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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禹锡之子咸允府试事发微_刘禹锡诗词点评

时间:2022-05-16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刘禹锡之子咸允府试事发微_刘禹锡诗词点评徐乐军刘禹锡一生坎坷,宁折不屈,然在其子咸允科试事上,却也不得不乞求他人,护犊之心,一览无遗。《太平广记》引《续定命录》云:秘书监刘禹锡,其子咸允,久在举场无成。及榜出,咸允名甚居下。刘禹锡有两子,为咸允、同廙。据情理推测,刘禹锡一定是得知京兆府试官张正谟为崔群门生后,才有目的地为子向崔群求援,并推己及人,想来门生无论如何也会卖座主一个大大的面子的。

刘禹锡之子咸允府试事发微_刘禹锡诗词点评

徐乐军

刘禹锡一生坎坷,宁折不屈,然在其子咸允科试事上,却也不得不乞求他人,护犊之心,一览无遗。《太平广记》引《续定命录》云:

秘书监刘禹锡,其子咸允,久在举场无成。禹锡愤惋宦途,又爱咸允甚切,比归阙。以情诉于朝贤。大和四年,故吏部崔群与禹锡深于素分,见禹锡蹭蹬如此,尤欲推挽咸允。其秋,群门生张正谟充京兆府试官,群特为禹锡召正谟,面以咸允托之,觊首选焉。及榜出,咸允名甚居下。群怒之,戒门人曰:“张正谟来,更不要通。”正谟兄正矩,前河中参军,应书判拔萃。其时群总科目人,考官糊名考讫,群读正矩判,心窃推许。又谓是故工部尚书正甫之弟,断意便与奏。及敕下,正矩与科目人谢主司。独正矩启叙,前致词曰:“某杀身无地以报相公深恩。一门之内,兄弟二人,俱受科名拔擢。粉骨脔肉,无以上答。”方泣下。语未终,群忽悟是正谟之兄弟。勃然曰:“公是张正谟之兄,尔贤弟大无良,把群贩名,岂有如此事,与贼何异?公之登科命也,非某本意,更谢何为。”[1]

此段材料,颇堪玩味。一是崔群对门生张正谟的要求,有无过分之处?二是刘咸允排名靠后,意味着什么?三是张正谟违背座主所托,出于何种原因?本文拟于此三方面入手,一探其中因由,同时从一全新角度,管窥刘禹锡当时处境。

刘禹锡有两子,为咸允、同廙。对于二人名字的由来,刘禹锡还专门写有《名子说》:“今余名尔:长子曰咸允,字信臣;次曰同廙,字敬臣。欲尔于人无贤愚,于事无小大,咸推以信,同施以敬,俾物从而众说,其庶几乎!”[2]希望儿子们能够诚信做人,拥有良好的品行修养。只是未料长子咸允成年后,于科第之事却一直不顺,足伤其老怀,无奈之下,只好委屈身段,向老友崔群求告。崔群为人如何呢?(www.guayunfan.com)崔群素重清名,洁身自好。《太平广记》之《贡举四》载:

(崔群)元和中自中书舍人知贡举。夫人李氏因暇,尝劝树庄田,以为子孙之业。笑曰:“予有三十所美庄良田,遍在天下,夫人何忧?”夫人曰:“不闻君有此业。”群曰:“吾前岁放春榜三十人,岂非良田耶?”夫人曰:“若然者,君非陆贽相门生乎?”曰:“然。”夫人曰:“往年君掌文柄,使人约其子简礼,不令就试。如君以为良田,即陆氏一庄荒矣。”群惭而退,累日不食。[3]

元和中,崔群正当仕途上升之际,当然注重形象,请托关节等有损声名之事,便刻意避之。所以当其知贡举时,为了避嫌,竟不让座主陆贽之子陆简礼就试,可见他做得多么冠冕堂皇。然多年过去,其仕宦已成,名位已固,便也就不再注重什么个人形象,直接要求门生为老友刘禹锡之子帮忙。其中有无过分之处,座主门生之间微妙关系不可不察。

唐开元以降,座主与门生关系日渐胶固,互相提携报恩之事已是司空见惯。[4]如中唐名臣裴度对座主刘太真极其尊重。刘太真曾因滥举被贬官,裴度、杜羔等门生却并未因此疏远他。刘死后,裴度《刘府君神道碑铭并序》云:“公之徽烈,将示于来裔,而高碑未刻,良允继没,于是门生之在朝廷者,谏议大夫杜羔、中书舍人裴度……等,咸怀赏鉴;……如羔辈,被蒙简拔,附丽墙字,树之贞石,贲此元扃,匪报也,永以为泣拜之所焉尔。”[5]其对座主的赏拔之恩,溢于言表。裴度与崔群、刘禹锡、白居易等人交好,位又最高,俨然众人领袖,他的尊师品德,不可能不对崔群等人产生示范效应。据情理推测,刘禹锡一定是得知京兆府试官张正谟为崔群门生后,才有目的地为子向崔群求援,并推己及人,想来门生无论如何也会卖座主一个大大的面子的。

平心而论,学生对老师表达一定的感激之情,本无可厚非。但座主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师,因为考生的知识,并不是从座主处学来的。然而座主却是最终的验收者。考生一生的富贵荣宠,全在座主的一念之间。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座主虽是考生一日之师,却又是一生中最为关键之师。门生将来仕宦通显后,回报座主也就成了自然之义,至少在唐代是这样。当其时,人们并未觉得将朝廷授予的公权力化作私人利益有什么不妥,反倒觉得回报座主是天经地义之事。如柳宗元说:“凡号门生而不知恩之所自者,非人也。”[6]虽是在被贬的背景下有所希求座主时所说,但同样能反映当时情形。

正因为座主对门生有再造之恩,门生与座主的关系便颇多微妙之处。就崔群来说,他对待自己的座主,报恩的前提是不能影响自己的名位和仕途,因此才让座主陆贽之子在其知贡举时避嫌不试,以免落人口实。或许以后他会寻求机会为座主之子谋求科第,但那毕竟要另求他人,哪有自己知贡举来得方便?从夫妻二人对话可见,崔群后来并未报恩,不过好在还有些愧疚。当轮到自己当座主时,他便似乎全然忘记了作为门生的他当年所为,将自己的门生看作可供收割的“庄田”,对他们提出任何要求都变得心安理得,也就有了他为刘咸允向张正谟要求“首选”事。不管别人如何看,至少他自己并无觉得有什么过分之处,也基本符合当时世道人情。

崔群提出的要求,可不是容易办到的,特别是对试官张正谟来说,哪怕他是崔群之门生,存在对崔群有报恩的“义务”,也是有难度的。当然,这一难度大小要看张正谟这个试官手中到底有多大权限。这里我们分两方面来看,一是京兆府解送之重要程度,二是试官手中握有多大权限。

关于京兆府解送事,《唐摭言》卷二有数条材料述及,此处选二。《京兆府解送》:“神州解送,自开元、天宝之际,率以在上十人,谓之等第,必求名实相副,以滋教化之源。小宗伯倚而选之,或至浑化,不然,十得其七八。苟异于是,则往往牒贡院请落由。”《元和元年登科记京兆等第榜叙》:“天府之盛,神州之雄,选才以百数为名,等列以十人为首,起自开元、天宝之世,大历、建中之年,得之者抟跃云衢,阶梯兰省,即六月冲霄之渐也。”[7]可见,京兆府解送不同他处在于:名额多,有上百人;特权大,前十名如果没考上,可以向礼部贡院主考官发函,要求给予解释。名额多,当然不仅是给京兆籍的考生,而是面向全国,这样竞争比他州更大,获得解送已属难得,如果还跨入前十名,更为不易。函询特权则在于独占近水楼台之利,他州文书往来耗费时日,当然难以比肩。

再看刘咸允府试问题。崔群希望当了试官的门生张正谟以刘咸允为“首选”,即十等第之首,俗称解头,这可是个竞争最为激烈的名次。据《唐摭言》卷二《府元落》载,自元和元年(806)迄唐亡(907),百年之中,只有九位解头被落下,其他全部登第。所以说,如果刘咸允能够得以“首选”,登第基本已成定局。这样,试官张正谟不仅报了座主崔群的“恩”,崔群也得以安慰刘禹锡这位老友,让其老怀释然。可问题是,张正谟有没有这么大的权限,即便有,他又愿不愿意帮忙?

京兆府试官,人选由京兆府尹决定,既可以是府内属官,如司功参军等人,也可从属下各县属吏中选拔文学品行皆佳者充任。如公乘亿为万年县尉时,就被京兆尹崔淯差遣为府试官。[8]担任试官对官员来说,既是信任,更是荣誉,还是提升个人名望的好机会,所以长官的意志非常重要。配合得好,听话,好处自然会有;配合不好,不听话,不仅权限被剥夺,自己还会倒霉。《云溪友议》卷下《去山泰》:“宋言端公,近十举,而名未播。……及就府试,冯涯侍郎作掾而为试官,以解首送言也。时京兆尹张大夫毅夫,以冯参军解送举人有私,奏谴澧州司户。再试,退解头宋言为第六十五人。”[9]所以说,试官有多大权限,府尹有最终决策权。刘咸允未能首选,试官张正谟起了多大作用,还真不好说。不过从崔群事后要与其断交来看,张正谟既不能满足“首选”要求,连“十等第”也未放入,同时又未提前与座主讲清难处,最后只把这样一个冷冰冰的结果亮出来,明显是在虚与委蛇,崔群之怒,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正常情况下,门生卖个面子给座主,帮个忙,只要办得到,应该不在话下。否则,社会舆论的谴责也会让门生声名受损。张正谟敢公然违背崔群之托,其直接原因可能难以明了。但据当时情势作一推测,亦可看个大概。

从上文引述可知,刘咸允应京兆府试在大和四年(830)秋。举子只有通过了州府试,方可取得资格参加全国性的尚书礼部省试。刘咸允是刘禹锡长子,在当时科考情形下,他能否登第,其父刘禹锡的社会关系和活动能力可以说起着决定性作用。众所周知,刘禹锡是永贞革新中“二王八司马”事件主角之一,政治上一直饱受打压,但朝廷中亦不乏同情和暗中支持者,宰相裴度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位。早在大和三年(829),李宗闵入相,为夺取首席宰相裴度之权,遂联络宦官势力,排挤忠直之士,并急欲引同党牛僧孺入相。与此同时,裴度亦引李德裕入朝,意欲入相牵制李宗闵权势,但李德裕很快被李宗闵排挤出朝。与裴度交好的崔群亦出为江陵尹、荆南节度使。大和四年,牛僧孺入相,裴度失势。

裴度较为赏识刘禹锡。宝历二年(826),久谪在外的刘禹锡终于结束和州任回到洛阳待命,此时他心中对前程还是颇有期待的。但随着时局变迁,第二年,即大和元年(827),他只得到了一个分司东都主客郎中的闲职,心中充满失望和苦楚。好在裴度虽不得掌权宦官所喜,仍于大和二年(828)春冲破阻力调刘禹锡回京实任主客郎中,并有推荐其担任知制诰之意,与权力中心已在咫尺之间。但多年的挫折仍未能折杀刘禹锡半分傲气,继“玄都观里桃千树,总是刘郎去后栽”句后,又作《游玄都观诗序》,并有“种桃道士今何在,前度刘郎又到来”句,惹得宰相武元衡、李逢吉不高兴。当其时,“度在中书,欲令知制诰。执政又闻《诗序》,滋不悦。累转礼部郎中、集贤院学士。度罢知政事,禹锡求分司东都”[10]。知制诰的美差自然落空。可见,刘禹锡此时的仕途,一直是与裴度共进退的。

刘禹锡不仅在政治上与裴度保持高度一致,在诗文唱和方面也与裴度有交集。大和二年春一回到京城,他立即加入了以裴度为首的“杏园联句”活动当中,参加者还有崔群、白居易、李绛、杨嗣复等人。这是一群政治上虽暂处高位,但正在遭受当权者排挤之人。《杏园联句》中,如崔群有“杏园千树欲随风,一醉同人此暂同”,表明大家志同道合之意;刘禹锡有“二十四年流落者,故人相引到花丛”[11],表明自己对往事的感慨和对老友们不弃之感激,并有重致青云之意。而这正说明崔群对刘禹锡之子咸允的帮助,纯粹出自友情深重而无任何利益交换掺杂其中,哪怕后来事与愿违,但起码能说明刘禹锡多年的道德文章还是得到大家认可的。

大和三年,裴度在宦官和李宗闵等人的排挤下出任山南东道节度使,离开权力中心。这对于功成名就的裴度或许是一种解脱,但对于对仕途尚抱有一丝期待的刘禹锡来说,如果也像裴度一样被再度外放,当然是心有不甘的,何况爱子咸允科场无成之时,更需要慈父的帮助。但何去何从,一时真难决定。特别在当时党同伐异之际,刘禹锡理所当然地被看作裴度一派,如果不作追随出京而另谋高枝,那将成为众人眼中的“背叛”者,政治品行一旦授人口实,局面将会彻底难以挽回。因此,万般无奈之际,刘禹锡不得不自请再次分司东都。而咸允府试事,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进行的,可以想见刘禹锡内心的挣扎和痛苦。一生不愿求人的他,也不得不“以情诉于朝贤”,可以看出,他应该不只向崔群一人求告。

大致厘清刘禹锡于爱子咸允府试年稍前的政治处境,当然有利于我们认清咸允府试不利背后的政治因素,但其作用还不仅于此。咸允府试年,正是牛党李宗闵、牛僧孺把持朝政之年,而刘禹锡与牛僧孺不仅政治立场上处于敌对政营,个人关系上亦存有过节。《云溪友议》卷中《中山诲》云:

襄阳牛相公赴举之秋,每为同袍见忽。及至升超,诸公悉不如也。尝投贽于刘补阙禹锡,对客展卷,飞笔涂窜其文,且曰:“必先辈未期至矣!”然拜谢砻砺,终为怏怏。历廿余岁,刘转汝州,陇西公镇汉南,枉道驻旌旄。信宿,酒酣,直笔以诗喻之。刘公承诗意,方悟往年改张牛公文卷,……《席上赠汝州刘中丞》,襄州节度牛僧孺诗曰:“粉署为郎四十春,今来名辈更无人。休论世上升沉事,且斗樽前见在身。珠玉会应成咳唾,山川犹觉露精神。莫嫌恃酒轻言语,曾把文章谒后尘。”《奉和刘尚书》,汝州刺史刘禹锡:“昔年曾忝汉朝臣,晚岁空余老病身。初见相如成赋日,后为丞相扫门人。追思往事咨嗟久,幸喜清光语笑频。犹有当时旧冠剑,待公三日拂埃尘。”[12]

刘禹锡曾当着还是举子的牛僧孺之面,改其干谒文章,“必先辈未期至矣”,语意不明,似是在说“一定是你意料不到的效果”,有轻视意,自此牛衔恨于心。后来牛飞黄腾达,官位远在刘之上,才有“曾把文章谒后尘”句。刘也很配合地表明自己当年有眼不识泰山,这才嫌意稍解,但这已是刘咸允府试事之后。

再来看大和四年秋刘咸允参加京兆府试时,正是崔群失势之时。据《旧唐书》本传载,“久之,改检校吏部尚书、江陵尹、荆南节度观察使。逾岁,改检校右仆射,兼太常卿。大和五年,拜检校左仆射,兼吏部尚书。六年八月卒,年六十一,册赠司空”[13]。检校右仆射兼太常卿,是以虚衔任冷曹,实权大大降低,在见风使舵的官场,自然不大受人待见。中晚唐时,京兆府试历年颇受关注,达官权要操弄其中。试官张正谟哪怕是崔群的门生,但上有府尹的管辖,又需看当权者的眼色,想报座主之恩,估计很难;再加上刘禹锡与其并无交情,还与当权的牛僧孺有过不快,在复杂而又微妙的官场,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甚至都不用当权者特意提醒。刘咸允府试排名靠后也就注定了。

从后来事态发展来看,刘咸允果然落第。张正谟如此选择,既没有完全违逆座主之意,又没有与当权者意志相左,自以为得计。不料官场老手崔群一眼看穿其心思,这才有与其断交之怒。但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年他未想到崔群又实授吏部尚书,主持吏部科目选试,其兄张正矩正好落入其手。好在封建科场也有底线存在之时,试卷糊名的做法使得崔群未能逞其心中怒火。随着崔群一年后的离世,这一场由刘禹锡之子咸允府试事引起的小风波,也就消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作者单位:广东农工商职业技术学院)

[1]李昉.太平广记[M].北京:中华书局,1961:1120.

[2]陶敏,等.刘禹锡全集编年校注[M].长沙:岳麓书社,2003:1311.

[3]李昉.太平广记[M].北京:中华书局,1961:1346.

[4]吴宗国.唐代科举制度研究[M].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1997:211.

[5]董诰,等.全唐文:卷五三八[M].北京:中华书局,1983:5468.

[6]柳宗元.柳宗元集:卷三十[M].北京:中华书局,1979:804.

[7]唐五代笔记小说大观[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1585.

[8]唐五代笔记小说大观[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1586.

[9]唐五代笔记小说大观[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1302.

[10]刘昫,等.旧唐书:卷一六〇[M].北京:中华书局,1975:4212.

[11]陶敏,等.刘禹锡全集编年校注[M].长沙:岳麓书社,2003:1442.

[12]唐五代笔记小说大观[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1296-1297.

[13]刘昫,等.旧唐书:卷一五九[M].北京:中华书局,1975:4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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