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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的生存论功能

时间:2022-09-0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所以,语言和文化,是一个互生、互存的动态过程与状态。语言和文化,即是同一个“东西”所展开的进程状态的两个面,而人伫立其中。在没有人的文化语言产生之前,生活在自然社会里的人,仅仅是纯粹生物意义的人,只有当人的文化语言产生之后,文化社会才产生,纯粹生物意义的人,才成为文化的人。所以,语言是(文化)社会产生、存在的先决条件,亦是文化人诞生和存在的先决条件。

英国语文学家帕默尔指出:“语言是和文化史联系在一起的,它们相互提供证据和解释。”[56]因为语言记录着一个民族的历史,是民族文化的形成物。语言生成构建的过程,实际上是民族意识觉醒、民族情感涵化、民族思维拓展以及民族精神建构播扬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人类一代一代地把深刻的内心活动的结果,各种历史事件、信仰、观念,已成陈迹的悲哀与欢乐,都收入祖国语言的宝库中……简言之,精心地把自己的精神生活的全部痕迹都保存在语言中。语言是一条最生动、最丰富和最高尚、最牢固的纽带,它把古往今来世世代代人民连接成一个伟大的、历史的活生生的整体”[57]

语言创造文化和人 语言与文化联系在一起,使语言本身构成了文化的实在标志,文化因为语言而得到产生。波兰学者维克多·奥辛廷斯基指出:“语言的产生意味着文化对自然界的一种介入,或者说文化对自然界的一种丰富。在这个意义上,语言的产生是一件关键性的事情,但它仅仅是自然界‘自然’进化的一部分,同时它也是自然的延续。”[58]无论是语言,还是文化,其实都是因为人而产生、而存在。因而,与其说语言的产生是文化“对自然的介入和丰富”,倒不如说是语言(即文化)的产生,是人对自然界的一种介入、一种丰富。因为“语言补偿了人的生物的不足”(约翰·戈里弗里特·赫尔曼)。人作为自然界中的一种生物,生存能力并不比其他生物更强,在纯粹的自然环境里,没有任何超越性的防御能力的人,在与更强大的生物物种展开生存竞争的过程中,可能会面临失败。但正是语言以及基于语言所生成的整个文化的帮助,人这种物种才得以生存下来。

语言即是文化。一切文化都必须借助于语言才能产生,并且一切文化都必须通过语言才可能得到定格,得到展开与运用。所以,没有语言,就没有文化。反过来看,文化亦即语言。一切文化形态都是最具体的语言形态,并必须通过语言形态而得到保存和流传。所以,语言和文化,是一个互生、互存的动态过程与状态。语言和文化,即是同一个“东西”所展开的进程状态的两个面,而人伫立其中。由此,人、语言、文化,此三者的生成关系得到构建。客观地讲,在语言形成时,人已经是社会的一名成员了。但是,这里的“社会”仅仅是自然社会,而非文化的社会(或者说制度社会),文化社会的产生,必须以语言的诞生为标志。在没有人的文化语言产生之前,生活在自然社会里的人,仅仅是纯粹生物意义的人,只有当人的文化语言产生之后,文化社会才产生,纯粹生物意义的人,才成为文化的人。所以,语言是(文化)社会产生、存在的先决条件,亦是文化人诞生和存在的先决条件。具体地讲,人的大脑进化,萌生了语言(即人质化的言语意识、言语信息),而语言的积蓄达到一定的程度,才由内而向外喷发,由此语言得以诞生;语言的诞生,使人获得新生,即纯粹生物意义的人从此变成了(拥有)文化(价值和意义)的人:“没有语言,人的概念不仅是不完整的,而且是不可能的。没有人的语言概念,在本质上则是自相矛盾的。”[59]

这是语言、文化、人,三者的发生学关系。当我们抛开发生学的宏观视野,而进入具体的领域来看,人与语言的生成关系,同样可以看到这一相同的现象。维克多·奥辛廷斯基指出:“人们学习的语言是他或她童年时所听到的语言,不仅仅是孩子‘掌握’了语言,与此同时,语言也‘掌握’了学习它的孩子。语言影响了人的认识过程,也影响了他的意识。在更广泛的意义上来说,也是如此,语言不仅仅是认识文化的工具,而且也是对文化有贡献的一个要素;不仅我们所听到的东西很重要,而且语言中无声的那部分也许更重要。”[60]比如,生活在贫穷家庭的孩子和生活在富裕家庭的孩子,其思维方式、情感态度、认识、判断、价值观等等,都会所有不同,这种差别来源于他们在不同的环境里所接受到的语言学习内容是完全不同的。且不说父母以及生活周围的人们的有声语言的引导与教育不同,更重要的是他们各自所生活的物理环境——比如家庭的居住条件、物质生活条件、周围的生活环境以及社区环境等等,都是一种无声的语言,不时不在向他们宣示和言说着,他们每天都接受这种种有声的和无声的语言的浸染,从而形成了贫穷家庭的孩子们的“贫苦”意识、“卑贱”感以及改变命运的意愿或屈服命运的本能、努力拼搏的斗志或沉沦堕落的倾向;而富裕家庭的孩子却可能因此而“娇”或“骄”,绝对自我中心、享乐主义、高人一等、骄横跋扈等等认知倾向或情感态度,则可能由此养成。

语言塑造民族性格和精神 人一旦成为人,身上就获得“三性”:首先,每个人都拥有天赋的生命本性,即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朝向,这一生命朝向落实在生存敞开进程中,就是生己与生他、利己与利他、爱己与爱他的对立统一。其次,每个人都拥有后天生成的文化本性,即人之成为人的生存天性,这就是真假、善恶、美丑之双重文化本性的对立统一。其三,每个人都是属于特定地域、特定种族的人,因而,每个人身上都拥有种族、地域、历史所赋予的血缘本性,这即是爱与恨的对立统一。

人身上的这三种本性,促使我们本能地、自发地并且也是自觉地去认识自己。人认识自己的基本任务,就是认识自己的存在本性,认识自己的生存天性,认识自己的血缘本性。

认识自己存在本性,必须去体验生命,而体验生命所展开的必然路向,是弄清自我生命的源流,即我的生命是怎样产生的?产生的依据是什么?我的生命最终将流放何方?回归何处?这就有了宗教,产生了对生命的终极信仰和存在关怀。当我们意欲弄清生命的源流,自然牵涉出自然、万物及其宇宙的存在和生存问题,于是就形成了我们对自然世界、对万物生命以及对整个宇宙世界的来源与去向的好奇、惊诧与关注,由此,科学诞生了。

认识自己的生存天性的冲动,必然引导我们去了解文化的产生、文化的承传、文化的弃旧图新与创造,必然引导我们去发现文化对我们人生生活的功用与价值、作用与意义,了解人对文化的创造方式和文化对人的作用方式,了解文化对人的作用和人对文化的创造怎样才能更符合人的生命存在本性。这样一来,哲学、政治学、伦理学、美学和艺术不得不产生,因为哲学探究人对文化的创造和文化对人的作用过程中怎样才能求真、求到真知真识;而政治学和伦理学却探究文化对人的作用和人对文化的创造过程,如何才能求善,求到善意、善情、善行、善为;而美学和艺术却探究文化对人的作用和人对文化的创造过程,怎样才能创美,创造美的心灵、美的情感、美的生活与理想

认识自己的血缘本性的冲动,必然引发我们本能地去感受、体验、领悟、理解父母、家庭、家族、种族、民族,本能地去续接血缘;同时,认识自己的血缘本性,还促使人本能地去了解好奇、惊诧、探究神秘的生殖繁衍、生死、灵魂、神性精神,历史情感、地域氛围等等对人的影响与塑造。

概括地讲,认识生命、了解文化、续接血缘,是人的存在本性、生存天性和血缘本能使之然。而认识生命、了解文化、续接血缘三者,以对血缘本性的感受、体验、领悟、理解为始,又必然以对血缘情感、血缘精神的续接为最后的归依。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因为语言才使人成为人。语言对人的塑造功能决定了任何人要认识生命、了解文化、续接血缘,都须本能地求助于语言,即只有凭借语言,人才能从本能的自发到意识地自觉追求对生命的认识、对文化的了解和对血缘的续接。语言是人认识生命、了解文化、续接血缘的必须方式、现实甬道和唯一途径。

语言的本体部分却永远隶属于种族。客观地讲,人们通常所讲的“人类语言”,只是一种象征性的说法。真正属于人类所共有的“人类语言”,必须是世界语言,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人工语言,所以,真正的人类语言或者说世界通用语言是人工语言,而一切自然语言都只能是民族语言。民族使自然语言获得了实存形态,没有民族,就没有自然语言可言。

领土是一个民族发展的物质范围,语言是一个民族的精神范围,领土仅能在空间上使人团结起来,而语言却能在时间上把他们联系起来。[61]

古拉姆·拉米什维利的这段有关于语言之于民族的对比性描述,既形象感人,又深刻发思。它之形象感人,是在于以直观对比的方式,高度抽象了语言的民族本位的精神的本质。这一高度抽象的背后,蕴含着活的语言的历史形象和领土的空间形象,以及论述者的智慧形象:作为一个完整的生命形象,起伏腾浪于这一语言的河流中。在这一语言的河流中,荡漾着令人陶醉的直觉、灵感。把“领土”和“语言”、“时间”和“空间”联系起来,绝不是逻辑的分析和推论所实现的,恰恰是论述者的智慧的了悟,心灵的直觉,而这又恰恰是更为深度的逻辑和更为力度的理性力量。它之所以深刻启思,是在于他对语言的民族本质的直觉是异常深刻的。民族之成为独立的民族,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有其属于自身的物质范围,这即是地理版图化的领土;二是必须有其标志自身独立存在的精神范围,这个表达其自身独立存在的精神范围就是民族语言。领土是一个民族独立存在和生存的空间疆域,而语言却是任何一个民族独立存在和生存的历史疆域、精神疆域和想象疆域。相对地讲,一个民族如果没有独立的空间版图、领土,但只要有其独立的语言,仍然可以独立存在和生存于这个世界上而成为一个民族,因为语言使它有自己的历史,也使它有今天对其自身历史的承传,更使它生发对未来的预设和想象。如果一个民族丧失了自己的语言,它作为一个民族则已经名存实亡了,因为一个民族的语言消失了,不能独立地保存与存在了,它也就没有历史,没有了承传,更没有了对未来的预设、期待与想望。

我们每一个人,在儿童时代就学会了通过母语来探讨世界。此外,语言比逻辑本身更广泛。语言不仅仅是一种智力活动,关键不在于使用同一母语的人能相互明白,而在于他们也能同样地感觉。这种认识、理解与感觉的一致性就确定了一个使用母语的群体,与此同时,决定了这个群体的基本特征。[62]

从生存学角度看,是民族语言塑了人,使每个个体生命的人成为某一个特定的民族的人。并且,对任何人来讲,成为民族的人,必然构成他的命运,他的生命一经诞生,就已经融进了其所属的民族,落入了这个民族的语言环境、语言空间和语言历史之中,不得不接受这个民族的语言的塑造。任何人要想成为世界人、人类人,只有首先成为民族人之后,才能成为人类人、世界人。因为每个人从诞生开始,就在被动地接受民族的语言,继而主动地学习民族的语言。只有当他具备了一定程度的民族语言能力——包括民族言语能力和民族语言的表达能力之后,他可能具备条件(思维条件、认知条件)去学习其他民族的语言,去学习人类语言。

人们习得民族语言的过程,也就是民族个性、民族性格、民族人格、民族情感、民族精神对人予以心灵、情感、意志、价值观、存在和生存态度以及生存方式、生活观念、审美意向、道德情操的浸润、熏陶过程,人从此而获得了属于自己民族的个性、性格、人格、情感和精神意向,形成了体现自身民族精神特征和情感特征的心灵朝向、情感维度、意志水准、价值观念、生存态度以及生存方式、生活观念、审美意向、道德情操。人就是以此为言语内容而建构起特定的言语能力,去表达自己的存在和生存,并以此言语能力去构建自己的语言能力和其他专门性的生存技能,去谋求生活,去创造生存,去开辟新生的存在之道路。人的这一求生、谋生、创生努力所结下的物质成果和精神成果,又必然融进民族的文化历史之流中,构成所属的民族的民族个性、民族性格、民族人格、民族情感、民族精神吐故纳新的内容,形成对所属的民族的民族心灵、民族意志、民族价值观、民族存在论、民族生存观和民族生存方式、生活观念、审美意向、道德情操的传承性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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