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和社会均须细心呵护与管理

三、家庭和社会均须细心呵护与管理

家人与睽两卦描述了作为人类社会细胞形态的家庭的聚合与离散。在一般正常情况下,任何一个人都来自一个家庭。家庭成为新生命的诞生、成长的基地。由婴儿期、少儿期、青年期到成人期,从自然人变成社会人,进入社会,家庭是人类自身繁衍生息的出发点和终点站,但是家庭是一种动态的存在,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事物。在太平年月里,家庭中的老年者要逝去,男青年要娶妻,女青年要出嫁,睽卦彖辞说“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说的就是在父权制家庭形式确立之后,家庭成员(女子)分流的情况。中国古代社会把“五世同堂”的大家庭作为健康长寿、美满幸福的标志,但随着社会生产力水平的不断提高,社会分工的愈加细密,大家庭内含的小家庭分化独立的趋势,愈来愈强,愈来愈快。孔子说过:“父母在,不远游”,目的是巩固家庭的稳定,做到“五世同堂”还比较容易。到了战国中期,孟子发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离娄》)不论君子和小人,要维持五世的恩泽承继,已经很困难。到了近代,不要说五世同堂,就是四世、三世同堂者已比较稀少,普遍的是二世同堂。这个二世同堂的周期很短暂,现在的青年夫妇愿意与父母共同生活在一起的,也不多见了。

尽管如此,家庭的规模大小是随着时代的变动而变动的。家庭形态及家庭伦理却是永恒存在。尤其是经历了某一种重大的政治风波(如“反右”、“文革”)之后,由“明夷”到“家人”的鲜活实例到处可见,在政治动乱中受到伤害的人,从牛棚、监狱里出来,首先便是找家回,古今大概都是一样的。不过,这只是从明夷卦引出家人卦的一个由头而已。从家人卦的卦辞、象辞和爻辞来看,它所要表达的还是如何经营好一个家庭的理念,照王弼的诠释,“家人之义,各自修一家之道……其正在家内而已”。这样的理解并不存在男尊女卑或轻视妇女的思想。他只是主张以家庭为本位,各家应根据各自具体情况来建立适合于自身的家规。假定某个家庭里妻子能力很强,经济头脑很精,而丈夫却只会舞文弄墨,性情温顺,照王弼的解释,这样的家庭就可以“女正位乎外,男正位乎内”。据说,台湾连战的母亲就非常能干,他们家的万贯家产都是他母亲赚下的。所以,家人卦的卦辞“利女贞”,并无轻视妇女的意思,相反,它是把发家致富、兴旺家庭的重任放在妇女肩上,彖辞强调“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可能是适应于狩猎社会和农耕社会的现实,男女共同维护家庭的根本利益,所提出的合理分工原则。况且,目前全世界许多科技发达、经济先进的国家仍然有大量家庭存在“全职太太”的现象,这不是证明“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的天地之大义仍然可以作为正确的“家道”为人们所遵循吗?恩格斯认为家务劳动(包括生育孩子、哺育孩子、教育孩子及其他家务劳动)不属于社会生产劳动的观点,我觉得理由并不充分。男女结婚生孩子,看似纯属私人之事,但是从种族的繁衍延续来说,却是国家和社会的头等大事,怎么可以把由生育孩子而产生的一系列家务劳动排斥于社会生产劳动之外呢?恩格斯说:“只要妇女仍然被排除于社会的生产劳动之外而且只限于从事家庭的私人劳动,那么妇女的解放,妇女同男子的平等,现在和将来都是不可能的。妇女的解放,只有在妇女可以大量地,社会规模地参加生产,而家务劳动只占她们极少的工夫的时候,才有可能。而这只有依靠现代大工业才能办到,现代大工业不仅容许大量的妇女劳动,而且是真正要求这样的劳动,并且它还越来越要把私人的家务劳动溶化在公共的事业中。”(《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

现代大工业的发展,在马、恩生活的年代可能“需要大量的妇女劳动”,可是后来的事实证明,随着科技水平的日益提高,不仅不需要大量的妇女劳动,也不需要大量的男子劳动。如果再把“妇女解放”的希望寄托在投靠现代大工业的劳动,其结果只能增大社会失业人群。看来,这并非解放妇女和谋求男女平等的良策。

治本之策在哪里呢?我认为妇女解放和男女平等之事从虚的方面说,要进行一场思想革命,让人们从思想上认识到生男生女都一样,严禁利用先进科学仪器搞性别鉴识,见是女的就搞人流,见是男的就留下。据说这种情况已经使中国的男女性别比失去平衡,在不久的将来将有三千万男子找不到适龄的女子结为夫妇,这会引发多么严重的社会问题。从实的方面说,要从娃娃抓起,要使男女儿童有同样接受教育的权利,旧社会里所以发生男女不平等,首先表现在剥夺女童接受教育的权利。现在的义务教育制度大部分地方只普及到初中,今后应努力达到高中,甚至大专。在知识经济时代,使男女接受教育的机会平等,从而就业的机会平等,才能为根本上解放妇女和男女平等创设前提。在知识经济时代,年轻朋友两情相悦,结为夫妇,具有同样为时代所需要的知识者,可以同时就业,成为双职工家庭。如果这一个“丁克”家庭,双方协议都不要子女,那么没有多少家务劳动可言,可以继续做各自的工作。如果这是一个有子女的家庭,由于养育子女所带来的繁重家务劳动,夫妇双方需要根据自身具体情况商议对策。对策一般有以下几种:一、请夫妇双方的父母鼎力相助,一般是由婆婆或丈母娘来担任。二、请保姆。三、入托儿所或幼儿园。等到孩子上学(小学,中学),作为家长的夫妇双方,养育的任务减轻,而教育的任务加重。一般家庭在分担家务劳动比重上,女方的负担往往重于男方,由此可见,女主内、男主外的原则仍然起着实际的作用。家庭生活都是一件一件非常具体的柴米、油、盐等琐细小事,各家各户的琐细小事汇合在一起,便成为全国的大事。因此,君子(指国家领导人)在处理人民生活(物质的、精神的)提高问题时,必须是言之有物和行之有恒的,一切虚言或偶然的行为都是无补于天下之稳定的。所以,治理国家就要细心研究家庭、呵护家庭和管理家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之谓也。

我们在讲解睽卦含义的时候,已经指出明末何楷的解读最中该卦的要旨。何楷何许人也?明天启五年进士(公元1625年),“楷博综群书,寒暑勿辍,尤邃于经学”(《明史·何楷传》),他反对朱熹对“小事吉”的解释,而认为“小事犹言以柔为事,非大中不吉,而小事喜之谓”。“业已睽矣,不可以忿疾之心,驱迫之也,惟不为已甚,徐徐转移,此合睽之善术也。”何楷之言,深刻阐发了睽卦内含的细心呵护和管理社会的深意。睽卦告诉我们:社会是哪里来的?是由一代一代的家庭裂变而来;城市是哪里来的?是由一代一代的农村裂变而来。人类社会原来没有什么城市,原来大家都以务农为生,由农民中裂变出工人和商人,由农村裂变出城市,于是产生了“万物睽而其事类也”,裂变和乖离并不是坏事,重要的是管理社会的“君子”们要懂得以柔求和来保持事物多元化的平衡和统一。“天地睽而其事同也,男女睽而志通也”,同样,“城乡睽而其意同也”。城市和乡村应是互相依存的关系,城市居民日常所需,如果没有周围农村源源不断的供应,城市和农村将两受其害。2006年7月15日,温家宝在洛阳地区农村视察,听到农民反映,洛阳城市管理部门不许桃农进城卖桃,温总理指示洛阳市应该允许农民进城卖桃,解决了桃农卖桃难问题,也使市民们吃到价廉物美的鲜桃,双方都受益。这样的管理体现出构建和谐社会的味道。可惜的是,到了8月24日,有枣农推了一车鲜枣进城叫卖,被城管人员撵得到处逃窜,气得这位枣农把一车鲜枣倒在河沟里,发誓再也不愿进城了。洛阳市的城管部门的管理思想需要整顿,难道需要国家总理一种一种果蔬品名给你们发指示吗?这种情况不仅存在于洛阳市,在全国大中都市里都很容易发现类似的事件。所以,睽卦的彖辞说:“睽之时用大矣哉。”在社会公共管理的实践者的确应该认真地学习睽卦的卦意和它的实际应用,因为它具有极广泛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