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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学在临床上的运用

时间:2022-04-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患者病情确实危急,虽然请到了喻昌,但不过是一个实习医师的待遇,主治医师另有他人。这个病例两位大夫争论的焦点在于虚实之争,第一位大夫认为患者是实证,应该用下法;喻昌则认为患者是虚证,应该用补法。这显然和此位患者的症状不符,这很可能也正是喻昌始终得不到患者信任的真正原因。显然喻昌解剖学得并不好,膀胱即使被胀破,也不会给大肠造成机械性肠梗阻,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明朝有诸多的近代解剖学著作流入,那么这些最新的解剖学知识又会给中医带来多大的影响呢?当时中医是否已经走上了中西医结合之路了呢?十分可惜,由于纪晓岚在借修订《四库全书》之际大肆毁书,使我们已经很难看到关于这方面的专著,只能从一些医案中觅得只言片语。下面就是一个典型的病例,我们看看在那个时期医生们是怎样表现的吧!

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叫喻昌,字嘉言,号西昌老人,江西新建人。生于明代万历十三年(公元1585年),卒于清代康熙三年(公元1664年),终年79岁。与张路玉、吴谦齐名,号称清初三大家。著有《寓意草》《尚论篇》《尚论后篇》《医门法律》等。在《寓意草》中喻昌记载了一个叫作力争截疟成胀临危救安奇验的病例,我们先来看看他是如何力争救危的吧!

患者叫刘泰来,32岁,面白体胖,夏天喜欢冷水浴,秋天疟疾发作,三五发后用药截住,但出现胸腹间胀满症状,而且与日俱增,不到10天就大腹彭隆,如同怀胎十月,喘促能坐不能卧,二便全无,食饮不能入。

患者病情确实危急,虽然请到了喻昌,但不过是一个实习医师的待遇,主治医师另有他人。主治医师认为患者二便不通,服用泻下药后大便未下,所以与患者商量想用2两大黄作1剂,患者也很认可这种方法,说:“不如此不能救急,可速煎之!”

此时喻昌大喝一声:“这是什么病,你就敢放胆杀人吗?”

主治振振有词道:“伤寒,肠结下而不通,惟有大下一法,何谓放胆!?”

喻昌问道:“世间有不发热之伤寒吗?伤寒病因发热,故津液枯槁,肠胃干结,而可用下药以开其结。然有不转失气者,不可攻之戒,正恐误治太阴经之腹胀也。此病因腹中之气散乱不收,故津水随气横决四溢而作胀,全是太阴脾气不能统摄所致。一散、一结,相去天渊,再用大黄猛剂大散其气,若不胀死,定须腹破。为什么不留此一命,必欲杀之为快呢?”

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实习医师,主治医师也怕医疗纠纷,留下一句:“这个人看书多,嘴也厉害,我说不过他。”后匆匆离去。

患者见主治医生被气走,十分不满,颇带怨气地说:医生虽然走了,但药还在,先吃了药,等好了再谢大夫不迟。可是当患者家属拿药准备进屋的时候,喻昌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从后面趁人不备将药抢过来扔到了沟里。面对这样的行为,素质再高的人也会发火,果然患者的二弟已经是怒目而视了,患者可能是因为病入膏肓,所以脾气出奇的好,他说:“这个药该不该服还不一定,但现在用什么办法来救我呢?”

喻昌与患者详细分析病情后建议使用理中汤,但患者看完方子后认为理中汤中有人参、白术,两者可能使腹胀加剧,而大黄已经使用2剂,只是大便仍然未下,不如等到明天再说。喻昌说:“还能等到明天,今晚你就会因为腹中真气渐散,出现大汗、晕眩等症状,到时候就更难以医治了。”患者说:“那就先煎好1剂,等晚上真的出现这些症状再服用,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喻昌也没办法,只能说:“既然你畏吾药如虎,也就只能是这样了。”

面对如此危重的病患,喻昌并未敢离去,而是将自己晋升为住院医师留守患者家中,坐了一夜等待家属的呼唤。不想竟然一夜无事,次日早晨患者的儿子出来说:“昨夜患者果然出现大汗、晕眩等症状,急忙喝了煎好的药,也看不到什么效果,只是睡了一会儿,还是腹胀。”

喻昌再次见到病人时,患者说服药后,腹胀症状并未加重,而是略微觉得减轻了,暂且再服1剂,未必不可。于是喻昌将3剂药作1剂与患者煎服,并加大了人参的用量,服后,又加了一大剂,并少加了一些黄连在里面。

患者服药后自觉腹胀大减,但他已经数日未进食,还是希望用些大黄通大便,以便能够进食。喻昌听后怒不可遏,说:“我如此争辩,你还认为是伤寒病而不肯进食!其实吃饭吃肉,又有什么不行!”于是用老米煮清汤给患者喝,但患者只敢喝汤,不敢咽下一颗米粒。喻昌无法,只能答应第二天给他开1剂药,大便立通,这样患者才高兴,而他的二弟也很高兴,说:“一定会用大黄的,不过是早用晚用的问题罢了。”

次日患者的亲友齐聚一堂,患者出厅问药。喻昌不慌不忙地说:“大便不下本来应该用大黄来荡涤泄粪,之所以下不来是因为膀胱胀大,腹内难容,将大肠撑紧,任凭极力努挣,无隙可出。看我以药通膀胱之气,不治大便,而大便自至,足为证验。”

于是用五苓散原方与患者服用,药才入喉,患者即索秽桶,小便先出,大便随之,顷刻泄下半桶。围观的人无不动色,争着称赞喻昌是华佗再世。

病例讲完了,对于一位现代医生来讲这个病例是不完整的,应该会有许多问题要问的,例如双下肢是否有水肿等,事实上熟悉古医籍的读者会知道,这个病例要算是非常详细的了。这个病例两位大夫争论的焦点在于虚实之争,第一位大夫认为患者是实证,应该用下法;喻昌则认为患者是虚证,应该用补法。而喻昌主要是抓住了对方的一个漏洞,“伤寒,肠结下而不通”。前面讲过伤寒在中医里的概念是:一切发热疾病的总称,这个患者没有发热症状,当然不是伤寒,所以当听到“世间有不发热之伤寒吗?”时第一位大夫马上虚晃一枪败下阵来。其实他如果再坚持一下,就会发现喻昌也没离开《伤寒论》,他讲的太阴病也是《伤寒论》六经辨证体系中的一经,主症除了腹满、食不下、时腹自痛外,还有吐、自利益甚等症状。这显然和此位患者的症状不符,这很可能也正是喻昌始终得不到患者信任的真正原因。

由于得不到信任,所以喻昌说出了“以膀胱胀大,腹内难容,将大肠撑紧,任凭极力努挣,无隙可出”这样一段话。我们姑且先不考虑这句话是否合理,如果现代有医生对患者这样解释病情,大家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位西医吧!但无论如何喻昌都只能是位中医,至少比现在那些自称为“纯中医”的人要纯得多。

显然喻昌解剖学得并不好,膀胱即使被胀破,也不会给大肠造成机械性肠梗阻,这无异于天方夜谭。但毕竟是300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对解剖能够有这样的认识已经很不错了。问题是作为一位纯中医,为什么要用如此“西医”化的理论来解释这个病例呢?这才是我们真正应该思考的问题,我们是否可以认为,在明末清初时期,运用传统中医的理论就已经无法对许多疾病做出解释了呢?那个时代的中医是否已经开始自觉不自觉地与解剖学相结合,来对疾病的本质进行探索,并运用已知的治疗手段去解决一些临床问题呢?

喻昌用传统中医的方法来解释病情看来是行不通了,解剖学似乎也没学到家,那么这个病例是否可以用现代医学知识来解释呢?从现代医学的角度上看这个病例很像是心力衰竭,对于心力衰竭来讲强心利尿似乎是不二的选择。喻昌先给患者用人参、干姜等药物,可以起到强心作用;而后用五苓散利尿,正好符合现代医学的理论,患者症状也随之缓解。但问题是他利尿药给的太晚了,以至于患者的症状在很长时间内都没有得到缓解,这位患者正值壮年,如果是一位老年病患者可能会因此而丧命。那么第一位大夫的下法又会对患者有什么影响呢?答案竟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而且患者的症状可能更快地得到改善,喻昌力争的结果则可能是多此一举!

我们如果继续思考下去又会出现什么情况呢?对于一位心力衰竭的患者究竟应该诊断为虚证还是实证呢?都心力衰竭了,当然应该是虚证了吧!但为什么要用利小便这样的泻法呢?中医的治疗原则应该是虚则补之,实则泻之,利尿显然是不符合这一治疗原则的。是否有人会说利尿不属于泻法呢?在过去对于利尿后症状不见缓解的患者还有一种行之有效的办法——放血,这无论如何都应该属于泻法了吧!于是有人会说心力衰竭应该属于虚实夹杂的一个病症,但如果是一位年过古稀、久病的患者,你又如何在他(她)身上找到实证的证据呢?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问题很可能出在辨证体系上,随着时代的变迁,中医旧的辨证体系已经不能再完全揭示疾病的本质了。喻昌与那位大夫用的都是在运用六经辨证来进行疾病诊断的,但在明末清初时期,六经辨证在临床上似乎出了许多问题。于是古中医们开始了新的临床探索,温病学派孕育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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