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竞争文化的产生和发展

三、市场竞争文化的产生和发展

市场竞争文化形成的过程，事实上就是市场经济走向成熟、竞争法制不断完善的过程。在通常情况下，市场经济的发展会自然孕育一个国家的市场竞争文化，从而影响竞争法律制度的产生和健全。19世纪末期，随着自由资本主义向垄断资本主义过渡，垄断和限制竞争行为不仅严重危及中小企业的生存和消费者权益，而且极大地损害了竞争机制的作用，使社会经济陷入重重矛盾之中，几乎把“自由竞争带来效率”的神话彻底粉碎。在缓解和消除垄断及不正当竞争危害的过程中，各市场经济国家展开了大规模的、持续不断的现代竞争立法活动。当年美国的立法者面对企业变得越来越大，消费者口袋里的钱源源不断流入垄断企业的现象，发出了“不能容忍垄断者主宰社会经济”的呐喊，这既是政治家们关于维护民主制度的呼吁，更是企业主们对于公平竞争的渴望。1890年《谢尔曼法》以形成于17世纪的英国判例、贯穿于整个英美法系的“限制贸易应受谴责”的原则为基础，确立了规制垄断、维护经济民主的公平竞争理念，这是法律制度顺应经济发展的必然选择，也是作为与现代市场经济相适应的文化发展的必然产物。此后，市场竞争文化在欧洲、亚洲等国家中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相继形成。为了把竞争行为对社会的消极影响限制到最小程度，各国都把维护竞争秩序的法制提到了至关重要的地位，制定了大量的法律法规。这些旨在维护公平竞争、创建经济民主、实现社会实质正义的法律制度又反过来进一步推进了市场竞争文化的建设。在社会经济生活中人们普遍遵守诚信规则、鄙视不正当手段，自觉履行竞争义务，这些都成为了一个国家经济有序发展的最基本的伦理保障。

20世纪70年代以后，随着发展中国家纷纷进行经济体制的转型和改革，竞争政策作为维护国际市场公平竞争为目标的制度设计，提到了国际组织的议事日程。竞争政策的谈判和协调进入WTO的视野。在1996年12月新加坡举行的WTO第一次部长会议后成立的WTO贸易与竞争政策关系工作组，首次提出其主要任务不仅在于进行竞争法国际协调的必要性和可能性的论证，还应包括在成员中进行竞争法和市场竞争文化的教育。事实上WTO本身就是市场竞争文化的一个典型。

在通常情况下，市场竞争文化自然孕育出市场竞争法律制度。竞争法律制度，无论是在立法还是法的实施上，都具有高度的科学性与效率性；而且该竞争法律制度还可以进一步醇化该国的市场竞争文化。值得指出的是，有竞争文化的国家并不一定必然存在竞争法律制度。例如新加坡，虽然新加坡目前没有专门调整竞争的立法，但它始终坚持自由市场经济，并认为竞争（包括国内竞争和国际竞争）是经济发展所必需的以及健康的途径。对于现已存在市场竞争文化而是否有必要建立竞争法律制度这个问题，不同的国家和地区有不同看法。例如中国香港认为其已有市场竞争文化而不需竞争法，欧盟不认为不需竞争法即可建立市场竞争文化。但从目前发展趋势来看，制定成文的竞争法成为大多数国家的理想选择。香港竞争政策委员会也在2003年制定了可为评估香港整体竞争环境和界定违反竞争行为等提供客观基准的一套指引。

在很多国家和地区，竞争法律制度通常先于市场竞争文化而存在。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市场竞争文化孕育竞争法律制度，而是竞争法律制度培育了竞争文化。这通常发生在竞争法律移植的国家，最为典型的是日本。日本在1947年以美国反垄断法为蓝本制定了反垄断法，并以此为基础经过六十多年努力终于培育出日本当前优秀的市场竞争文化。值得指出的是，竞争法律制度对市场竞争文化的培育并不是自发的，其培育过程长短与成熟程度取决于政府对市场竞争文化重要性的认识与工作投入。如果政府对市场竞争文化的重要性认识不到位，竞争法律制度不仅可能培育不出基本必需的市场竞争文化，而且竞争法律制度本身很可能因没有生存土壤而夭折，即法律移植失败。原因在于形式上的竞争规则不能替代市场竞争文化，市场竞争文化是竞争规则得以有效实施的保障。国内外历史经验和现实告诉我们：发展市场经济不仅必须有健全的竞争立法和强有力的竞争执法，还必须培育良好的市场竞争文化。这点对于我国市场竞争法律制度的建立与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指导意义。

但值得指出的是，从宏观的历史范畴来讲，市场竞争文化与竞争法律制度之间不存在“鸡蛋与母鸡之争”。市场竞争文化先于竞争法律制度存在，竞争法律制度是市场竞争文化发展的结果。后发国家对先发国家竞争法律制度的移植是对人类社会已经客观存在的市场竞争文化的肯定与认定，该行为结果将进一步促进市场竞争文化在世界范围的传播与发展。近年来，随着市场经济的飞速发展和竞争法制的不断建立健全，市场竞争文化的培育和发展问题日益受到各国政府（地区）和有关国际组织的重视。

中国已于2001年12月11日正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无论从国际竞争环境还是从自身市场经济的发展需求来看，培育与发展良好的市场竞争文化都成为我国必然的选择。我国政府已经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国家有关部门也在各种官方文件和公开场合提出要大力培育我国的市场竞争文化以促进我国竞争法律制度的发展与完善。但目前为止，我国对市场竞争文化的认识还比较模糊，缺乏系统性与科学性。这在很大程度上严重制约了我国市场竞争文化的培育及其发展进程与市场竞争文化对竞争法制的促进功效的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