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技术不容滥用

生物技术不容滥用

〇那我们就先来说说人类自古就追求的这个“长生不老”的问题吧！随着生命科学和生命技术的不断发展，生命伦理问题被推上了前台。我们常常哀叹生命苦短，所以倍加珍惜生命，“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然而，2006年，当人类基

图8-1　人类基因组计划

因组计划草图完成，30亿对碱基排列顺序初步查清，这部由ATCG书写的揭示生命奥秘的天书只待进一步断句、分段，天书不再无字，我们已经学会了记载它所用的语言。

●不错！一旦我们将它翻译付梓，人类生命的奥秘将被全部解开，生老病死不再是天经地义之事，人人可以享有无限的人生！

〇基因重组技术的出现，一方面带动了生命科学与医疗技术前所未有的进步。目前造血干细胞的研制开发，使得血细胞、脑细胞、内脏和骨骼都可以通过干细胞培养的方法获得，这无疑是白血病、帕金森氏综合征、心脏病等疾病患者的福音。癌症由基因表达的紊乱引起，遗传病也是由基因所控制的，人类克隆技术的发展为攻克遗传疾病、癌症等疑难病症开辟了新的途径；另一方面，随着基因工程、生命科学的推进，人类能够“创造”出地球上从来没有的新物种，还可能通过改变基因来改变地球上的任何物种，包括人类自我本身。这些技术如被滥用，很可能给人类带来万劫不复的巨大灾难，造成人的价值混乱和信仰阙失。

●然而，假如人类寿命真的大大延长或者真的实现永生，假如人的生老病死真的都在掌握之中，那么，我们生命的意义又在何方呢？

〇你提出的这个问题非常有价值。当人类基因组草图刚刚绘制完成时，“宿命论”立刻抓住现代高科技这根救命稻草得以重生，引发了“基因决定论”的蔓延与扩散，随之而来的“基因歧视”会不会引发新的社会对立和分裂？既然什么都是天生的、命中注定的，还需要什么理想、信念和奋斗？

●“基因歧视”？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〇基因歧视，是指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通过基因检测，人们对自己的基因档案包括对外界刺激或信号易感的基因将越来越清楚，人们有可能从基因的角度对人类全体的遗传倾向进行预测，这些遗传信息的揭示和公开，将对携带某些“不利基因”或“缺陷基因”者的升学、就业甚至婚姻、生育等社会活动产生不利的影响。

●首先，基因检测部门应有责任对个人的基因信息予以保密啊！

〇个人基因信息的产权，理所应当是属于当事人的。但是由于基因工程这项技术仍在发展之中，其中许多问题尚未广泛地引起人们的注意，还有些问题悬而未决，相关法律不够明确，致使通过基因检测得到的重要个人资讯仍然可能通过各种渠道泄露出去。

●是哪些机构对个人基因信息这么感兴趣呢？

〇如人寿、健康保险公司、健康服务公司、政府组织、收养机构和学校等，对“基因不良分子”、“先天存在基因缺陷者”有着特殊兴趣，并以此来作为被检测者的“进入”通行证，会使很多人遭受了“基因歧视”。

●我明白了。例如保险公司就可以利用个人基因检侧信息，甄别投保人，有选择性地制定保单，减少公司所承担的风险，进而从中获取更高的利润。

〇可以这么说吧。因此，保险公司也是最早出现“基因歧视”的行业。美国有些保险公司通过各种途径收集个人的基因信息，以此作为是否拒绝投保、限制险种、提高保费或更改已签订保单的依据。目前，甚至有保险公司还利用收集到的投保人的基因信息，建立起了客户特别医疗保险资料库，对客户的长期健康进行跟踪预测。当保险公司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时，就会根据基因检测数据，要求与投保人重新协商合同，达到保险公司利益最大化的目的，并声称这是保险公司的权利。这样做，显然有违保险行业的行业规范和投保人的初衷，连同失去投保的意义。

●这样说来，保险公司做的岂不是无本买卖，只赚不赔。这样的现象在我国也有吗？

〇随着国门的大开，美国人等想出来的点子在中国人的脑子里也能生成。在中国，也已出现了个别人寿保险公司与某知名医院接洽，要求对投保人进行基因筛查，从而考虑其收费标准，以及重新修订他们的保险规则的案例。幸好，这个要求被医院断然拒绝了。

●真是虚惊一场啊！

〇尽管如此，我国在求职就业方面还是出现了“基因歧视”现象，而且还是出现在政府公务员的录用中！

●真的吗？

〇一点不错！就业市场无疑也受到了来自基因检测的困扰。每个公司都希望自己的员工具有健康的体魄，能持久地为他们创造利润。早在1997年，美国就有10%的公司以基因检测结果作为挑选求职者、决定职员晋升的依据。我曾看到一则新闻正是这样的案例，竟然还是出现在地方公务员招考过程中，真是令人痛心啊！

2009年12月29日，广东佛山的三位参加当年公务员考试的考生向佛山市禅城区人民法院递交诉状，起诉佛山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因为他们在检测中被认定为携带地中海贫血基因而失去了被录用为公务员的机会。现已立案。专家称，此案将成为中国基因歧视第一案。

●那么，地中海贫血症有多大危害？

〇你这样问是不恰当的。这三位报考者只是携带地中海贫血的基因，并不代表他们患有此症。所以，你在提问题的同时也做了同样错误的认知判断。

图8-2　中国第一例基因歧视案件漫画

据医学专家介绍，地中海贫血基因携带者在广东本土人中占近12%，人群非常庞大，且他们能够正常工作和生活，公务员考试体检判定为不合格是不适当的！同时，考生认为《公务员录用体检通过标准（试行）》中并未规定基因检测的项目，佛山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的做法是违反《公务员法》的。对超出政府明文规定的体检项目进行检测，并以此作为录用标准，显然是一种歧视行为。人人都携带着各种各样的基因，谁也不清楚自己是哪一种“缺陷”基因的携带者，基因检测技术的滥用，人人都将成为基因歧视的受害者，不是吗？

●国家应该明令禁止基因检测的歧视行为。试想地方政府开此先例，如若不受到应有的制裁，会有更多基于求职者或职员携带某种基因的缘故而被剥夺工作机会的事件发生，这将会导致在社会上出现基因型失业大军。

〇是这样的。容忍基因检测的歧视行为，社会也必将有基因优等人和基因劣等人之分，希特勒的优秀人种论也有再度横行的可能，后果不堪设想。这显然是与科学家造福人类的初衷背道而驰的。甚至有人惊呼，我们人类正在亲手制造“基因贱民——21世纪的麻风病人”！

●人类基因组计划诞生于美国，中国仅承担其中1%的任务，没想到原来由基因检测带来的各种社会问题、伦理问题离我们这么近！

〇人类基因组计划草图的完成，可以说是21世纪人类文明史上最美丽的收获之一了。我国科学界在获此成功殊荣的同时，当然也要面对不期而至的各种困难，社会伦理问题就在其中。接下来，我国还承担了“中华人类基因组单体型图计划”的绘制工作，其工作量为国际单体型图计划的10%。此外，中国还将投入6亿元人民币开展重大疾病、重要生理功能相关功能基因、中华民族单核苷酸多态性的开发和应用研究，以及与人类重大疾病及重要生理功能相关的蛋白质、重要病源真菌功能基因组等的研究与开发。

●看着我国的科学研究工作，特别是基础科学研究，悄然又自然地与西方科学界合作交流，真是振奋人心啊！

〇我国进入国际人类基因组计划开展研究工作的意义不仅于此，其中更有保护本民族的基因资源、本国的生物遗传资源不被掠夺的重要意义。

●意义如此重大？！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方列强通过战争侵略使我们割地赔款，大肆对华进行资本输出。没想到，直至今天发达国家仍对我们进行着看不见硝烟的“侵略战争”。

〇是啊！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一些发达国家研究机构纷纷以联合研究、投资或控股中国基因公司、赞助健康工程等形式涉入我国基因研究领域，采集中国人群遗传疾病和其他遗传特性的基因材料。中华民族受传统家庭伦理观念的规范，至今为止给人类基因研究留下了大量具有完整家族谱系的宝贵材料，尤其是家族性遗传病患者的遗传材料更是完整而不可再生的研究资源。

●所以，国外研究机构就以各种名义不请自来，来开掘“金矿”了？

〇是的。2002年5月14日，哈佛大学校长劳伦斯·萨默斯（Lawrence Henry Summers，1954—　）在北京大学向数百名师生发表演讲时，就公开承认10年前哈佛大学在中国安徽农村所进行的多项人体研究是极其错误的。

图8-3　劳伦斯·萨默斯在北大演讲

●这是怎么回事呢？

〇20世纪90年代，美国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在中国安徽偏僻的农村地区进行多项“环境和遗传基因对哮喘、高血压、肥胖症等疾病影响”的研究。他们打着免费体检的幌子，让不识字的农民在协议上签字，共抽取哮喘病基因的血样16 400份，并从20多万人中筛选出供研究高血压疾病的样本。当时，我国有识之士大声疾呼这是一种掠夺行为。

劳伦斯·萨默斯在北大演讲提问阶段，当有学生提出这一事件时，他作出如下回答：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好的问题。这个事件确实是错误的。这是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应该发生，这是公共健康学院的院长的责任，最终，作为一校之长，我的责任是处理这件事，把所犯的错误纠正过来，更重要的是，要确保此类的事不会再发生。而且，我们已经以很严厉的方式修改了公共健康学院涉及运用人、涉及与人有关的所有的研究程序，以确保类似的错误再也不会发生。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要让这一点非常的明确，那就是，人类的利益决不应该成为抽象的科学探寻这一概念的牺牲品。我们能够坚决要求一些程序应该被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来确保科学家个人不会擅自做出这种判断，而且这些判断应该受到仔细审查。接下来，当这些程序被认可能够做实验时，我们可以监控这些程序以确保他们事实上是在被密切关注着的。什么是大学至关重要的东西，这是一个我和我们大学的其他领导在这件事引起公众注意时，想尽快做出回应的事。我们可以改变这些程序，这样，如果类似的错误在以后再发生，这些错误会很快地引起我们的注意。

●是啊。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远远超出了违反伦理原则的范畴，甚至侵害到了我们的国家利益。

〇对这一事件，就连美国人类研究保护局的调查报告也不得不承认：

研究项目主要存在两方面问题：一是在研究计划实施之前没有经过一个医学道德委员会审议；二是研究项目在实施过程中存在一些不当行为。例如，某些研究项目的合同书上，根本没有标明参与研究的家庭是否是“自愿参与”；合同书上的某些数据也未经医学道德委员会审查就随意做了更改；如原定从参与研究的农民身上抽取2汤匙血液，结果真正抽取时却变成了6汤匙；某些合同书上还使用了大量中国农民根本弄不明白的专业术语，也没有将进行X光和肺部功能检测所带来的风险和身体不适的条款写进去。

这一事件，引起了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掠取基因资源的广泛争论。当我们思考当代生命科学的伦理问题，追思生命意义的同时，也要认识到我们应该凭借自己的力量保护好本民族的基因宝库，这在经济、政治和军事上都有深远的战略意义。如若不能，也许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数千年来中华民族积淀下来的生命在文化与哲学上的意义，更可能是连同自身生命拥有的权利也一起丧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