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祜族神话故事

第三节　哲学思想

拉祜族哲学思想尚未形成完整的体系，尚处于一种自然朴素的萌芽状态，只是世界观早期形态的种种表现，存在于民间口碑文化之中。在拉祜族源远流长的神话传说中，不时透露出萌芽状态的哲理内涵，虽然只是直观自发的，缺乏科学的概括，仅凭接触自然、思索世界的能力，解释客观存在的一切，用想象与借助想象去征服支配自然力，但他们涉及世界本原问题，是哲学思想的初始时期。拉祜族神话传说中的古朴哲学思想，主要表现为：世界本原是物质、一种物质转化形成万物、物质世界不断发展变化、事物对立统一。

一、世界本原是物质

拉祜族创世型神话关于天地、宇宙、世界的描述中，透露着拉祜族先民自发的物质观念。迁徙史诗《古根》开篇就道：“天地未生前，一片雾沉沉。天神是厄萨，厄萨也是雾露生。”拉祜族先民认为宇宙、天神都是物质性的雾露。史诗《说典噜典》中道：“在没有天没有地的宇宙里，生出了厄萨，厄雅像雾，莎雅^[1]像露。”拉祜族先民认为天神诞生在昏沉沉的雾露状态里，是由雾露变化而来。有的拉祜族创世神话，将混沌世界比做一网状物：“天地像张蜘蛛网，厄萨就像蜘蛛坐在网中间，白天黑夜都难分，只有雾漫漫，昏沉沉，厄萨感到生活不方便，于是起心去营造天地。”拉祜族先民的上述想象、思索，即是原始思维下天地形成前的物质世界原形。

二、一种物质转化形成万物

在拉祜族神话传说中关于天地形成的疑问，大都有两种说法：一是天地宇宙由一种物质转化而成，一是由天神厄萨所种之树变化而成。拉祜族苦聪人神话《造天造地》讲：“一团仙火飞来，引起了一场大火，火焰上升后慢慢变成了天，冉冉升腾的烟灰又渐渐飘落下来，漫布四方，变成了地。”烟、烟灰，是看得见的、实实在在的物质。神话还解释了太阳月亮的来历：“大地抖动，一座高山被震垮。从震垮的山肚里滚出一块发亮的白石头、一块非常刺眼的红石头。两块石头飞上天。先飞上天的白石头变成了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后飞上天的红石头变成了太阳，把世界照得通亮。”有的拉祜族神话则认为，厄萨在洗澡池旁种下一棵大青树，3年后，树长得高且挺拔，开满各色鲜花。花谢落地，变成青蛙、蚂蚱、蟋蟀、毛虫、蚊子、蜜蜂等。树叶飘落池中，变成满池鱼虾，追逐嬉戏。树叶飞上天空，变为鸟群，来回翱翔。树枝化做虎、豹、熊、麂、猴、獐、野牛、野象、野马等。顷刻间，世界便闹嚷嚷的了。

三、物质世界不断发展变化

拉祜族生命起源神话中蕴涵着物质世界不断发展变化的思索。在拉祜族先民的最初认识里，自然界中的植物、动物还有人类等一切有生命的物体，混沌相生，植物可以变为动物，动物也会变为植物，人类能变植物或其他动物。拉祜族先民这些奇异的思维活动，是对变化着的联系着的生命的理解。世间的物质发展变化，根本的条件是：水、土、籽种。有了这些，还得靠劳动去创造发展。拉祜族关于天神厄萨的神话中讲，天地、日月、星辰就位后，厄萨开塘种芭蕉，芭蕉根部贮着水，厄萨造出螃蟹，让它用自己的脚钳去夹芭蕉根，芭蕉根部便流出一股股泉水，贮满了水塘，又流向远方。厄萨造出鸭子，让它用蹼掌去耙出99条沟，让湖水流进小溪，汇入大海。有了水和土地，就要有籽种。厄萨用汗垢来造。请来布谷鸟，一起飞遍天地四方，向每个角落撒播。不到一个时辰，大地便披上绿装。神话中自然界一切生命的发展变化，在一定条件下产生了结果，是唯物辩证观的体现。

四、事物对立统一

拉祜族神话传说中透露出一分为二、合二为一的朴素哲学观，对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物体，既看到它不同的对立的方面，同时又看到它统一的方面。拉祜族婚礼上的传统祝福歌唱道：“天和地是一双，山和水是一对，太阳月亮是一双，你们男女是一对。”对人类社会两性的认识，在区分不同性别的时候，又注意到男女结合带来人类种族繁衍的统一性问题。对于男人和女人，拉祜族有专门的指称，男性称“扎”，女性称“娜”。两性结合为一后，则合称“扎×娜×”。拉祜族神话传说中的天神厄萨，便是一个男女合一之神，在古歌唱词中唱为“厄雅莎雅”，有男神女神、父神母神、天神地神等组合之意。而协助厄萨造天地万物的诸神，也被称为“扎倮娜倮”“扎发娜发”“扎布娜布”等。两性合一的统称，体现了对拉祜族先民男女相互依存和发展关系的认知。

拉祜族先民还将人类两性的认知，推及至动物界，对动物中的雄雌两性，拉祜族称之为“哦巴哦玛”，雄性称“哦巴”，雌性称“哦玛”，雌雄合一称“哦巴哦玛”。甚至于有的地方的拉祜族，视男性为“巴”，女性为“玛”，男女合称“哦巴哦玛”，人类与动物是一致的。

对于植物，拉祜族以是否开花结果为标志，按阴阳划性别。在一定条件下，不开花的是阳性，能开花的是阴性；不结果的是阳性，能结果的是阴性。对无机物界，拉祜族也用男女、阴阳的方法划分，太阳为女，月亮为男；雨与晴、凸与凹、强与弱、硬与软等类现象，习惯上都视为双对，且会以阴阳作分解。

拉祜族用开花结果来划分植物的阴阳属性，用男性女性来划分无机物属性，只是对事物表象的反映，不是科学地分清事物的本质，所以不涉及其发展变化问题。万物双双对对地组合为一整体，也只是某些现象，虽有一定参考价值，但不是普遍的绝对的内在必然联系。

此外，拉祜族民间也有着阴间与阳间对立统一的观念。拉祜族传统观念认为，阴间与阳间各有地盘，互相渗透，紧密相连。阴界与阳界一样，有大致相同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那里也有各司其职的衙门，有艰苦的劳动，有甜蜜的家庭。人世间的每个村寨和血缘家族，在阴间里亦有相应的村寨和血缘家族。阴阳两界的家族财产，各有定数，但阴间阳间财产共有。有的家族，因阳间家庭生活过于富裕，就会产生损害阴间本家利益，而自愧不已；生活过于贫困，会以其阴间家族的富有，而自我安慰。家里栽种的树木、竹子死了，主人并不因此惋惜，反而高兴，认为阴间家族又多了一棵树木或竹子，但如果大牲畜死亡较多，也会引起人世间主人对阴间本家的埋怨和不满，认为阴间家族过于自私。家中长者去世，被认为阴间本家添了一个小孩，一个婴儿出世，也被认为阴间本家死了一个长者。所以，对待家族长者的葬礼，十分讲究，从生产工具到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认为这样做是对长者的关怀，以为长者去到那边，成了小孩，将无力自顾。过世老人在阴间食物不足，便会向阳间家族讨取，就会使阳间家族的各种财产出现损失。为了解决这些矛盾，必须采取祭祀方法，以取悦或缓解前来扰乱人世的“差哈”（幽灵）。尝新节时，用新米祭祀天神厄萨和过世的老人。每逢老人忌日，就在通往坟地的路边，搭起供桌，摆上米、茶、酒、糯米粑粑等，请老人回来享用，并要求他莫来打扰阳世家人的生活并保佑平安。

上述拉祜族关于阴间阳间的观念，以为各边力量基本对等、平衡，两者发生了矛盾，其表现为阳世家族中出现了问题，人们便采取祭祀方式进行协调，加以平息，使阴阳两个世家得以统一，体现了拉祜族朴素的阴阳辩证观。当然，这些显露在拉祜族民间口承文化中的哲学思想萌芽或胚胎，尚谈不上哲学世界观的理论体系。^[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