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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的古今慈悲关爱

时间:2022-01-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一层是“安住当下”,即针对现在的情况处理自己。禅的“当下”是动态的,是我们每人的不断活动、活跃、意愿和期求。“当愿众生”的慈悲爱心不是佛门独有的。孔子行仁,为的是对他人有好处。终极说,他用“道”代表人格的最高特点。老子从人的直觉出发,解释大爱的意境和实行。禅的“善用其心”和“当愿众生”是生生不息的动力源泉。炸弹最早在中国发明,由金人用来打宋朝军队和蒙古军队。

三智释禅

人人都希望生活得快乐。可惜在今天的环境里,这好像是最难现实的愿望。

华严经》里有一段记载说,智首菩萨希望人间有快乐,于是问文殊师利菩萨:“如何得到修行的功德?”

文殊菩萨答:“若诸菩萨,善用其心,则获一切胜妙功德。”就是说,要用心用情去做事待人,必能收到好的结果。简单极了。

“用心”是自己主宰生命。

“用情”是关爱他人他物。

这就是中华文化历来的智慧简说,出于慈悲为怀的菩萨口中,应该很值得现代人去认识和实行,求取幸福快乐。

“善用其心”有多层意思。第一层是“安住当下”,即针对现在的情况处理自己。我们每天都生活在绵绵不断的变化之中。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还未发生,当前的一切也在念念生灭之中。

禅的“当下”是动态的,是我们每人的不断活动、活跃、意愿和期求。从心理学看,“安住”包括专注和透视,运用直觉和情感完成。

一般人平日做不到“安住当下”,一来因为他们做不到真实地与事物接触,而是生活在各种书本学来的概念、思维方法、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念之中,执着在它们所派生的意义中。这种意义主宰着我们看到的,听到的及想到的一切。直接用心专注是用“我心专注”。

第二,一般人有很多情绪、烦恼、担忧和情结,往往身不由己。这些人只是顺着情意漂流,不能用真心透视人与事,不能运用时间和耐性直透真相。

禅宗教我们在每天生活的滚滚洪流中找到自己,稳定本性,凝注真心,用正念照觉生命的当下,进行转化,给所见、所思、所行赋予意义,自己的意义,然后再奔向“当愿众生”的转化,一切都以对人类和宇宙环境的“大爱”为依归,让大爱照显个人的生命和行为。

“当愿众生”的慈悲爱心不是佛门独有的。它早就出现在孔子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以及“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智慧之中。

孔子行仁,为的是对他人有好处。老子不爱说仁的概念,只用水的三个特性解释仁的特点,就是“利万物”“不争”和“处众人之所恶”。终极说,他用“道”代表人格的最高特点。

老子阐释“大爱”的交托和落实,在《老子》十三章说:“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老子从人的直觉出发,解释大爱的意境和实行。在本章开头,他说:“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上,辱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宠是得意,辱是失意。两者都是人们心受外界的称赞或责骂时所生的情动,因畏惧而惊。为什么呢?因为人们有身,即有自我。假若无我,或者不执着自我的重要性进入“忘我”之境,那么,宠或辱都不重要了,受着都不会惊。

人是有感觉和情绪的,人际间的交往一定有利势的中介,由道义调节,并从中巩固个人的价值观。诸葛亮长期生活在尖刻的人事纠缠中,曾把他的观察写成一则名言。他说:“势利之交,难以经远。士之相知,温不增华,寒不改弃,贯四时而不衰,历坦险而益固。”

一个人若能够免于荣宠与羞辱的心理波动,一定可以为天下人民的利益而奋斗,放轻个人的得失,负起天下交托给他的重任。反之,若一个人凡事都自私自利,他就不能担负仁爱天下的重任了。禅心不注重担负天下重任,却是爱己的,人人爱己的社会一定昌盛和谐。三家的智慧殊途同归。

自主心愿

我们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很多时候感到无名的厌倦和抱怨,造成心理压力。如果这种压力过大,就可能感到“万念俱灰”,对许多事物感到无趣,即看不到意义,对天天一样的生活感到气馁。

在这种情况下,做有效的“充电”可能使我们生出活力,从而“再战江湖”,暂时避开厌倦无趣。充电的方法很多,因人而异。有人大睡一觉,有人去卡拉OK大喊一轮,有人听佣人称赞幼儿怎样乖趣聪明,有人读心爱的诗词。英文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字recreation,意指“消遣”或“娱乐”。它用re和creation两字合一而成,本意是“再创造”或者“再生”。就是我们俗话充电的另一表述。

一个人得到再造,可以活跃起来。但是如果所做的活动仍是缺乏意义,同样会消耗身心的。关键在于寻着生命(或工作)的意义,发挥主宰生命的权能。禅的“善用其心”和“当愿众生”是生生不息的动力源泉。

习禅是“用心转物”,不是“被物转心”。我们可以享受和欣赏物质的美,即使是简朴的“清茶淡饭”,也可以有无限的滋味。但是,假如我们为了拥有一个LV手袋,或者一部名贵汽车而劳役终日,甚至是负债累累,就是被物所转了,成为被动的人。

科技罪恶

人类进入20世纪以后,特别是经历了二战的残酷经验,面对核武器灭绝人类的焦虑,继而受到消费主义的侵蚀,倍感无奈和被动,个人的生存意义受到怀疑。人们的焦虑(anxiety)再不限于“生之有涯”,而是在有限而被动的生命中,不明白一切究竟为了什么。如今,连幼儿园学生也有压力问题,实在使人担忧。

存在主义及“终极关怀”(ultimate concern)成为西方大学里最热门的研究问题,由神学家、心理学家、社会学家和医学家分别又共寻答案。

炸弹最早在中国发明,由金人用来打宋朝军队和蒙古军队。当时用炸药灌入竹筒,燃着后可以炸死一两个士兵。到了20世纪中期,根据理查德·罗兹(Richard Rhodes)写的《原子弹秘史》(The Making of the Atom Bomb),美国向日本人投下的“肥仔”(fat boy)原子弹,重1200磅,其爆炸力等同120万磅炸药一起爆发,杀死20万人,多数是普通百姓。

早些时候,当美国科学家做试验成功之时,主任科学家罗伯特·奥本海默(Robert Oppenheimer)喊出这样的话:“天啊,我已变成了死神,世界的毁灭者。”(O God, I become dead, the destroyer of the world.)

后来,他在审判会上作证,被问及是否知道自己领导上百位物理学家、化学家和工程师,创制了足以威胁人类生存的炸弹的大罪,他答道:“物理学家从来知道罪过;而这一知识是他们错不起的。”他从此再不染指科学研究。

然而,在他之后,数以百万计的最聪明的科学家,夜以继日地工作,目的是制造比“肥仔”杀伤力高出百倍的氢弹(hydrogen bomb)。

针对人类这种错用聪明的罪行,学者进行深切的反思,尤其谴责美国用原子弹滥杀平民,还振振有词,说是为“民主正义而战”。原始的反思说明,在大自然中,动物进行弱肉强食,只为自己生存,毫不多杀,为何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骄傲地展示文明,却为了某种意识形态(ideology),向同类进行浪费性的杀害(wasteful killing)呢?

生命意义

这是一个本体论(ontology)的问题,由哲学家和神学家田立克(Paul Tillich,1886—1965)解释为“生存的基础”(ground of being)。他锐意寻找人类生命的终极意义,以及每个人对寻找并实现这一意义的行为和心思。

田立克生活在20世纪人类最烦恼的年代,对生命意义及行为,做出权威的研究,综合运用神学、哲学、科学、心理学和人文学科的方法和知识。

田立克出生在德国的新教牧师之家,26岁那年又继承父业,当了牧师。他创造了“新神学”,认为上帝既然是有生命的人父,即是生物(creature),怎能说是生命创造者(creator)呢?他于1929至1933年间在法兰克福大学当教授,因为批评尼采和希特勒,曾经入狱。等到希特勒成为德国总理,他被免职,逃去美国。

田立克从学习英文开始,在往后的32年间,历任哈佛大学和芝加哥大学的神学和哲学教授,并用英文写下十数本巨著,影响世界思潮。他在《存在的勇气》(The Courage To Be)这本畅销书里,简单解释生命的深奥问题。他说:“任何人都有终极关怀,想要知道生命为何,发展为宗教信仰(faith)。哲学所研究的一切都为了解释存在(being)。最后,人的生命动力来自将来的存在利害的实现,染着个人的文化历史经验。”

1964年,我有一位同学在芝加哥大学跟田立克做博士后研究,带我去见他,有缘向他请教。他对我说:“中华文化是人类的瑰宝,我读完《道德经》很受感动,觉得老子是所有心理学家中,最有深度的智者。”

他补充说:“人的焦虑有三个维面,十分真实。每个人都首先焦虑生物限定(biological finitude)。第二是焦虑道德限定(moral finitude),联结着恐怕自己犯罪。第三是焦虑生存限定(existential finitude),即生命没有意义。老子没有用这些名词解说人生,但是他对‘道’的解释,以及庄子对‘行道’的寓言叙说,概全地说明了人的焦虑及补救方法。”

崇高妙境

禅宗重视当下的自我认识,含有消除焦虑、把种种焦虑转化为积极营造生命意义的机缘。以厌倦工作为例,现代人如果认识禅智,可以对工作尽职,对人事力尽本分,在完成工作义务中获得心安理得,在工作取得良好结果时欣赏自己的能力。如是把疲劳转化为骄傲和喜悦,把个人的得失和感觉转化到与众生同享进退,进而感到一种大悲大乐的同化,入住安宁妙境。

不论东方或西方,诗人和画家都善用这些转化创作,以美妙的作品呈给大众欣赏。19至20世纪之间,许多期刊和报章频频翻印两幅油画呈现给广大读者欣赏,引起全球各地人民的注意。两幅油画是弗朗索瓦·米勒(Francois Millet)的《晚钟》(The Angelus)和《拾穗者》(The Gleaner)。米勒爱画纯朴的农民在大自然工作,写他(她)们在劳动中所表现的感恩和安逸精神。

《晚钟》可以在巴黎卢浮宫里见到。画面出现一片薄暮的幽暗光照之下,一大片马铃薯田中站着一对夫妇。男的脱下帽子,静静地祈祷,女的低头合手默不作声,神情肃穆。在他们的脚边,一个篮子装着零散的几只马铃薯。薯田的远处,朦胧地矗立着一座小小的教堂,懿静空灵。据说,米勒画完这幅杰作的当天,他的一位朋友进门看到,脱口说它是The Angelus,意指晚钟,或者晚祷。米勒立即回应:是Angelus。

我们不能在画中听见钟声,更难听见农人夫妇的祷告。但是,此情此景所呈现的,就是农民在做完一天辛劳的工作以后,获得微薄的回报,心满意足,不觉疲劳,只有感恩。这是人的主动和怡悦,反映出生命意义。

《拾穗者》现存巴黎奥塞美术馆。它画出三个农妇弯着腰在田里捡拾收割后遗留下的零星麦穗。她们完全专注地工作,不嫌收获轻微,旨在不浪费大自然的任何赐予。她们的腰背弯得如是的低,那宽大的背部反映着西下的太阳的余光显出一种崇高、忠诚又不辞辛劳的力量。

主宰生命必须伴随付出。禅说“担水劈柴便是禅”的智慧,就是劝人抓紧日常生活工作中的任何细节配给自己的意义,再把个人意义扩展到“与万物同春”,即会感到人天共有的幸福和满足。

大爱并不玄虚,而是具体的。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用积极的话说,就是“己所欲,施于人”,即自己喜欢的东西,也给他人一份。这就是大爱了。

大悲大爱

禅修注重个人安宁快乐,其次才是关心社会状况。不过,禅宗以大悲大爱为前提,确认个人福祉存在于宇宙之中。禅宗以静寂为安心的状态,甚难与他人分享。但是,个人的静寂是一种自由表现,它的出现与维持,一定需要有一个安泰的大环境,即多数人都可以享受自由和静寂的景况。

《庄子·齐物论》说:“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就是这个联结个人到天地的表述。“并生”是个人与他人共同生息,没有对抗,但求和谐。它同时又是自由,即人际间互相分享的自由。自由的人际关系载于《庄子·应帝王》,教我们怎样对待他人,不论是深交或者浅遇。庄子说:“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

镜子光明磊落,发生作用时,主客一体。它对来人不迎不送,只为之留相留影,不批评,不执着私意,不分内外,更不使用心机,只在透明中放下,如澄明之心。庄子在《庄子·刻意》补充说:“夫恬淡寂寞,虚无无为,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质也。故圣人休焉,休则平易矣,平易则恬淡矣。平易恬淡则忧患不能入,邪气不能袭,故能德全而神不亏。”

不知从何时开始,现代人很不能忍受平易恬淡的休息。我认识不少人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便打开电视,然后一面更衣,一面频频换台。等到看的全是广告之时,即频频发出怨声,引起不安焦虑,愤怒的情绪,比在工作时更为不安,更伤身心。

禅的生活劝我们重视平淡自由。自由自在是引领丰富生命的普通又高超境界,由虚静无为而生。自由是一种兼存动静的感觉。静者是自信和满足的状态。而静中的动,则是与他人分享美的内心世界,产生和鸣。人是不能孤独的,即使是静的享受亦因为有人共同分享而最静。

美的东西与和鸣的感受都可以静静地从写诗或读诗而得。法国诗人和自由主义大师阿尔贝·加缪(Albert Camus,1913—1960)积极写作,用诗和小说叙述现代人的状况和困扰,构成发人深省的哲理。诺贝尔文学奖于1957年颁给加缪,赞词说:“他的文学作品贡献巨大。他热诚地以澄明之见,照亮我们这时代人们对良知的思考。”

试欣赏他如何接受大自然的美,影响他的内心,发出诚心的歌颂:

秋天即是春天的再来,

当每一片树叶都像繁花一样,

发放异彩,

在深冬的严寒里,

我终于知道,

我的内心蕴藏着一个健旺的盛夏。

如果你喜欢欣赏更幽静的意境,这里是储光羲咏山泉的诗作:

山中有流水,借问不知名。

映地为天色,飞空作雨声。

转来深涧满,分出小池平。

恬澹无人见,年年长自清。

庄子劝我们不论多么忙碌,都一定在生活中给自己留出空间,听音乐,看画,吟诗,逍遥自在。

或者,你喜欢欣赏中文诗,如舒解烦劳生活的《自遣》,或者参透禅理的惠能的偈,无门禅师的春花秋月。或者,你引吭高歌李之仪的《卜算子》,放情在爱情的美好。只要你配上一壶清茶,或者一杯爱尔兰咖啡,一同欣赏,即可享受无尽的禅悦和安宁: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罗隐《自遣》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李之仪《卜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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