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的指出

一、问题的指出

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和法治国家战略的实施，我国出台了大量旨在促进经济社会领域改革、发展的法律法规。通过法律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的意义和功能越来越受到重视。据初步统计，现有相关法律10余部，行政法规40余部，地方性法规多达200余部，规章和规范性文件数量更多。⁽¹⁾这类型法律表现为“促进法”“推广法”“进步法”“示范法”“扶持法”“开发法”等文本形式。我们将这种新型的法律现象或法律类型，称之为“促进型法律”。简言之，促进型法律可以描述为国家立法机关为了促进一些基础性、薄弱性或具有特别价值或潜力的群体、区域或行业、产业的发展而制定的同一类型法律的总称。之所以称为促进法，主要在于法律的引导和激励功能直接体现在立法目的和法律规范的价值取向上。在当前形势下，经济社会的建设和发展不仅需要国家宏观政策的引导和支持，更需要强有力的法治保障。“作为常规性机制，法律可以对实质性的权利、义务和权益作出具体规定，可以用来促进期望的行为或者限制、约束不受鼓励的行为或后果。”⁽²⁾法律可以作为制度架构用来促进发展，即充分发挥法律规范的功能集合优势，以实现发展目的和立法的价值取向。

马克思曾指出，“社会创造法律”。促进型法律的产生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必然产物，或者说，经济社会的发展正是促进法的价值和目的所在。而在“促进型法律”这一概念的逻辑体系中，至少有三个相互联系的关键词：法律、促进和发展。法律与发展的关系一直是现代社会理论研究的核心内容。20世纪50年代以来，美国兴起一股“法律与发展运动”（Law and Development）的研究热潮。这种理论视法律为社会变革的工具，法律制度的变化能促进发展，甚至是发展的前提。法学家们试图建立一种理性的法律框架来促进发展或者是一种“理论上完备的以法律为核心的发展政策。”⁽³⁾他们认为可以通过社会科学的方法，确认可以促进发展的普通的法律规则，并运用到发展中国家的具体实践中。⁽⁴⁾尽管早期的法律与发展运动由于未考虑发展中国家的特殊文化、传统和政治背景而未显现出期望的效果。但是，从总体上看，“法律制度在促进发展的因素中仍占有主导地位，这是显而易见的。”⁽⁵⁾这种运动在后期的理论和实践中不断加以发展和完善，特别是赋权性的、自由的、自主性法律等概念成为后期法律与发展运动的精髓和价值体现，这充分迎合了发展中国家由政府管制向市场主导型经济政策转变的趋势。

由此可见，“促进型法律”可以视为“法律与发展运动”中国化的实践问题。而这种“运动”也为促进法的研究提供了理论和实践参考。概言之，法律作为一种工具，通过它可以寻求在各个维度上推进发展。⁽⁶⁾而促进法作为调整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手段，它可以为发展“保驾护航”。然而，遗憾的是，目前我国法学界对这种法律现象的研究却未给予应有的重视。仅有的少量研究也只是停留在“点到为止”地呼吁关注、提出概念、现象说明等直观的、感性认识的层面上。不仅如此，不少人对现实中的促进法还持有强烈的怀疑态度，认为促进法“力度太软”“太过抽象、笼统”“没有干货”等，也有人认为促进法“难以实施”，只是“表面文章”等。促进法一直处在被冷落、被误解的境地，与其发挥的巨大功能和作用极不相称。从“促进型法律”概念这一起点出发，作为一种法律类型，我们禁不住要展开思考：“促进型法律”是什么？它是否真的存在？它如何定义？它的特征如何？它有哪些表现形式？它的价值追求是什么？它有什么基本原则？它具有什么规范结构？它具有什么功能？它采取哪些措施？它如何运行？如何实现？为什么要研究它？如何来研究它？等等。对于这些问题的思考和回答，不仅涉及促进法自身的基本理论问题，也关系到法律和法学研究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