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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线装本《骆宾王文集》的故事

时间:2022-05-1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说到当年江青通过“抢掠”手段而获得的珍藏,有一部线装本的《骆宾王文集》,那是北大历史系向达教授的藏书,后书被抄走,据说被江青据为己有了。关于中华书局影印出版线装本《骆宾王文集》一案,笔者仅见的资料,即上述当年在中华书局工作的周清澍先生的一段回忆。线装本《骆宾王文集》影印出来后,不料中华书局又接到了上面的通知:书不用印了,印出来也要全部销毁。

关于线装本《骆宾王文集》的故事

散木[1]

一、线装本《骆宾王文集》影印出版谜案

书籍流向和存亡一向是过去史书中“书籍志”以及如今众多“书话”中的保留和看好的内容,其中有的也竟与历史记忆或著史相关联,比如以“宜粗不宜细”为原则的“文革”书写,迄今许多问题因此而不了了之,其中涉及如书籍、文物等的损失,我们可有一份详细而确切的清单吗?

却说江青生前颇好旧书,据说“鉴定”她藏书的一个方法是看她钤印的方式,大概那显得别致,与众不同,即通常人们在钤印时是不会印到书的封面上,但江青的藏书其封面上都有钤印的痕迹,如学者王利器先生曾有不少藏书在那特殊的年代流入了江青的府内,后来发还时见许多书的封面上都盖了“江青藏书之印”(如日人所写的《管子纂诂》等)。时至今日,不可思议的是江青的一些藏书也竟流进了民间,如网络上有人写文章,称收进了江青原藏清乾隆刊本孙志祖《家语疏证》,这或许是拍卖所得吧(看来还是市场经济的力量大,以前绝难见到的“孤本”、“秘本”等,近些年来不时出现在各种拍卖会上,不仅江青的藏书,另一显赫的“藏家”康生,在1997年中国书店的拍卖会上,拍卖品中也有他的藏品清刻本《李义山诗集》等)。不过,要想追究江青的藏书哪些是“抢掠来的”,恐怕不易,笔者回想多年经眼的“证词”,也只有《叶浅予自叙》中之所述——1979年叶浅予先生清点被发还的抄家物资,其中其收藏的书籍和书画,已经损失了20%(曾由国家文物局下令调归国家保管,由北京市文管会调走,后来发还回来的只有一小部分,其余30来件,文管会说是已经处理,无法归还了),叶浅予认真,就让文管会开了个清单,他想要一件件讨回来,结果,在文管会提供的抄件中,有被林彪、陈伯达、康生夫妇和江青(掠去两件“曹麟伯制墨”和“嵌银丝漆木镇纸”)取去的物件。有了这清单,就是“铁证”了。

说到当年江青通过“抢掠”手段而获得的珍藏,有一部线装本的《骆宾王文集》,那是北大历史系向达教授的藏书,后书被抄走,据说被江青据为己有了。拿去了就拿去了,何以又被人所知呢?又是在书的钤印上暴露出来的。

原来向达先生的藏书,一向不用自刻图章,他惯用一个元朝商铺的铜花押来代替(向达先生生前喜欢淘宝”,时常购置一些不须重金的物件),“由于当时商家还不懂什么名牌效应或商标法,店名一般用主人的姓简称张记李记,他从古物店买到一个姓向的花押,‘向记’的‘记’字是用八思巴字母拼音。1957年三联书店版《唐代长安与西域文明》封面书名下就是钤盖此即”(周清澍《回忆向觉明师》),这部《骆宾王文集》上也是。结果江青拿到书后却不认识,把它当成古人的篆字印章,后来在“批林批孔”运动中,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或许是借此表示自己并非不学无术吧,江青竟向中华书局下达了一个重大的“政治任务”——即按原样影印《骆宾王文集》,以此作为礼宾送礼之用。此一情节,如今在众多“文革”史书中还不大多见,由此也见出治史者的粗疏。

关于中华书局影印出版线装本《骆宾王文集》一案,笔者仅见的资料,即上述当年在中华书局工作的周清澍先生的一段回忆。据他回忆,当时他曾询问书局的负责人:“骆宾王的文章只有《徐敬业讨武氏檄》为人熟知,出版此书,不是有影射攻击江青之嫌吗?”书局的负责人是这样回答的:“这任务正是江青本人交下来的。”那么,首先让人要猜想的,是江青何以要出版这部古书?

线装本《骆宾王文集》影印出来后,不料中华书局又接到了上面的通知:书不用印了,印出来也要全部销毁。这又是为什么呢?据说是有位内行的人看到此书,指出其中一个图章是向达先生的,江青怕暴露自己的盗窃行径,因而下令予以全部销毁。(周清澍《回忆向觉明师》,《文史知识》2010年第7期,收入《向达学记》,三联书店2010年版)

二、江青PK武则天

这部线装本《骆宾王文集》是中华书局1973年根据清嘉庆丙子“石研斋”秦氏重刊本影印的,分一函二册,它又是根据“宋蜀本”重刊的,许翰写,杨肇刻,写刊极佳,复由顾千里考订异同,悉还宋刊旧貌,写工刻工均一时名手,摹刻精妙,是清代名刻。据说目下在收藏界已是“文革”期间影印本古籍中的极品了,书尾有“内部发行”四字,就其流存情况来看,当年所说的“销毁”,并非全部,因而会成为如今众多拍卖公司的拍卖品之一。

至于骆宾王,所谓“初唐四杰”之一,文名甚显。其人早慧,7岁时即写就《咏鹅》,获“神童”之名,后因上书论朝政,触怒武后被贬,志不得伸,弃官而去,此后又随徐敬业起兵,兵败,不知所终(后来有众多“穿越”的答案)。

《骆宾王文集》,卷一为赋、颂,卷二至卷五为诗歌,卷六为表、启,卷七为启、书,卷八为序、策,卷九、卷十为杂著。骆宾王以诗名,尤以七言歌行最为擅长,所谓倜傥起伏、磊落嵌崎,它如富艳瑰丽的词华,更是余事,一向被“豪放派”所宗,毛泽东就对他多有敬意,讲话、文章中多有引用,而其“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的天下”之句,更是“文革”中经常可闻的“造反派”的口头禅,此句正是出自其《讨武瞾檄》一文的结尾(因收录在《古文观止》中,此前就被人传颂有时),文章中还有当年最令武则天本人吃惊的一个句子:“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由此武则天曾感叹:“有如此才,而使之沦落不偶,宰相之过也!”那么,江青下令影印出版《骆宾王文集》,是出于何种动机呢?

这要与江青当年在“文革”中特意表彰武则天相联系看。

“文革”中江青在“斗争”中崛起,许多人敢怒不敢言,遂以“当代武后”在背后相喻相称,至1967年“二月逆流”时,谭震林给林彪写信,竟称其“真比武则天还凶”等,此后社会上人们私下议论时局,不免以此代喻,对此,江青也应该心知肚明。1976年3月2日,江青借中共中央名义召集十二省区会议,并作了长篇讲话,其中也提及“别人造谣我是武则天”,然后说了一大段让人匪夷所思的“女权主义”言论:

“在阶级问题上,我比她(武则天)先进,但在才干上,我不及她。有人又说我是吕后。我也不胜荣幸之至。吕后是没有戴帽子的皇帝,实际上政权掌握在她手里,她是执行法家路线的。……武则天,一个女的,在封建社会当皇帝呵,同志们,不简单啊!不简单。她那个丈夫也是很厉害的,就是有病,她协助丈夫办理国事,这样锻炼了才干的。……从李世民到李治的名臣,她都用,而且为她所用。她简单吗?但是那些个孔老二徒子徒孙们专门攻击这样的人。其实,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个很厉害的女人,赵太后。同志们知道我讲过这个历史。齐威后,那都是很厉害的。他们就是用下流的东西诽谤武则天,诽谤吕后,诽谤我。目的是诽谤主席嘛。还有比这个还厉害的,我就不能说了。这个事情涉及到主席,你们也不要去扩散。我建议你们也看看这段历史。”

武则天、吕后、赵太后、齐威后……,以及“比这个还厉害的”“诽谤”,这是那一特殊历史年代的“话语”,而此前1974年8月,由北大一些历史专家为“顾问”的“梁效”写作班子,又写作发表了一篇《有作为的女政治家武则天》,因此也被后来的人们称为是为江青准备“登基”的一个证据了。

那么,是不是与武则天相提并论的江青也在效仿当年的武则天大度惜才,以出版《骆宾王文集》彰显自己的非凡气度,表现出自己的更加“不简单”呢?这是臆测和腹诽,仅此而已。

三、关于武则天

众所周知,武则天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她出场的背景是所谓大唐盛世,即唐太宗至唐玄宗时期的百余年,其中武则天曾出面主政并登基称帝,开创罕有的“大局”,即把初唐盛世的景象能够传承下来并予以发扬光大,无疑,这在男尊女卑观念根深蒂固的传统社会,是一个罕觏,一如江青所云:“不简单啊!”这需要有非凡的勇气和权谋,同时,也因此而难免“被妖魔化”,甚至被人会“用下流的东西诽谤”,当年武则天称帝,徐敬业就起兵发难,并由骆宾王代为起草檄文,而骆宾王笔下生辉,文字尖刻犀利,所谓“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等等,也就是对女人最大伤害的“狐狸精”称谓的写照了。不独如此,人们或许会问: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女子,那么,谁来负主要责任呢?当然是皇帝了,于是后来人们非议江青,又难免会谈到毛泽东,这是江青所说的“他们就是用下流的东西诽谤武则天,诽谤吕后,诽谤我。目的是诽谤主席嘛”。

其实,把江青与武则天相提并论是并不妥当的,这让笔者不由就想起了母校的一位师长和父执,即毛泽东的“一字师”罗元贞先生(他对毛泽东的诗作《长征》提过修改意见),据说上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初学术界为武则天翻案的那场著名的学术讨论,便是由他的研究而引起的,笔者后来曾参与编纂《山西历史名人传》,武则天这一部分就是由罗先生写的,然而由于他褒扬的笔墨太浓厚了,于是就另请人写了(但罗先生对武则天的观点一直没有改变过,他晚年还辑录和点校了一部《武则天集》),而此前郭沫若创作的四幕历史话剧《武则天》以及《关于武则天的两个问题》、《我怎样写〈武则天〉》等发表之前,即郭沫若用戏剧和考证等的形式为武则天翻案之前,罗先生已在《光明日报》发表了《武则天问题批判》一文,他一反历代封建文人对武则天一概否定和百般诬骂的态度,高度评价和肯定武则天的历史功绩,进而引起了史学界的关注与反响,此后,郭沫若、陈寅恪、胡如雷等史家也相继发表了对武则天重新评价的文章,乃至在上世纪50年代后期,武则天终于成为一位被基本肯定的历史人物,翦伯赞、吴晗、吕振羽、尚钺、田汉等都一致承认武则天是一位历史上的正面人物,由此又连带考证武则天的籍贯、出身等,成为历史学界非常热闹的一个话题,当然,如果回过头来重新审视一下,这种追风似的研究似也并不可取,不过,这毕竟不是“影射史学”,譬如香港武侠文学的写家梁羽生有一部《女帝奇英传》的小说,就是以武则天为历史场景的,于是有人说他很大程度上是为武则天翻案,甚至有人说梁羽生是在为江青造势,这是哪跟哪啊。

不过,所谓“影射”,也要看具体的历史场景,“武则天”真正“臭名远扬”的时候,正是江青飞扬跋扈的时候。

四、“潜在写作”中的武则天及其它

不同于“地下文学”,现在还有一种被称为是“潜在写作”的文学形式(武汉出版社出版有“潜在写作文丛”的丛书),当然,那是特殊历史时代的痕迹。

如诗人赵朴初在十年“浩劫”时期,其虽身处逆境,却未为远祸而辍笔,他仍经常创作一些诗篇,其中多有“锋铦何减吴戈”的“不辞流血对摩罗”之作,如《读〈骆宾王集〉三首》等,而笔锋犀利,直刺妄图比附和效法武则天的江青,甚且将其比作“昏韦”,并预言其“到头头付羽林军”的下场。“批林批孔”运动时,一时又要批《水浒传》,江青要赵朴初写批《水浒》的诗,赵虚与委蛇,写了一个燕青与李师师的故事,是为《读〈水浒传〉》:“废书而长叹,燕青是可儿。名虽为浪子,不犯李师师。”什么意思呢?却是借李师师暗喻江青,那个时节,武则天啊,李师师啊,都可以拿来暗喻“第一夫人”,赵的意思是说你让我写诗,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这是一例。

另有诗人牟宜之,老革命出身(后有《牟宜之诗》传世),有杨小平者回忆其人,称道其人国学底蕴丰实:“当时我刚有了第一个男孩儿,我父亲还身陷囹圄,生死未卜,我给孩子起了一个名字叫‘冠南’,没跟任何人解释过其中的含义。但是牟伯伯问过我孩子名字以后,他就很幽默,故作惊讶状:‘哎呀,你好大的胆子啊,你竟敢攻击江青啊!’听了以后,我的头发都竖起来了,这在当时,就可以按‘现行反革命’这个罪名论处了。我就反问他说:‘何以见得?’老人家不慌不忙地说:‘你给孩子起的名字,是来源于唐代骆宾王的《狱中咏蝉》「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对吗?’我说:‘是。’他说:‘骆宾王是湖南人(笔者注:应是浙江婺州义乌人),因反对武则天而被捕入狱,你父亲也是湖南人,同样以谋反罪入狱,你岂不是影射江青是女皇帝武则天嘛!’听了以后,我不得不承认老人家说对了,他是我认识的人中唯一猜到我给孩子起名用意的人。”

牟宜之的“潜在写作”,雷颐先生还颇为称道其《咏史之一》,那是他在1971年深秋写“林彪事件”的。其中有这么几句:“寒林落叶岁云秋,一世英雄寂寞收。萧墙祸端何曾料,宫帷密事谁与谋。权贵厮杀如豺虎,百姓躬耕似马牛。千古立废循环事,江河无语任东流。”雷颐认为这是“从权贵厮杀的角度,认为这只是一种宫帷密事,并不是当时文件所说的是‘一种正确的和一个错误的两条路线的斗争’。这是他当时对‘林彪事件’的一个独特的看法,一个对党内斗争有着深刻了解的人对‘林彪事件’的看法。这是非常了不起的。”牟宜之的《咏史之三》:“周公王莽事可参,自古由来信史难。世上美名尔享尽,人间坏事君做完。水落石出终有日,云开雾散见真颜。天道无邪不容欺,评说还须待后年。”雷颐又说:“‘世上美名尔享尽,人间坏事均做完。’不光是指林彪,这是明显的。——他已经看到了就是那种个人迷信、个人崇拜在中国所造成的恶果。这说明他是一个先行者,一个先觉者。”

所谓“愤怒出诗人”,而诗人的刀匕往往能淋漓痛快地抉穿妖魔的嘴脸,并且得以迅速在“地下”穿行,最终点燃熊熊大火,一如1976年“四五”运动时之“诗海”所显示的那样。对此,江青不可能不清楚,她之所以下令出版《骆宾王文集》,或许是在“批林批孔”运动中夹带“私货”,以贬“儒”褒“法”的借口,以《骆宾王文集》为“反面教材”,昭告人们:“他们就是用下流的东西诽谤武则天,诽谤吕后,诽谤我。目的是诽谤主席嘛。”

四、痛哀向达夫妇及其藏书

以上向达先生藏书《骆宾王文集》的一段故事,不妨说也是我们民族的一个历史悲剧的故事,笔者曾有一《书厄小史》的短文(收入广西师大出版社《大学人文读本——人与国家》),此一故事当可补入。

夏应元先生在《回忆向达先生晚年的几件往事》一文中回忆:“说到抄家,在‘文革’中真是家常便饭。这是制裁、凌辱、威慑、镇压的残酷手段之一。以学生为主组成的‘红卫兵’是其中一群最重要、最积极的执行者。‘红卫兵’抄家,有有组织的蓄谋的集体行动,有一哄而起、乱众追随的临时行动,也有个人的自由行动。抄家首先是政治性的,以挖掘、补充、抄掠被抄者的‘罪证’为首要目标;兼有经济性,即抄掠被抄者的财物,更恶劣的是私吞、挥霍享受;以恶化被抄者的家庭生活、文化积累。抄家常伴以暴力,殴打、残害被抄者的身体,捆绑锁禁、罚跪、罚站。向先生被抄家多少次?抄走什么?曾否挨打?因为无法无天,就被抄财物论,没有开条,没有登记,也就没有档案可查。向先生自己清点一下的能力(精神、体力、心情)和条件(不受干扰、有人帮助等)更被剥夺净尽,所以现在谁也说不清楚。只有一次大肆抄家后,得手者饱掠而去。紧接着红卫兵叫我们去向家‘帮’他‘清理’。我一进门,见屋内已全部狼藉不堪。大量书籍已被从书架上撤下,乱堆在地上中间,仿如山积。这次抄家,是趁向先生不在家时搞的突然袭击,向先生虽然没有挨打,但心灵的创伤仍然很严重,形容枯槁,面如死灰。”

周清澍先生也在《回忆向觉明师》一文中说:“‘批林批孔’中,江青拿到出版社出版的骆宾王个人别集,上面盖着向先生的红色私章,原来是向先生的藏书,本姓向而冒充姓江(李)。此书显然是抄家物资。何人何时抄掠而去?是这次大抄家外流的吗?怎么最终又会落到江青手中?莫非也花费过她几分、一角或几角钱人民币由她‘购’得?这些都成了谜案。向先生的重要手稿在抄家中也有丢失。向先生为学严谨,不浪作,必确有发现、发明,才笔之于书,故其成果多具有重要学术价值。但就在这场抄家的纷乱中,向先生所写的尚待发表的《大唐西域记注释》的手稿,不知被红卫兵何人偷走,至今下落不明,堪称为我国学术界一大损失。”至于《骆宾王文集》的出版,周清澍先生又愤愤地说:“他们发动‘文化革命’,凡文物古籍被专家收藏,就高唱‘破四旧’、纵使抄家,但抢到‘文革领袖’、‘旗手’手中后,又变成了他们附庸风雅的资本,可以依仗权势指令国家出版机构为她影印送人,以显示她并非不学无术。”

是为“人厄”、“书厄”。

又据史家邵循正先生后人邵瑜的回忆文章《忆邵、向两家的情谊》:向达死后,其住家被分出一半让给其他教师居住,而向达先生临死前,竟嘱夫人以售书为生。后来向达遗孀又被逐出,只得与他人合住一单元,至于向达先生的藏书,却置于原住处一间小屋内堆放,此后又被“中央文革”派卡车拉走,向达遗孀因气愤两目近乎瞎掉,不久即去世。后来邵循正先生得知:向达藏书为康生所获,而且是“分文不予”。可惜也不过是耳食,江青乎?康生乎?究竟如何,无从询之。

说到当年出版方的中华书局,后来中华书局的谢方先生撰有《二十六年间》(《书品》创刊号)、《忆我和向达先生的首次见面》(《学林往事》,朝华出版社,2000年)等回忆篇什,言及向达先生的种种。再后,“文革”中毛泽东下令点校出版《二十四史》,点校者(包括邵循正先生等)曾从文物部门借来向达被抄家的善本书为参考,由此可以确定,向达的藏书,当时还未落实政策发还给原主。又据称:“‘文革’后期,政府开始发还抄家财物,但向觉明师被抄的书,并没退还家属,而是由北大图书馆留下来准备收藏。有次我去北大一个朋友家,他问起向达的书值不值五千元?我说:他的书在楼上,我没参观过。据我所知,他的藏书不是书房中摆上几书架,而是书库类型。我曾碰见邵循正师从他家借阅日本出版的《大正新修大藏经》,这书全套共100册,‘文革’前琉璃厂旧书店的价格就要卖一万元,然而这书还不在他珍藏的线装古籍之列。后来听说,他的书仅提高到二万元就被收归北大图书馆了。”(周清澍《回忆向觉明师》)

呜呼,更有何言!

(原载《书品》2011年第3期)

【注释】

[1]散木:原名郭汾阳,浙江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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