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党民主与民主宪政的逻辑及重要性

第一节　政党民主与民主宪政的逻辑

政党是代表一定阶级、阶层或集团的利益，旨在执掌或参与国家政权以实现其政纲的政治组织。⁽¹⁾因此，政党在本质上体现为少数人对多数人的政治支配。对于民主宪政来讲，政党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学术界虽然对此争论不休，甚至著名民主主义者华盛顿也视政党为有害之物，⁽²⁾但大多还是赞同政党对于民主宪政存在重要意义。历史地看，政党是民主政治的产物，正如冈泽宪芙指出，“以市民革命、产业革命、教育革命和信息革命为背景的大规模的民主主义的到来，需要政党这样的政治工具”⁽³⁾。作为中国的政党民主来讲，其核心内涵有两点：一是中国共产党作为居领导地位的执政党；二是各民主党派与中国共产党的多党合作。这种政党民主制度，是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在长期的革命实践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它包含着以毛泽东为核心的党的第一代领导人和各民主党派艰辛的理论探索和不懈的实践活动。

一、政党性质决定民主宪政

政党作为民主政治发展的产物，代表一定阶级阶层的利益，领导着本阶级阶层开展政治活动，并且在获取政权时实施政治上的统治。从本质上讲，任何政党都是一定阶级阶层实现自身目标的工具，是阶级阶层中政治上最积极的一部分。因此，阶级性即是政党的突出特点。与国家政权等政治主体相比，政党的优点是能够在短时间内动员起强大的社会资源实现民主宪政变革和发展的目标。但是，其缺陷也很明显：一是政党往往注重的是民主宪政运行的效率，因而往往会忽视必要的程序性安排；二是政党注重的是民主宪政的总体性发展以及整合，它代表的更多的是最广大社会成员的根本利益，因此往往会忽视政治系统中的某个局部或发展阶段上的合理性，并且难以照顾到个体成员的多元利益需求。

在民主政治中，政党的阶级性决定着民主宪政的存在模式、实现目标、运行方式，等等。西方政党是基于选举政治的民主政治逻辑，政党的阶级性就体现为本阶级利益，通过选举获取执掌政权。从政党的阶级性决定民主宪政模式来讲，就是以选举政治为代表的民主宪政模式。在这种宪政模式中，政党主要是通过获取选举胜利而执掌政权，获取选举过程中选票的最大化是其政纲的重心，因此，这种民主宪政模式往往是为选举而选举的政党利益倾向严重，政党的纲领、政策都是为选举而设定，一旦选举结束，政纲就没有意义了，也经常会出现西方民主政治中的政治选举周期现象。

与西方政党通过选举获取政权不同，中国共产党在民主宪政中的地位和作用也不一样。一般地说，“资产阶级政党作为资产阶级民主制中的一个权力主体，是通过选举的形式进入角色的，而无产阶级则是通过夺取政权时所形成的权威性而进入角色的”⁽⁴⁾。正如毛泽东指出的那样，无产阶级通过夺取政权而进入角色，这个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革命原则是普遍正确的。无论在中国还在外国，一概都是对的。但是在这同一原则下，就无产阶级政党在各种条件下执行这个原则的表现来说，则基于条件的不同而不一致。“资本主义各国的无产阶级政党的任务，在于经过长期的合法斗争，教育工人，生息力量，准备最后地推翻资本主义。在那里，是长期的合法斗争，是利用议会讲坛，是经济的和政治的罢工，是组织工会和教育工人。那里的组织形式是合法的，斗争形式是不流血的（非战争的）。”⁽⁵⁾中国则不同，中国的特点是：“无议会可以利用，无组织工人举行罢工的合法权利。在这里，共产党的任务，基本地不是经过长期合法斗争以进入起义和战争，也不是先占城市后取乡村，而是走相反的道路。”⁽⁶⁾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决定了中国共产党在中国民主宪政中的特殊性。为此，由于中国共产党获得价值权威性分配的政治角色的特殊性，必须结合党的性质和在历史发展中的状况进行认识。

无论是在革命时期还是在建设时期，在中国民主宪政中，中国共产党组织始终是居于领导地位的政治主体，是中国民主宪政主体的“神经中枢”⁽⁷⁾。中国共产党在中国民主宪政中的地位，较为全面的提法应是——中国共产党是“居于领导地位的执政党”。只有理解中国共产党在中国政治体系中的这种地位，才能理解中国共产党与西方国家政党在民主宪政中的地位、作用等等诸多不同，也才能理解中国特色的民主宪政模式：居于领导地位的执政党有条件在国家生活的各个方面进行比较直接的领导，包括政治领导，也包括组织领导和思想领导。

二、政党是民主宪政运行的主体

政党作为民主宪政运行的主体，无论是资产阶级的政党还是无产阶级的政党，它们需要有一些前提条件。其中较为重要的有：一是取决于新崛起阶级阶层的政治影响力。从阶级阶层角度看，它在民主宪政中必须动员起选民基础以获取选票的最大化，因此，代表社会发展方向的新阶级、阶层的力量必须较为壮大，其对社会的政治影响力大到足以依靠自身的力量规划和指导社会发展，而不需要借助于旧的权力结构；二是取决于新阶级阶层能否政党化。第一个条件的具备只是意味着民主宪政的各方都有足够的人力资源作为支持性力量；但是，这并非意味着新崛起的阶级的所有成员都能够作为主体出现，他们需要自己的利益表达的代表，而这个代表即是政党。政党是所代表阶级阶层的精英组织，它能够提供所代表阶级阶层的足够的集体行动。因此，必须有一个代表主导阶级利益和要求的现代化的政党，它们能够控制社会公共权威意志的形成和推行过程；这也是政党作为民主宪政运行的主体意义之所在。

除此之外，政党作为民主宪政运行的主体，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对于人们来说，政党可以使代议政治充实起来，是人们参与政治生活的重要途径。如亨廷顿指出，“政治参与扩大时是政治现代化的标志，在传统社会，政府和政治通常只与少数精英有关。占人口大多数的农民、工匠和商人，……除了为减轻外部压迫而向政府偶尔提出一点请愿之外，在通常情况下，他们认为试图影响政府的活动是行不通的，因而也没有这种愿望。与此相反，在所有现代工业国家，尽管合法参与的形式和性质各不相同，但这些国家都普遍确认和强调积极的公民权原则”⁽⁸⁾。在现代民主政治中，随着人们民主意识的日益增强，在利益多元化的社会中，政党就成为动员和组织属于一定阶级阶层或一定社会集团的成员参与政治的一种形式。政党在扩大人们政治参与渠道、途径、方式等方面起着重要作用，而人们的各项民主宪政权利在政党的政治参与中得以实现。另一方面，除了少数君主国家之外，大多数国家都存在数量不一的政党组织。政党存在的目的就是取得政权和维护政权；因此，对于权力追求者来讲，面对日益增强的选举、竞争、择优、公开等民主政治要求，如果不通过政党动员选民选举获得人们的支持，就不能登上权力的阶梯。

三、政党民主是民主宪政的核心

政党民主不是民主宪政的全部，但却是民主宪政的核心部分。民主宪政有许多重要组成部分，包括议会民主、选举民主、竞争民主等等，但政党活动与这些民主宪政紧密相关。认识政党民主是民主宪政的核心，需要我们从政党民主的诸多方面着手，分析它们在民主宪政中的地位和作用。政党民主是一种政党存在和运行的状态，包括政党制度、政党功能、政党文化、政党思想等各方面民主，而这些方面的民主状况、民主程度，决定着民主宪政的发展水平与质量。

政党制度是民主宪政的保障性力量。政党制度是指一个国家内掌握或可能掌握国家政权的政党的地位及其相互关系，以及它们行使权力或干预政治的方式、方法和程序的综合。⁽⁹⁾一个国家的政党民主主要是体现在政党制度的安排上，政党制度的安排不仅体现了政党民主的程度、方式，也是政党民主的重要组成部分。从民主宪政来讲，任何民主宪政不可能在真空状态下进行，还必须依附于一系列制度性要素。在政党制度方面，以政党民主的制度化安排为基础，通过国家意志的形式规定了执政党与其他政治主体的关系，以及各个政治主体的政治地位、组织与运行原则、活动程序、方式和技术手段等，为各个政治主体的权力的行使与实现确定了必要的准则。正如邓小平指出，“制度好可以使坏人无法任意横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无法充分做好事，甚至会走向反面”⁽¹⁰⁾。因此，政党制度不仅为各种政治关系和政治行为提供运行的依据，而且使民主宪政的运行通过体制权威的作用而体现出来，为实现民主宪政提供一种制度保障与推动力量。

政党功能决定着民主宪政的实现程度。政党民主与否，除了体现在政党制度上，也体现为政党功能是否为实现民主宪政发挥作用。政党功能包括政治社会化、利益表达与综合、政治录用等等，其中最能体现民主宪政意义的是政党的政治社会化功能。所谓政治社会化，就是向党员干部、党员和广大社会成员灌输政党执政理念、路线、方针和政策，以期能够获取最大限度的支持。一方面，政党政治社会化首先体现在党内。通过各种党员教育、干部培训等，使分散的党员团结起来，增强党的组织性和纪律性，提高党的战斗力。另一方面，政党政治社会化表现为在党外对普通公民和选民进行政治教育。民主宪政常常令人眼花缭乱，有些公民并不了解民主政治的某些基本知识和运作程序，更不用说那些政治原则、政治价值和政策主张了。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政党为了使自己的立场、态度和主张获得最大限度的支持，也为了使普通公民和广大党员和党员干部知道通过种种途径和方法参与政治、支持政党、表达意见和维护利益，都必须进行大量的政治社会化努力。可以说，政党的政治社会化功能无论是在党内还是党外，对一个国家民主宪政知识的普及和政治水平的提高以及政治共识的形成，都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此外，政党民主在现代化和民主化的过程中，还能起到一种维持稳定的作用。在一个社会中，如果没有一个有序、有效的政党民主，政党反而会陷于利益纷争、权力倾轧之中，社会各个方面的利益要求不能得到正常实现，民主宪政要求不能得到顺利满足，到达一定程度必然会出现参与爆炸局面，导致社会政治的不稳定。相反，一个有序高效的政党民主，能够保证各方面利益在一种正和博弈状态中得以实现，既保证利益相关者的正常参与，鼓励他们的参与热情，同时又抑制了利益相关者参政热情的过度高涨，尤其是预防他们通过不正当的非法手段强行参政的可能性。这一切都说明政党民主在维护社会政治稳定方面的重要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