西,他们辩解说古代人的那些方法和结论总有一些没有过时的,总有一些最终被现代人继承下来的精华部分,这才是科学史关注的焦点。这就是我在第一讲中提到的辉格式的编史方式,在他们眼中黄道婆比亚里士多德重要。事实上这类学者关心的不是“历史”,而是无历史的东西,是那些貌似永恒的科学真理。

另一些作者大大方方地探讨过时的事物,但只是抱着某种“猎奇”的心态,其实也并不关心这些过时的事物与我们的现实有什么关系。

而这本科学史试图名正言顺地谈论过时的事物——它们不是因为残留下某些精华而显得重要,而是因为“过时”本身所以重要。

“过时”一词不只是一个贴在事物头上的标签,它蕴含了一个动态的演变过程——过时之物最初总是时尚的,它们在某一个时代曾经是有用的或正确的,而它们的地位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演化,因而在另一个时代变得“不合时宜”。

所以每一个过时之物都揭示了时代的奥秘——它为何曾经被人崇尚,又为何在如今被人厌弃?

我们很容易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否定那些事物——它们错了,它们蠢了。然而只有当我们能够对作为整体的时代变迁有所领会时,才有可能真正理解“过时”究竟何以可能。

一个现代人如果坚持日心说,我们也许可以斥其愚蠢,然而古代人之所以认同日心说,却不是因为愚蠢。几千年的进化史并不能让现代人天生就比古人聪明多少,古人不是傻瓜。那些睿智的古代学者之所以会认同那些过时的东西,是出于他们所处的时代环境,而我们之所以不再认同那些东西,也是出于我们所处的时代环境。“过时”并不意味着愚蠢或错误,而是“不合时宜”。

古代人因其时代背景而持有成见和误区,但我们现代人就不再有成见和误区了吗?古代科学已经成为历史,但现代科学难道已经跳出历史之外了吗?

阅读历史至少能教我们保持谦逊,我们之所以比古人高明,只是因为我们比他们经历了更多“历史”,从而有了更宽阔的视野。但如果我们抛弃了历史,自以为跳出了历史之外,把古人的“时宜”理解为愚昧无知,却把我们这个时代的“时宜”误认作超越时代的永恒标准,那么我们也终将故步自封。

在科学史中,我们看到古代科学家们是如何受困于他们的成见和定势,又是如何突破了他们的时代,建立起新的时尚。从过时的事物中,我们探究的是时代的奥秘,我们从中体会古代人的时代局限性,也探索着我们自己时代的局限性。

胡翌霖

2016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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