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优势的一年之前

意大利政治舞台1914 年之前欧洲其他国家在政治方面的发展情况，在前面一章我们已经讲过一些。19 世纪 60 年代，意大利变成一个立宪君主制国家，并在 1870 年由对罗马采取强大的军事占领而完成了全国的统一。虽然有了议会方面的一些改革，意大利政治生活的基本特征却是不稳定的多数，以及由党魁们操纵的联合和他们玩弄的机会主义花招。这些温和的自由派政治领袖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通过对政治联合进行搅局和重新洗牌保住他们自己的职位。这些自由派政治领袖都是反教会的，他们与教皇政权就教皇的保留问题发生的争吵一直悬而未决。教皇拒绝承认意大利王国，禁止天主教徒参与其事务，即便是在选举中投票也罢。不过，天主教徒还是去参加选举，而且在 1907 年，当这样做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各个教区的主教都被准许放松这个禁令。

一些像米兰这样的北方城市，在工业方面早已显露出一定规模。与其说是出于任何民主动机，毋宁说是权宜之计，政府逐步扩大了工人阶级的选举权。1861 年那种有限制的选举权在 1882 年第一次被放宽，然后在 1912 年再次被放宽。这些新改革使合格选民从 300 万人增加到 800 万人，即使说是实际上的男性普选权也不过份。由于文盲和政治惰性，并不是所有新近得到选举权的人都急于利用他们的投票权的。尽管这里有适当的劳工立法，社会问题还是很严重。贫困和文盲一直是令人头痛的事情，尤其是在经营农业的南方。而且，在工业城市里出现了激进派的骚动。反议会观念、民族沙文主义和粗暴的无理性主义最早的表现形式开始出现在一些文人的政治行动主义和著作之中，如像加布里埃莱·德安农齐奥和菲利波·马里内蒂等人。后者在 1909 年发表了一个极端虚无主义运动的声明，他称之为“未来主义”。虽然意大利的政治民主机构业已建立起来，但是关于意大利议会民主正在选择什么方向还是很难说的。

奥匈帝国在由 1867 年政治妥协而产生的奥匈帝国内，奥地利和匈牙利在形式上都是立宪议会国家。皇帝兼国王的弗朗西斯·约瑟夫在理论上是通过各自对立法机关负责的内阁对两个国家进行统治。然而，在对整个帝国有重大影响的领域里，如外交事务和军事问题，议会对皇帝没有什么约束力。对于这些事情，他实际上有最终决定权；而且，对所有的一切，他仍然拥有广泛的权力依靠颁布命令来实施统治。与当时的德国一样，迫使社会主义潮流暂时消退，既靠镇压性法律，又靠社会保险和慈善立法。可是在这个帝国内部依然存在的最严重的问题，不是社会主义，而是各个附属民族的骚动，如捷克人和其他斯拉夫民族。奥地利和匈牙利对政治民主各自采取了一条不同的路线。前者竭力在一定程度上安抚民族主义者，并在 1907 年实行了男性普选权。这种做法在后者却遭到马扎尔人痛苦的然而是成功的反抗，他们看出，这将是被斯拉夫人利用来与他们竞争并毁灭他们的优势的一种武器。尽管实行男性普选权，但奥地利政府根本不把民主选举放在眼里，它玩弄的统治手法与德意志帝国大同小异，即立法机关可以讨论和批评政策，但无权控制它们。

民主进展至于其他国家，完全可以说，民主的政治结构在每一个地方都显示出进步的迹象。瑞士在 1874 年实行了男性普选权，比利时是在 1893 年，荷兰是在 1896 年，挪威和瑞典在短短几年之后也实行了男性普选权（挪威在 1905 年和平地脱离了瑞典）。在欧洲南部，不单单是意大利，连西班牙、希腊、保加利亚、塞尔维亚以及经过 1908 年叛乱之后的土耳其也先后实行了男性普选权。甚至就是沙皇俄国，在 1905 年革命之后也接受了一个“杜马”，亦即国民议会，它的选举是在一种广泛的投票权基础上进行的，但同时也是一种间接的、在不民主的阶级基础上行使有限权利的选举。在位于俄罗斯帝国西面的那些国家当中，只有匈牙利和罗马尼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实行了高度控制性的选举。妇女选举权的实现来得相当缓慢，在 1914 年之前，仅在美国西部某些州、澳大利亚、新西兰、芬兰和挪威实行。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在实行女性选举权方面才开始取得有重大意义的进展，不过在法国和意大利，妇女获得投票权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事情。

选举权的扩大代议制和民主制度的发展并不意味着君主政体、土地贵族以及其他少数既得利益者统治的完结。因为，第一，除了法国和瑞士，整个欧洲都保留着君主制。第二，尽管议会的重要性在日益增加，但它对政治生活的控制还远没有保证；皇帝和国王仍然通过他们的宰相和首相进行统治。民主和民众的支配权，在世界上举足轻重的大国中，主要是在美国（严格地说是属于白人）、英国和法国成了多少属于现实的东西。由于对财产资格放松限制，扩大选举权本身就有了一种动力，并且在到处改变着现行的政治结构；民众的政党，包括社会主义的党和忏悔的或者带有宗教性质的党团，正在取代旧式的、褊狭的寡头政治组织，同时，各政党还不得不在一种更加广泛的选举基础上寻求支持。在几乎整个欧洲和很多由欧洲人后裔居住的边远地区，哪怕是在陈旧落后的组织结构里，民主都在发展。到 1871 年，大多数欧洲国家（只有俄国是特殊的例外），都已经争取到成文的宪法、个人自由之保障、议会和代表制度以及对专制主义的限制。从 1871 年至 1914 年之间，这些年来最重要的政治新因素就是男性选举权的进展。

至此，欧洲各国人口的增加，经济的日益发展，造就了稳定的社会局面，政治制度逐渐变得更加民主，对民意更易作出应答。财富和资源从世界各地涌入欧洲，于是，中产阶级甚至工人比从前过得更加舒适，享有更多的物质商品，并且有了更多的机会参与到他们各自国家的政治机构里。欧洲对世界经济的支配地位、欧洲人的大规模移民和欧洲民族国家的军事力量使得欧洲文明在 1871 年之后的数十年里发挥出非凡的世界性影响。

然而，在这同样的岁月里，工业企业和资本主义金融制度愈益增加的力量，以及欧洲旧社会等级制度和旧文化观点的传统力量，也招致了反对，反对既表露在大众政治运动（如社会主义运动）中，也呈现于对帝国主义的批判里。批评家们最终感化了欧洲之外的许多人，在欧洲经济和文化制度所到之处赢得追随者。欧洲人对西方的资本主义、传统和思想的抨击成为 19 世纪末欧洲的世界性影响的另一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