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代导演作品呈现

现实·生命·坚守

第六代导演中最风生水起的当数贾樟柯、王小帅、王全安,他们在新世纪不断有新作品问世,并且取得了不俗的电影节获奖成绩。他们的创作倾向也始终如一,简单地说,就是直面现实,关注底层生命,坚守艺术家的良知。王小帅的作品《十七岁的单车》、《二弟》、《青红》、《左右》,大多取材于生活,甚至是晚报的新闻报道。影片中的人物真实,没有激荡人心的故事,但是他们的命运却让观众牵肠挂肚,从而对现实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尽管,普遍会产生浓烈的绝望感。影片中源于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平静的叙述,普通的形象,真实的生活场景,冷静地观察正在发生的事件的摄影机,成为导演个人的创作标志。影片《十七岁的单车》,带有很多向《偷自行车的人》致敬的镜头,清晰地还原出在北京这个国际大都市中蝼蚁一般活着的民工、小保姆以及底层“老北京”后代胡同生活的可悲又可怜的现状。影片的细节,如片头给这些年轻快递员拍证件照时的呆照,让熟悉电影史的批评者想起《偷自行车的人》中那些呆滞的面孔。贾樟柯是第六代导演在新世纪的代表,有关他的作品的报道不时出现在媒体上。贾樟柯的作品围绕着个人的生存体验,不断地书写着现实中小人物的悲喜经历。流行音乐、老物件、生活实景,还有那些接近真实人物的形象,尤其是主人公的山西口音,逐渐麻木的内心和情感,往往带来巨大的情感冲击。还有王全安,从《月蚀》、《惊蛰》到《图雅的婚事》,从形式探索到摹写现实,他所展现的多层次的中国现实赋予了作品奇妙的魅力。在这三部以女性为中心的影片中,观众几乎感受不到时代的激变,只能看到静止的人际关系,这些青年和中年女性对恶劣环境的适应或是生命的坚持。如果说《月蚀》讲述了一个青春女性逐梦到梦碎的故事,一个在感情和金钱之间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却也无法改变命运的青春悲剧,是一部稚嫩的处女作,带有模仿的痕迹,那么,此后的两部作品就深深地扎根于现实,并呈现了女性成长的真实历程。《惊蛰》中,农村女孩二妹面对陌生的城市生活,义无反顾抗婚出走。接着,对乡下人来说永远只是一个陌生人的城市将二妹吞噬,二妹不仅把她最美好的东西给了城市,从一个女孩到一个女人,还让“惊蛰”变成一次失望的回忆。她选择了回乡,嫁作人妇,生下男孩后,开始管男人,挑起大梁。影片最后,二妹抱着孩子在城里闲逛,看见伙伴毛女的男友被押往刑场……曾经熟悉的人,去的去,散的散,每个人都经历了一场惊蛰,然后是选择,还有宿命……影片用了大量的晃动镜头来呈现挤压式的环境和人物焦灼的内心,粗粝的影像更接近生活的真实。《图雅的婚事》讲述一个成熟的女性图雅的故事,面对真实的生活压力,图雅选择了带着轮椅上的丈夫嫁人,强烈的戏剧性和镜头中真实的现实场景使影片感人至深。

李杨导演的《盲井》中,喝“人血”的宋金明和唐朝阳带着稚气未脱的元凤鸣找小姐。

第六代导演是一个宽泛的指称,具有近似创作风格的导演大多被归入第六代,如李杨、王超、李玉、甘小二等。李杨创作的影片《盲井》和《盲山》,以其真实表现现实中国被有意无意忽略的一面而引起关注。《盲井》讲述一桩足可以被拍成惊悚片的谋杀案。两个农民出身的“坏人”宋金明和唐朝阳,先是物色到一个老实的民工,然后以亲戚的身份介绍他到矿上挖煤,找到机会害死这个工人,通过要挟矿主而挣人命钱。结果却是因为宋金明对辍学的少年元凤鸣的同情而与唐朝阳在井下动手,两人死了之后,元凤鸣成了受益者。影片以实景拍摄,真实的生活场景,接近于民工的演员,带着口音的普通话,给观众带来强烈的情感冲击。巧合的是,五年后,遭媒体曝光的山西黑砖窑事件又为影片的真实性做了无可辩驳的佐证,从而让影片一举摘得柏林电影节“银熊奖”。《盲山》同样是择取了一个社会阴暗面,一个通常被小报浓重渲染的拐卖妇女的故事。影片中,女大学生白雪梅想通过打工挣点学费却被两个人贩子骗到了山里面,不甘心在山里生活一辈子的白雪梅一心想逃离……彪悍的山民、落后的山村、现代社会机制难以约束到的“乡村丛林法则”,现实在导演李杨的作品中显得原始却又真实。影片结尾,已经有了一个男孩的白雪梅跟着前来解救的警察和父亲仓皇逃出山村。现实中国的多层次为第六代的现实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即使是创作了《爱情麻辣烫》这样轻松的小品式作品的导演张扬,也拍摄了来源于报刊新闻的电影《落叶归根》,讲述的是民工老赵千里迢迢地把工地上摔死的老乡老王的尸体送回家的故事。故事最令人难忘的是等老赵带着尸体回乡时,家里已经是一片汪洋。还有王超的《安阳婴儿》、《江城夏日》,王兵的《铁西区》,李玉的《苹果》,甘小二的《山清水秀》、《举自尘土》这些近乎于“记录”的影片,将转型中的现实、生命以及执著的生存勇气、艺术家的情感清晰地表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