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博士后制度的历史沿革

（二）美国博士后制度的历史沿革

美国博士后制度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至今已形成了相对独立和完善的人才培养和使用机制。美国博士后制度的形成和发展，大致可分为两大阶段：以单位自主发展为主的自然成长阶段和政府介入并提供积极支持的阶段。

1.博士后制度的兴起和早期自然发展阶段

美国的博士后制度最早产生于19世纪中下叶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1876年，霍普金斯大学设立了一项研究基金，用于资助优秀的青年学者在较好的研究条件下从事科学研究工作。学校的目的是推动这些青年学者作出科研贡献，并从中物色出永久性的教师。在该大学初办的1876年为10人提供了基金，当时还没有其他美国学校给予青年学者提供类似的机会，申请者是从152个候选人中挑选的，候选人中有100多人被认为是有资格的，研究基金的数字后来增加到20个。由于在最初的20人中有4人已经获得了博士学位，故人们称之为“博士后”。

最初的目的有两方面，培训青年学者和推进科研。目的是支持科研，提拔年轻人，促进个人学术，使青年学者依据自己的优秀工作，推进他们所从事的科学和他们居住的社会。在大西洋两岸，人们共同关心推进科研。当时刚刚统一的德国，无论是在发表有意义的学术论文方面，还是在工商业应用科学方面都优于其他国家。1877年，在美国科学促进会的年会上，年轻的哈佛天文学家爱德华C.Pickering在一篇题为《资助科研》的演讲中称赞霍普金斯研究基金是沿着正确方面迈出的重要一步，同时，他还指出要扩大资助科研的重要性。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校长吉尔曼认为：引进一些英国研究员制度和德国无薪俸讲师制度的特点，或换句话说，对于那些愿意投身大学教师生涯的年轻人提供一个基金，的确是对那些等待提升的年轻人是一个支持。大学对于传播知识贡献很大，但是扩展的深度相对有限……如果将用于教学方面经费的1／10用于研究，美国不久就会在世界科技界伟人中占据适当位置。

1915年，哈佛教学部宣布每年选拔两名教师，他们将被提供有利于推动新的科研工作的一切设备，教学部成员准备将为此提供一切必要的协助。这两名讲师必须已经获得博士学位。他们的教学工作量是很少的，只有2.5个基础课程和一个其他的课程，这个课程一定要具有先进的特点。讲师职位为三年，可延期。人员遴选靠公开竞争。候选人要提供像博士论文那样能反映能力的依据和对数学给予贡献的发表物，还要提供反映他们能作为称职教师的证明材料。类似的资助以后也扩大到副教授的范围，并在哈佛一直延续至今。哈佛大学的做法为其他大学提供了范例，而且这种制度为发展美国的教学起到了积极作用。据调查，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德国化学方面的力量突然不仅不能为美国所利用了，而且被用于战争来反对美国及其盟国。在这种情况下，美国不得不转向依赖本国化学专家来填补这一空白，与此同时，美国的物理学家和工程师被召集起来，研究制造对抗德国的先进武器，尤其是潜水艇。

美国科学院依靠全国科学研究理事会，将政府、教育、工业和其他研究机构联合起来，共同接受这一挑战。在以天文学家乔治·黑尔为会长的一个委员会寻求W.威尔森总统的批准。1916年6月，威尔森总统在给黑尔的一封公开信中批准了这个委员会，白宫发言人指出，备战，始终必须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在战争期间，显示了这个陈述是真理。

这个委员会除黑尔外，还有生物学家Edwn Grant Conklin，生物物理学家Sinon Flexner，物理化学家Arthur A.Noyes和物理学家Robert A.Millikan。委员会建议理事会的计划程序应该包括教育机构的合并，以得到更多的基金和设备，从而支持科研，训练学生的研究方法和研究精神。在战争期间，这个计划未实施。不过，在1918年5月，威尔森总统颁布了一项行政法令，要求科学院成立一个永久性理事会，作为一个和平时期的研究机构，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黑尔和密利莰讨论了洛克菲勒基金会全国博士后研究项目的优点。1919年4月洛克菲勒基金会提供了50万美元，支持一项物理和化学的5年研究项目，在这年年底前，有13人被选为国家研究员。像吉尔曼的约翰·霍普金斯的研究基金一样，全美研究协会的研究基金的目的不仅是鼓励年轻研究者，并使他们在研究中得到全面训练；而且增进了物理和化学的基本原理的研究。此外，通过各学校的不懈努力，从而在美国创造一些研究条件较好的教育机构，理事会非常明确地表明期望研究机构应具备什么样的条件，能够启发、指导（博士后）研究人员，并具有成果卓著的学者（即学术带头人）；配备助手和技工，拥有充足设备的实验室；提供正常研究所需要的资金。除此之外，研究机构必须具备有竞争气氛，以便带领一伙人将研究生涯贡献于科学的进步。

1922年洛克菲勒基金会和洛克菲勒教育捐赠部一同合作，又提供50万美元给医学研究基金，重点在临床医学；1923年，又提供32.5万美元在生物科学方面。这三个项目又继续进行，而且被进一步扩大，尽管在大萧条开始时基金有所减少。

1924年，另外一个洛克菲勒组织——国际教育部创立了一项国际交流基金，包括物理、化学和生物学，支持一些经过挑选的学生，进行国际间流动，进入那些灵感和训练中心。这些人是定向培养，当他们完成学业后，被明确要求回国服务，同时要求全美研究协会从美国的申请者中筛选。

全美研究理事会在振兴自然科学方面的成功，鼓励了社会科学于1923年成立了类似的组织——社会科学研究协会（Social Science Research Council）。它得到了另一个洛克菲勒组织的赞助，Laura Spelman洛克菲勒基金会，这个基金会为社会科学研究提供基金。1925年美国社会研究协会为15人提供研究基金，至1939年止，共为246人提供了研究基金，平均每年16人。相比之下，1919～1938年，1146人获得了国家研究基金（National Research Fellowship）。20年代大约每年平均为70人提供研究基金，30年代这个数字大约为40人。

1930年，美国社会研究委员会（American Council of Learned Societies）在洛克菲勒基金会的支持下，在人文科学方面建立了一个类似的研究基金项目，这个委员会在阐述这个项目时说，这个人文科学博士后研究项目与全美研究协会和社会研究协会在其他领域建立的研究项目一样。

吉根海姆（Geggenheim）研究基金是另一个面对人文科学学者开放的研究基金项目，其候选人不缺乏，这个项目建立于1925年。这项基金由捐赠者和吉根海姆夫人为纪念她的儿子所建立的。这项研究基金是开放的，没有专业限制，对象是那些智力较高和那些已被证明在学术上有超人能力或在正规艺术方面有超人能力的个人。到1936年，已有525个美国候选人得到了这个项目的资助，其中38人是社会科学方面的，186人是人文科学方面的（历史、文学、哲学、语言），1／4是物理、生命科学、数学和工程方面的。年轻的教师成员（最大的35岁）在休假年中有资格被授予，这一条就解释了为什么这个人文科学项目（被保留下来）会像其他领域的项目那样不断取得成功。

毫无疑问，这个研究基金项目对20世纪20～30年代的美国科学的发展起了重要作用。在20年代，有近1／3国家研究基金申请者获得了基金。在1919～1932年中，有1／10的自然科学博士成为国家研究员，多一半的人再度获得基金，其他人得到了国家研究基金。例如，理奴斯·潘陵在1925～1926年得到了国家研究基金，接下来一年成为吉根海姆的研究人员。J.罗伯特·奥本海默在1927～1928年得到国家研究基金后，在1928～1929年又得到国际教育部研究基金，有些年轻的博士毕业生得到3年资助，有些得到4年。

1919～1938年，大约1／4的国家研究基金获得者带着他们的基金到了海外，但是国际教育部项目使更多的外国学者来到美国。一个研究美国物理发展的学者估计，有不少美国人在欧洲从事过研究，但起码有相同数量的欧洲科学工作者也在美国从事研究工作。大多数欧洲科学工作者是搞实验的，他们被美国先进的设备所吸引；而大多数美国在欧洲的科学家则得益于理论方面。到欧洲的美国学者除一人外，其余的后来都回美国了，到美国的欧洲学者有多人留在了美国，包括一些很优秀的年轻理论家。

正如黑尔委员会组织设想的那样，由于提供了专业研究的最好环境，那些研究人员被吸引到大学和研究机构，美国的五个研究机构——哈佛、普林斯顿、芝加哥、加州理工学院和约翰·霍普金斯。其在高峰时期，集中了全美几乎一半的国家研究基金获得者。一些经过挑选的大学中的研究机构，这些机构实力已经很强，若再次资助，则会成为他们专业的主导。普林斯顿、芝加哥和加州工学院就成为这样的特别资助机构。政府注意到国家研究基金项目所做出的贡献，认为博士后研究是国家科研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尽最大可能使之保持下去，甚至有必要让联邦政府拨出专门经费。

2.美国政府的介入和积极支持阶段

如果说美国的博士后从诞生之日起主要是大学根据自身发展需要而创立起来的，那么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及其后的一段时间里，美国联邦政府的积极支持就成为博士后事业迅速壮大的重要力量。正是在政府的支持下，美国的博士后得到了更为迅速的发展，并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

1937年4月，国会通过了一个法案，在公共卫生管理局（The Public Health Service）中建立一个国家癌症研究所，与其他组织合作向疾病挑战。美国癌症控制学会（The American Society for Control of Cancer），后来称为美国癌症学会（The American Cancer Society）的代表们证明这是一个受欢迎的法案。它于1937年6月通过，没有反对票。

根据这一法案的其他条款，为外科医生提供设备，使得具有资格的人可以进行癌症的诊断和治疗，这些受训练的人每天得到10美元。他们还被授权在这个研究所设立研究基金，以使那些研究人员在认为必要时聘请国内外优秀的研究人员做助手。

国家癌症研究所于1938年1月招收了第一批受训者。在同年的晚些时候，招收了第一批博士后研究人员。这个研究所与医院、大学签订合同，实施这一法案的训练条款。这个法案授权这个研究所设立基金并不意味着必须在这个所里搞科研。所有早期的研究人员都是拿到硕士学位的，他们直接被安排在临床，而不是研究岗位，但有些研究人员是拿到博士学位的。虽然这个法案授权成立国家癌症顾问委员会，但是它没有给这个委员会监督检查训练项目执行情况的权力。训练选择中心、受训者以及研究人员有效地依靠了这个所的专业队伍。几年间支持了111个受训者和43个博士后研究人员。

国家癌症研究所的机构建立于战争后的国家重建时期。如果说第一次世界大战证明了物理和化学在国防中的重要性的话，那么第二次世界大战又证明了医学的意义。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军队所有疾病的死亡率仅为0.6%。1944年，国会通过法案，重建公共卫生中心，以便更好地协助国家在医药方面的需求。国家癌症研究所成立了一个分支机构，其被公共卫生中心称为国家卫生研究院（NIH）；外科医生可以从那些研究病理、诊断、治疗、控制等有关领域，以及物理预防、精神疾病和残疾人有关的基金项目中获得资助。同时，联邦政府的一些机构还支持大学中一些为军事目的服务的、有巨大影响的新技术项目。曼哈顿工程就是数百个这类项目中最具雄心的一个。联邦政府在研究开发方面的投资从战争开始时的每年0.48亿美元增加为战争结束时的每年5亿美元。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政府几乎把所有的科研工作都放在大学之外进行；二战期间，许多工作则放在大学中进行。这就为大学博士后的研究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1944年，在二战行将结束之际，美国总统罗斯福给美国科研发展局局长万尼瓦尔·布什写了一封十分重要的信。信中提出了在未来和平时期对美国社会发展至关重要的四个问题，其中最后的一个问题是：发现和培养美国青年的科学才能，以便确保美国将来的科学研究能达到战争时期的水平，并要求制定出一个具体的有效方案。为此，布什组织全国最有权威的专家完成了题为《科学——疆界无尽的前沿》的报告。报告提出了“公民的智力是一种国家资源，其重要性胜过所有其他的自然资源”的观点，并拟定了由政府提供奖学金和研究基金培养科学人才的近期和长远计划。布什强调，大学是推进基础研究和训练未来研究人员的惟一角色，政府要依靠学院、大学和研究机构来发展基础性科研前沿课题，并提供高素质的科研工作者。他竭力主张建立国家研究基金会（NRF），以便支持在大学中的基础研究，为大学生提供奖学金、研究基金，为更高的训练和重要的研究课题提供基金。他设计了一个第一年提供2500万美元，到第五年上升到9000万美元的预算；一项兼顾奖学金和研究基金的预算，第一年为700万美元，到第五年上升到2900万美元。这份重要报告为美国在二战后的科技教育体制勾勒了基本蓝图。

早在申请成立美国研究基金会之前的1950年，美国研究基金会的雏形已经形成了，其他机构也显示出大学在和平时期应成为研究和教育中心，例如国家卫生研究院。1946年和1948年，国家精神卫生研究所和国家牙科研究所分别加入了国家癌症研究所，一些其他研究所于1950年被批准加入。国家癌症研究所从1946财政年度提出4.5万美元（为博士前和博士后）基金开始，所有研究机构所提供的研究基金，到1950财政年度上升到140万美元。训练基金从2.5万美元上升到541.5万美元。1950财政年度一些国家卫生研究院的机构为306个博士后提供了基金，远多于战前国家项目所提供基金的总和。

在同一时间里，各机构都将经费倾注到大学中搞科研。30年代，政府每年为大学提供600万美元。1940年，所有大学在研究方面的经费是3100万美元。但到1949年，公共卫生中心和原子能委员会花在学校内的经费就为6300万美元。

十年后的1969年，仅大学用于基础研究方面的经费就为4.33亿美元，其中2.99亿美元来自于联邦政府。仅国家卫生研究院就为1000名博士后研究人员提供了研究基金，提供7500万美元为博士前和博士后训练基金。作为大学研究的主要支持者、国家科学基金会（NSF）为国家研究委员会挑选出来的277个博士后研究人员提供了基金，另外还提供了302个科研教授基金（资助大学教授以扩展他们的科学教育水平）。不过，像众多的博士后训练者那样，大多数博士后研究是由研究基金支持的，据估计，1958年，大约有200个博士后研究人员分布在全国各物理系，这些博士后在物理研究方面扮演了一个给人印象深刻的角色。没有他们参与到大学研究工程中，大学的活力和动力将慢慢消失。提供研究位置，对于那些希望扩展经验的年轻博士来讲，获得博士后训练是有吸引力的，以学徒身份参与联合研究一至两年是获得更好职位的入口，也是免除重负而从事研究工作的一个机会。根据后来化学部的估计，当时在化学方面大约增加了2～3倍的研究伙伴。

科技教育经费的大量增加，使大学的研究工作迅速发展，迎来了60年代的“黄金”时期。1962年美国新毕业博士为11507人，其中8.5%的人获得博士后研究职位；1967年新毕业博士20295人，有11.6%的人做了博士后；在这五年内，博士毕业生人数增加了近一倍，而博士后人数则增加了近两倍。可以说，美国政府把博士后列入人才资本的首位，并不惜一切代价来发展这个事业，是美国博士后迅速发展的关键因素。

博士后学习第一次比较迅速的发展是在1957年苏联人造卫星上天以后，也就是这个事件所引起的美国科学与工程大发展的时期。早在1962年，美国新毕业的生物化学哲学博士中有36%是博士后学者。在这以后，1／4的基础医学哲学博士取得了这种学习资格。到1967年生物化学领域的博士后人员达到58%，其他的医学领域中有36%是博士后学者。在化学领域中约有1／3的哲学博士取得了这种学习资格，在社会科学领域中则只有2.5%是博士后人员，在人文科学领域中的博士后学者比社会科学领域中的更少，只达到1.3%。

从对那些具有带研究生水平的教师调查看，小于35岁的教师中有23%具有博士后经历，在物理和生物学方面这个比例还要高。而且，这一领域的2／3的教师，包括那些没有博士后经历的都感到博士后经历已成为进一步提高水平所必需的。

1964年，美国科学院任命了两个卓越的委员会，对全国物理和化学博士后研究情况进行了仔细的调查，对于博士后研究的必要和潜能进行报告。物理评估委员会于1966年作出了报告，申明在物理学的许多领域中，博士后训练已“迅速成为必要条件”。委员会认为博士后数量的增加原因是“知识爆炸”。同时也因为政府支持科研，从而使大学有可能为新博士毕业生提供研究助手位置，工资待遇不低于那些开始从事教师生涯的人。许多新毕业的博士认为，学术气氛是进一步研究所需要的，研究基金是必要的。博士后对于物理学最近的成果也是不可缺少的力量。如果没有博士后作为助手，那么在许多领域训练刚刚从事研究的毕业生是不可能的。博士后为教师和学生贡献活力和已有的知识，从而推进研究的进步。博士后对于在物理学方面教学和研究有必要的贡献。之所以强调这一点，就是有一种真正的可能，即为博士后研究提供的机会可能会很少，或者对于迅速加深的物理学来讲，博士后研究不能有适当比例的扩大，这种可能性的存在有两个原因：第一，减少对研究的支持，最容易先减少被分配给博士后研究的基金；第二，使新毕业的博士延期进入教学岗位，从而带来了沉重负担的观点一直存在。花时间在博士后研究方面，从而加强研究和教学的训练，被证明是正确的。化学评估委员会于1965年提出报告，这个报告答案不很肯定，他同意博士后制度在加强研究和教学方面的实践是有价值的。

博士后制度没有计划性，有些大学视博士后研究为博士学习的自然延伸，一些大学把博士后研究作为浅资历教师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