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所述,自由是纽曼所关注的核心概念,他几乎所有著述都与自由有关。他研究权力,不仅是为了研究如何限制权力,更是为了说明权力的理性运用可以保障自由;他研究法律,深入分析实证法与自然法的演变和关系,是为了展示自由的法律向度;他研究专制和焦虑,是为了寻求解决妨碍自由的良药。
纽曼认为,自马基雅维利以来,现代政治思想史就是一个证明公理和强权、法律和权力的历史,任何政治理论都要涉及二者关系。从思想史的角度,前述魏玛公法学界的争论也没有逸出该框架。
对权力的考察,让纽曼得出结论：权力支配实际上是一种普遍性现象,因此,传统的自由主义思想意图给权力筑起藩篱,对其进行限制,而很少关注如何理性地运用权力。纽曼分析了现代社会权力运用的类型,探讨了如何理性地运用权力、让权力成为保障自由之工具这一问题。
纽曼对自由的认识包含了法律元素、认知元素和意志元素,三者缺一不可。魏玛时期公法学的争论,凸显了实证法正当性何在这一关键问题,因为如果不能回答实证法的正当性,则整个实证法秩序便有坍塌之危险。而如果按照常见,法律等同于自由,一旦实证法秩序坍塌,则自由必无保障。一方面,纽曼指出,国家权力干预个人自由必须由实证法而不是由自然法或模糊不清的“一般原则”来判定,且举证责任在国家一方;另一方面,他分析了自然法的类型,指出霍布斯、洛克、斯宾诺莎等人的典型自然法思想的确不够圆融,本着求同存异的原则,得出“人有理性”乃自然法的共同基础,并明确了在何种条件下可以反抗实证法。纽曼高度评价了卢梭思想,认为只有该思想才解决了权力和自由的背反。他强调了法律一般性的功能,但也指出了法律之自由向度的局限性,从而指出自由的认知元素也必不可少。人类若要真正自由,必须尝试理解自然科学知识,理解人类历史进程知识,理解人类自我的精神知识。但是,法律元素和认知元素仍然需要意志元素才能真正组成完整的自由,因为人类只有靠自己的行动才能实现自由。同样,自由的意志元素也需要其他两个元素的支撑,三位一体的自由才是理想和现实融合的自由。
自由要靠行动才能实现,而现实中的政治建制是阻碍或促进实现自由之行动的具体存在。纽曼分析了宪政思想的三个来源,即积极的自然法,机械主义哲学、普通法。宪政主义大致呈现的三种形式：德国的法治国、英国的议会主权、美国的审判至上形式。同时,大致区分了三种专制,即简单专制、凯撒式专制、极权主义专制。
但是,在现代社会,即使专制者被迫走向极权主义,也必须尝试通过按照民主仪程行动。民众被操纵过程的心理分析显得非常必要。纽曼探讨了异化、焦虑、恐惧等妨碍自由实现的心理现象形成的缘由,鼓励知识分子要“仁智勇”并举,为现世太平、人类自由作出贡献。公理胜强权,理想造现实,需要我们自己去努力。努力之余,纽曼还给出了不服从现有法律秩序的正当性条件。
概而言之,对权力、自由、宪政、专制、焦虑的分析构成了纽曼著述的主题,但自由乃是其中枢机。
【注释】
[1][德]赫尔曼·黑勒著,刘刚译,《国家学的危机社会主义与民族》,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10,第5页。
[2][德]卡尔·施米特著,朱燕冰译,《论断与概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第138页。
[3]同上,第9页。
[4][德]卡尔·施米特著,朱燕冰译,《论断与概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第266页。
[5][德]赫尔曼·黑勒著,刘刚译,《国家学的危机社会主义与民族》,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10,第70页。
[6]同上,第74页。
[7][法]孟德斯鸠著,孙立坚等译,《论法的精神》,陕西人民出版社,2001,第314—315页。
[8][德]赫尔曼·黑勒著,刘刚译,《国家学的危机社会主义与民族》,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10,第75页。
[9]同上,第76页。
[10]同上。
[11][英]克里斯·桑希尔著,陈江进译,《德国政治哲学：法的形而上学》,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第232页。
[12][德]赫尔曼·黑勒著,刘刚译,《国家学的危机社会主义与民族》,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10,第78页。
[13]同上,第84页。
[14][德]赫尔曼·黑勒著,刘刚译,《国家学的危机社会主义与民族》,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10,第87页。
[15][德]黑格尔著,范扬、张企泰译,《法哲学原理》,商务印书馆,1961,第13页。
[16][德]赫尔曼·黑勒著,刘刚译,《国家学的危机社会主义与民族》,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10,第90页。
[17]同上,第93页。
[18]同上,第144页。
[19]同上,第346页。
[20][德]赫尔曼·黑勒著,刘刚译,《国家学的危机社会主义与民族》,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10,第154页。
[21][德]同上,第10页。
[22][奥]凯尔森著,张书友译,《纯粹法理学》,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第46页。
[23][奥]凯尔森著,张书友译,《纯粹法理学》,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第47页。
[24][德]赫尔曼·黑勒著,刘刚译,《国家学的危机社会主义与民族》,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10,第17页。
[25][奥]凯尔森著,张书友译,《纯粹法理学》,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第53页。
[26]同上,第54页。
[27][奥]凯尔森著,张书友译,《纯粹法理学》,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第84页。
[28][德]赫尔曼·黑勒著,刘刚译,《国家学的危机社会主义与民族》,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10,第25页。
[29]同上,第27—28页
[30][奥]凯尔森著,张书友译,《纯粹法理学》,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第319页。
[31]同上,第344页。
[32][奥]凯尔森著,张书友译,《纯粹法理学》,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第345—346页。
[33]同上,第354页。
[34][德]赫尔曼·黑勒著,刘刚译,《国家学的危机社会主义与民族》,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10,第28页。
[35][德]卡尔·施米特著,刘宗坤等译,《政治的概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4,第10页。
[36][德]卡尔·施米特著,刘宗坤等译,《政治的概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4,第10页。
[37]同上,第8页。
[38]同上,第21页。
[39][德]卡尔·施米特著,刘宗坤等译,《政治的概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4,第9页。
[40]同上,第15页。
[41][奥]凯尔森著,张书友译,《纯粹法理学》,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第123页。
[42][奥]凯尔森著,张书友译,《纯粹法理学》,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第70页。
[43]同上,第70—71页。
[44]Jac·bs·n,Arthur and Schlink,Bernhard.edit·rs,Weimar：A Jurisprudence·f Crisis.Berkeley：University·f Calif·rnia Press,2000.pp.216—217.
[45][英]克里斯·桑希尔著,陈江进译,《德国政治哲学：法的形而上学》,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第450—451页。
[46]Jac·bs·n,Arthur and Schlink,Bernhard.edit·rs,Weimar：A Jurisprudence·f Crisis.Berkeley：University·f Calif·rnia Press,2000.pp.218.
[47]同上,pp.221.
[48]Jac·bs·n,Arthur and Schlink,Bernhard.edit·rs,Weimar：A Jurisprudence·f Crisis.Berkeley：University·f Calif·rnia Press,2000.pp.222—224.
[49][英]克里斯·桑希尔著,陈江进译,《德国政治哲学：法的形而上学》,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第451页。
[50]同上,pp.225—227页.
[51][英]克里斯·桑希尔著,陈江进译,《德国政治哲学：法的形而上学》,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第432—437页。
[52]同上,第448页。
[53][英]克里斯·桑希尔著,陈江进译,《德国政治哲学：法的形而上学》,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第460页。
[54]同上,第451页。
[55]Neumann,Franz.Edited and with preface by Herbert Marcuse,The Dem· cratic and The Auth·ritarian state,Free Press,1957,pp.70—71.
[56]同上,pp.72.
[57]康德著,韦卓民译,《纯粹理性批判》,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第701页。
[58]Neumann,Franz.Edited and with preface by Herbert Marcuse,The Dem· cratic and The Auth·ritarian state,Free Press,1957,pp.121—122.
[59]同上,pp.122.
[60][德]于尔根·哈贝马斯著,童世骏译,《在事实与规范之间》,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第9页。
[61]Neumann,Franz.Edited and with preface by Herbert Marcuse,The Dem· cratic and The Auth·ritarian state,Free Press,1957,pp.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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