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自由与政教分离

四、信仰自由与政教分离

与他的政治哲学思想相一致，杰弗逊的宗教哲学思想也是比较开明的。尽管他出身于一个由圣公会占主导地位的环境，他的宗教思想却倾向于在启蒙运动思想家中间流行的自然神论。他坚决反对加尔文教，认为加尔文篡夺基督的名义，宣扬一种荒诞的、违反宗教的教义。他强调信仰自由，认为宗教只涉及个人与上帝的关系，纯然是个人的私事，不应受任何教会或教义的干预，也不应受任何世俗政权的约束。他坚决主张政教分离，反对任何形式的宗教迫害，反对政府以任何方式干预个人的信仰自由。在他向维吉尼亚议会提出并获得通过的宗教自由的议案中，他详细地陈述了自己的观点，并认为这项议案的提出是他一生的三大成就之一。

他在这一议案中指出，上帝在创造人时赋与人的心灵以充分自由，用强制或处罚的办法来影响人的心灵，只会产生虚伪和卑鄙的后果。可是，教会的和世俗的立法者和统治者却自以为自己的某些意见或思想方式是唯一正确的，并且力图把它们强加于别人，迫使他人接受和信仰它们，于是产生各种虚假的、错误的宗教观念。他认为这种作法是专横的和有罪的，违背了上帝的意旨。针对公理教会关于不入教者不得享受法律保护、不得担任荣誉职务的规定，他说：“因此，在一个公民公开承认或者拒绝某种宗教观念的情况下，对这个公民采取排斥措施，认为他不值得群众的信赖，不让他担任受人信任和领取薪俸的职务，这种作法是不公正地剥夺这个人的特权和利益。然而，与其他公民一样，他对这些特权和利益也享有一种自然的权利。”^[11]他强烈地呼吁维吉尼亚议会通过这个议案，规定任何教会或其他机构都不能用强制手段迫使公民接受某种教义，要让公民在宗教信仰方面具有充分的自由。

按照杰弗逊的观点，一个人在确定自己的宗教信仰时，应当依靠理性的指导，而不应盲从。因为，理性是上帝赐予我们的唯一神谕，理性能够帮助我们作出正确的判断和抉择。要把形形色色的成见抛在一边，不要根据别人信仰或不信仰什么来决定自己的信仰。他说：“让理性坚定地坐在她的位置上，把每一个事实、每一种见解都放到她的法庭面前。甚至可以大胆地质询上帝是否存在，因为，如果上帝存在着，他一定会更加赞赏理性的崇拜，而不赞赏盲目的恐惧。”^[12]不要害怕理性会作出什么可怕的裁决。如果理性裁决上帝不存在，你会因你在运用理性中感到快乐而受到鼓舞，激励你成为有道德的人；如果理性裁决上帝存在着，那么你会因为想到自己是在上帝的注视下活动，并且获得上帝的认可，从而更加感到振奋。

他主张用理性的眼光对《圣经》进行批判的考察，把其中那些与自然法则相抵触的奇迹当作神话排除掉。他不赞成关于三位一体的教义，不相信耶稣就是上帝，不相信耶稣是处女所生的，不相信地狱的存在。他指责加尔文教士对《圣经》作了歪曲，亲自编选了《拿撒勒的耶稣的生年和品德》(The Life and Luorals of Jesus of Nazareth，通常被称为《杰弗逊的圣经》)一书，从原来的《圣经》中删去与三位一体等等传统教义相关的章节，力求显示出耶稣教义的纯洁性和简明性，把耶稣表现为一个平常的具有高尚品德的人。

杰弗逊坚决主张政教分离，强调教会不能干预政府事务，政府也不能用行政手段去干预教会。他甚至拒绝采用总统发布文告以祝贺感恩节这种传统方式，认为政府不应采用行政手段使任何宗教仪式官方化，哪怕仅仅涉及感恩节这么一个宗教节日。

杰弗逊由于在宗教问题上持比较激进的观点，因此往往被教会人士指责为无神论者。其实，他并不是无神论者，他相信上帝的存在。就宇宙的始因而言，无神论者主张宇宙永恒地存在着，它没有婚姻，它不是上帝或其他任何人创造的，它按照自己的规律自行运转不息。与此相反，杰弗逊则认为，当我们观察宇宙的运行时，我们不可能不相信在宇宙的构造中存在着某种精确的设计、某种完美的技巧以及某种神奇的力量。天体如此精确地沿着自己的轨道运行，地球上如此合理地分布着大陆、海洋与空气，动物、植物或者矿物都与人一样各有自己的合理结构，所有这一切都证明必定存在着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它统率着和支配着整个宇宙。因此，在他看来，相信上帝具有作为宇宙的创造者的存在，比相信宇宙自身的永恒存在更加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