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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铸文史哲之内在统一灵魂

时间:2022-03-0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总的来说,文史哲的相互分离、文史哲学科体系结构的复杂化和分支学科的增多,学科内部划分越来越细,反映了人类在人文科学世界里认识领域的扩展深化,认识能力的提高,认识模式的具体微观化。
重铸文史哲之内在统一灵魂_文史哲与人生:人文科学论纲

四、形离而神合:重铸文史哲之内在统一灵魂

进入现代社会以来,随着知识与教育的工具理性与实用倾向日益明显,人类的知识、科学及思想,逐渐被分化成不同的学科。在关乎人类精神与情感世界的知识与思想的人文领域,也同样逐渐形成了文学、史学、哲学等学科,并按照这样的学科组织成大学学院里的不同专业,按照学科或专业进行教学、科研、人才培养,从而形成了职业化专门的文学、史学、哲学等学科领域内的研究人员、教师、学者及相关学科或专业培养出来的各文史哲专业毕业生。这些各专业的毕业生,基本上是按照社会实际工作的需要,从职业角度来培养的,因而大里的文学、史学、哲学的学科研究与教育,也就更多的带上了一种职业教育或专业教育的色彩,其学科的内在灵魂与精神,也就越来越多地从一种纯精神性的理想追求,而向追求实用价值与交换价值方向转化了。出于教学与人才专业化培养的需要,在专业化职业化教育过程中,在文学、史学、哲学内部,还进一步分化成更为具体细小的学科,比如在文学内部,可能划分成文学理论、文学批评、诗歌、小说、戏剧,划分成国别文学、断代文学、专题类文学等。在史学和哲学内部,也一样划分成了众多的二级学科或三级学科,划分成了不同的研究领域和教学专业。

总的来说,文史哲的相互分离、文史哲学科体系结构的复杂化和分支学科的增多,学科内部划分越来越细,反映了人类在人文科学世界里认识领域的扩展深化,认识能力的提高,认识模式的具体微观化。学科划分实际上是在研究工作日益专业化和职业化的背景下进行的。人们把认识对象按照某种标准或是按照研究工作的需要与方便,划分成一些不同的领域,对其作具体的深入的研究。这样做,有助于人文科学家们有重点有选择地积累知识、掌握专业性的研究方法与技术手段,并更多的以个案的、微观的、实证的方法与角度上去把握研究对象,从而在某个相对稳定的、同时也是比较具体有限的领域内使研究工作深入下去,达致对认识对象真实图景的准确把握与细腻描述。这样一种变化与发展,它的积极意义是多方面的,首先它有助于克服传统人文科学那种可能有的笼统模糊、大而化之的缺陷,克服那种似是而非、缺乏专业意识与知识学特征而沦为一种闲谈泛论的通病。在我国,长期以来,在文史哲领域这种大而化之、总在一些无意义的话题上打转空谈的弊端,是需要学科的这种专业化实证化发展来加以纠正的。同时,我们也还应该看到,学科分化与专业化的发展,实际上也反映出今天的人文科学知识和理论的急速增长扩张,以至于今天的大多数人文科学家只能成为某个领域的专家,而较难成为古代和文艺复兴时期那样的百科全书式的人文学者,因为现代人似乎越来越难以通晓文史哲学科各个领域人类已经积累起来的如此之巨大浩繁的知识与学问了。

人文科学的学科与专业划分越来越细这一现象,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在研究方法与研究手段上通过社会科学这一中介而过多地受到自然科学的影响造成的。从近代以来,不少人一直在力图把人文科学改造成类似于社会科学那样的“分析的”科学,那种可实证的和有严格逻辑体系的“硬科学”,由此造成人文科学对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东施效颦”式的不适当简单模仿。因为将研究对象划分为不同的部分,进行分门别类的专业性研究,是近代自然科学在其早期发展过程中的普遍趋势。它是近代工业化社会里社会分工和职业分化在科学研究领域中的反映,也是自然科学家们对自然物质世界的认识日益深入具体的表现,可以这样说,近代早期的自然科学是在学科分化的基础上建立和发展起来的。后来兴起的社会科学,由于在方法论和认识论方面本是移植于自然科学,深受自然科学的影响,也形成了将认识研究对象作类别划分的学科结构。人文科学的社会科学化所产生的影响是复杂的,从积极的方面来说,它可以改变传统人文科学那种过多偏重于思辨方法的局限,提高人文科学的规范性和严谨性,有利于人文科学适应现代社会高度专业化和职业化的需要,并使高等学校可以按不同的学科与专业设立,按照现代教育的办学模式规范地培养出一批批的文学、哲学、历史学、艺术学专门人才。

不过,文史哲的这种学科划分过细和文史哲学者日益向专业化职业化发展的趋势,如果不能正确的理解和把握,如果不能在分化的同时也同时注重学科间的联系与沟通,就可能对整个人文科学造成损害,使文学、史学和哲学的发展都面临内在精神与灵魂迷失的根本性困境。这是因为,随着人类统一的精神情感世界被人为地划分成诸如文学、史学、哲学等越来越细密且相互分割封闭的学科和知识领域后,久而久之,在文学与史学之间,在史学与哲学之间,在哲学与文学之间,逐渐形成了那样一些有形无形但却巨大的鸿沟高墙,它们不仅各行其道,互不往来,而且互不关注,越来越隔膜疏离。一个认定自己是历史学家的人,可能会渐渐地对哲学、文学失去了兴趣与关注,以为真的可以那么明显地将自己与哲学家和文学家区别开来。更有甚者,在文史哲各个学科内部,这种分割依然还在进行,无论是文学还是史学或哲学,也已经被分割成更多更细的学科了。无论是教师还是学生,学术旨趣与情感空间,越来越被这种学科界限和专业规则所束缚。比如在史学内部,搞中国史的对世界史不再关注,将作为世界一部分的中国,人为地从世界中分割出来,孤立地来研究中国史,因而对中国历史问题的理解与把握,其视野可能就是比较狭窄的。同样的,一个搞世界史的人,对中国史也缺乏兴趣,不能从中国史的角度来理解关注世界史,因而也可能少了一个比较的角度。中国史与世界史两个学科间的这种分离状态,使史学工作者做研究,搞教学,理解和观察历史,往往不能贯通中外,既不能从世界的眼光来看中国,也不能以中国的角度去理解世界,结果无论是中国史还是世界史,都往往就事论事,难于透过繁芜纷杂的现象把握住根本的问题。这应该说是长期以来我国史学界面临的一个根本性的问题。甚至,在中国史内部,在世界史内部,也分成更细的学科,中国史分成了各断代史,专门史,民族史,地方史,世界史内部亦分割成国别史、区域史等等,加之各专门化研究领域相互间往往互不往来,狭窄封闭,研究者的境界与见识都严重受限了。这种情况,在哲学、文学和艺术等学科中,也是存在的。

在这样一种状态下,文史哲这个人类统一的精神与情感世界,会因为支离破碎而偏离了它的总体精神与本真属性,会因为过度职业化专业化而遗忘了自己的根本使命,甚至可能会向着非文学、非史学、非哲学的方向异化和沉沦。比如,失去鲜活文学情感浇灌和哲学智慧作底蕴的史学,可能会退化成一堆冷漠而不近人情的故纸堆,会退化成一种没有灵性的古玩技术操作,鲜活的历史成了一堆失去生命的史实,成了教科书上那一个个干巴巴的名词解释,成了一种仅仅徒增记忆负担的让学生去死记硬背的东西。我们说,历史现象纷繁芜杂,史实史料如烟如海,一个史学家如果没有哲学的素养,没有理性思维能力,怎么能于那繁芜之历史现象背后发现真理,感受人类历史的本质呢?而就文学来说,缺失了历史厚重意识与深邃眼界作底蕴的文学,难免会陷于浅薄狭窄的自闭境地,这作家和诗人的情感会成为轻飘飘的、自怜自艾的风花流絮,成了一种矫揉造作的情感游戏,一种琐碎痞俗的快餐文学调侃文学,一种浅浮矫情的所谓美女文学,这样的文学,真就少了一种境界,一种内在的品格精神与力量,文学对人性的关照,也可能就缺失了一种普遍的意义与深度了。就哲学来说,没有了文学情感与史学境界作支撑的哲学,可能演变成一种冰冷的概念游戏与文字符号推演,成为貌似艰深但却已不能给人以智慧之光的所谓文本分析、语言分析、结构分析的操作过程,退变成一堆僵硬的教条,一种类似于计算机程序语言式的概念符号。这样的文学史学哲学,怎么还会给我们的人生以美和智慧,如何还可丰富我们的心灵、提升我们的生命境界呢?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可能最终将面临这样一种窘境,一方面,我们大学里的文史哲各学科和专业,学科体系与结构可能会越来越宏大,分支学科可能会越来越细,知识可能会堆积得越来越多,专业化技术化倾向可能越来越明显,学者们越来越成为享有权威声誉的专家,但另一方面,文史哲作为人文科学应有的那种内在鲜活灵魂与真挚情感,那种内在的理想信心与人道主义理想,那感动人心的纯美情感,却也可能在这种支离破碎的人为分割状态下,在看似繁荣兴盛的学术热潮中,逐渐流失甚或消亡掉了。文史哲的世界退化成一个冷漠的、由专业行话与概念堆砌起来的纯知识世界,成了一个各个细密学科用行话自话自说的专业圈子。这样的文史哲,它还能走多远呢?其实它已经像庄子寓言中那个被凿空了灵魂的混沌那样,近乎死亡了。

我们说,文史哲的核心品格,文史哲的基本魅力,在于它必须是美的,是有情感的,是能感动心灵,启人心智的。但是,当这种严重的学科分割和封闭,最终造成了人类思想的分割与断裂,那人文科学可能也就越来越远离了自己的本真意义了。你看,那学科划分越来越细,而学者们的学养可能也就日益枯竭沉沦了,人们相互间画地为牢,各不相扰,各不越界。急于求成的学风,急功近利的治学态度,也往往使学者和学生难于潜下心来,做贯通文史哲的长期学术积累和思想积累,而是做一些现买现卖的便于操作的简单化工作。学科的分工和分划往往造成了思想的分工,精神的分工,由此造成的思想与精神的阻隔,会使自由而崇高的人文精神与灵魂境界,迷失在界垒森严四分五裂的狭窄学科大墙鸿沟中。灵魂既失,精神既殁,情感既枯,那无论形体再庞大,结构再复杂,也可能只不过是成了一具僵硬的躯壳。于是,在人文科学的领域中会出现越来越多的谨守规则和研究领域的“工匠式”的专家教授,而古典时代的那种“任自由性情”的人文学者、人文思想家却日益少见。这样,人文科学家越来越变成一种“微观化的”、“知识型”、“技术型”、“工匠型”的职业专家,而不是一种富于人文精神气质和人文关爱情感的人文学者了。

在学科划分过细,每个研究者的研究领域过于狭窄的情况下,人文科学领域的专家学者和教授们,却已往往被具体可见的学科知识与专业规范所束缚了,所以即便再有那么多的博士点硕士点,有那么多的重点学科、国家级研究基地,而文史哲那内在的精神与情感,那无形的理想与意义,却可能因为学科的支离破碎而迷失掉消亡掉了。因为那内在的统一灵魂与整体精神,是只有在自由而开阔的学术视野与非功利化的精神境界里才可能生长的,只有在对人类精神情感与意义世界作统一把握的层面上才可能获得的,而在被划分成极为具体细小狭窄的某个文史哲知识点上或专业圈内,是不可能被理解和把握的。在这种情况下,按学科与专业从事具体工作的职业化专业化文史哲教学科研工作的人,往往不再会去关注人类精神世界和价值意义世界那些对人类而言具有根本性终极性意义的主题,而是各自在自己的狭窄专业领域内做着学究式的雕琢打磨,关注的是一些具体的学科知识问题。加上片面强调实证性研究造成研究课题“细碎化”、“微观化”、“个案化”,人类完整的精神价值世界被来自近代自然科学的那种“分析工具”和“解剖工具”条分缕析成碎片。人的情感与精神世界本是一个无形之整体,却也如人的躯体一样被外科手术式地分解成不同的“器官”。充满激情、理想、想象和自由精神的文史哲研究,脱变成一种冷漠的、受常规与惯性支配的技术性操作,一种模式化、公式化的机械运作。这样的分割,固然可能对人文世界的某些微观领域有了深入的认识,但它也可能最终使人文科学失去那种任性情、尚浪漫而作思想自由飞扬、精神幻想驰骋的特有气质。对此,研究中国古代文化史的著名学者张光直曾这样说过,“中国古史这个题目,常常依照史料的性质而分为专业。有人专搞古文字,有人专搞历史,有人专搞美术,有人专搞考古。搞古文字的人还分为甲骨文、金文。这样一来,中国古史搞得四分五裂,当时文化社会各方面之间的有机联系便不容易看出来了。”(张光直著:《中国青铜时代》,三联书店,第2页)

这种状况,在整个文史哲研究领域中都是普遍存在的,所以人们常常感叹,现在我们的大学里有了越来越多的历史学教授、文学教授、哲学教授,但却缺少那种具有精神与思想原创力的人文学者或人文思想家。对于现代人文学术研究中这种日益明显的“职业化”、“专家化”分割的现象,钱穆先生也有批评,他说中国古代学术本是一个整体,会通把握才可真正理解中国学术的精神,“但今日所谓分门别类之专家学者”,治学则务为专家,“再不求融通体会”,他认为,“求为一专家,不如求为一通人,比较异同,乃可批评得失”。(见钱穆著《现代中国学术论衡》,岳麓书社,第5页)

事实上,这种将统一的人类精神领域进行外科手术般的刀切齿锯的人为划分,以及由此造成的人文科学内在精神气质的损伤或灵魂的失落,现在已经成为人文科学发展的一个严重陷阱──在本应充满自由精神的人文科学领域,竟也已经形成了类似于传统工匠艺人行会间的那种“行业游戏规则”,那些职业化专业化的人文研究“专家”、“教授”,恪守在各自狭窄细小的研究领域内,遵循着这些不成文的“游戏规则”,往往还彼此画地为牢,各自垄断式地占据一块世袭“领地”,他既不去关注别人的研究与思想,也不许别人随意插足自己的领域。搞人文科学的,对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了然无知,亦无兴趣,而在人文科学内部,文史哲不分家的传统早已荡然无存,古典学科世界里那种百科全书式的“人文学者”已成一个遥远的梦幻。即便是在文学、史学、哲学等各个学科内部,又何尝不是分割成无数之小圈子,且相互之间界垒森严,老死不相往来。学究化、职业化了的文史哲各专业化圈子,渐渐失去它关怀人类心灵与情感世界的那种深沉情怀、博大心胸、心灵良知与自由灵魂,人文科学也就渐渐自己放弃了它对于人类精神生活和生命意义追求的特殊意义。这时,大学与科研机构里的文史哲“研究员”、“教授”之做哲学、文学、历史学研究,就成了一种按部就班的职业谋生行为。因而大学和科研机构里尽管人文科学研究队伍越来越庞大,有了大量的文史哲教授和人文知识的“专门家”,但却难见到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充满人文精神和人文情怀的人文学者,那种具有自由天性、卓然不群、特立独行的大思想家,那种神思飞扬、才华横溢、学识深阔的大学者。

如果学问与人生日益分裂,学术研究中的人格因素逐渐淡出,如果学术研究已不再是人文学者的一种生命形式,一个精神上安身立命的依托世界,而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那么,对于学者们来说,从事学术研究工作的价值与意义,也就只能从功利的角度来判断衡量了。于是,什么样的学问可以拿到大笔的经费,什么样的研究领域可以赢得大量的投资,什么样的课题可以获得经济上的回报,就成为大家最关心的问题,至于说这样的学问你是不是真有能力做,这样的课题是否真有学术价值与意义,都早已不在考虑的范围内。而如果学问可能换得某种名利,如果学术之外有某种更大的诱惑,那放弃这学术事业,背弃这学术理想,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对学术的真诚,对学术之为安身立命的期待,逐渐淡出了某些学者的心灵世界,早已成为心外之物了。这大概也是近年来不少人文研究者,许多在学术上刚刚稍有成就的教授专家们,轻易地便放弃了自己的学术追求之天职,而改行入“官海商海”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应该说,在现代这个知识急剧增长的信息化时代,现代人文科学的分化与专门化进程,在某种意义上,本身是有其合理性与必然性的,要想完全改变这种趋势,要求人文科学家还都是古典时代或文艺复兴时期那样百科全书式的大学者,显然也是不现实的。其实,那个时代的所谓“百科全书”,与知识型的现代社会里的知识量相比,其“百科”的知识量可以说是很有限的。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认为,作为人文科学的一个本质性特征要求,在人文科学日益分化和专门化的同时,如何避免它的消极影响,不要画地为牢,人为地切断人类精神世界的内在的统一性与整体性,从而保持人类精神文化世界的统一性与整体性,也已经成为现代人文科学发展中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加强学科的沟通、融汇、整合,重新建立起被人为切断了的文史哲一体化格局,培养能将文史哲等人文科学融会贯通、不仅具有广博的人文知识同时也对人文精神理想有深切体认的现代人文科学人才,应该成为我国今后高等学校人文科学教育改革与发展的重要内容。

本章思考与论题

1.如何来理解文史哲的内在统一灵魂与整体精神?

2.咏史诗:文学?史学?哲学?

3.请结合对《大观楼长联》的阅读赏析,体悟艺之美、文之情、史之境、哲之思一体化融通的审美境界及你的感受。

4.人物比较:孔子、司马迁、刘勰、苏轼、刘知几、曹雪芹、王国维。

5.何为“因情而造文”?什么是文史哲的核心品格?

6.文史哲各学科相互分割与封闭,会造成哪些弊端?

7.你如何理解学者的自尊与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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