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现代性”的本质精义与具体展开

我们要搞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就必须对西方“现代性”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今读周穗明先生的《文明的震荡——当代西方后“三十年现象”》一书，其对西方“现代性”的概括具有经典性，特记录下来，以备日后参考。

所谓“现代性”，即指启蒙运动所开启的近代西方社会现代化的基本原则，主要是指以个人主义和理性主义为中心的、处于主流地位的现代西方文化观念。

个人主义是“现代性”的第一要义。在历史上，资产阶级的启蒙运动本质上是一场人的解放运动。它把人从宗教神权的禁锢和压抑中解放出来，使人从传统宗教中“上帝的羔羊”成为现代社会有个人尊严和创造力的个人。合理的个人利益、个人成就、个人追求以及与之相联系的个人独立性、个人选择性、个人创造力、个人想像力、个人支配力、个人责任感、个人隐私权等等——所有这些构成个人自由、个人主义的内容，是启蒙主义给现代人类的一份馈赠，代表了历史的进步。可以说，个人是西方现代文化的中心。人的解放，个性的张扬，曾为现代西方的发展提供了精神动力。“现代性”首先意味着在对自我的理解上从群体主义向个人主义的重大转变。“现代性”不是把社会和共同体看作第一位的东西，把个人仅仅看作是社会的产品，而是把个人放在首位，强调个人独立于他人的重要性。

理性主义是“现代性”的根本特征。启蒙主义用“理性”的武器打败了宗教蒙昧，解除了神学附加在人身上的魔咒，恢复了人性的神圣。在启蒙理性中，人性和理性实现了统一。“人是理性的动物”包含了两重意义：一方面，人不是神，人有激情、目的、欲望和美好的追求，也就是说理性首先是人性，是人的价值；另一方面，人不是物，人对外部世界有改造能力、有支配力、控制力、创造力，人是自然的主人，是世界的主体，也就是说理性是一种智性，是人的能力、效率，是动机和效率统一的力量，是合理而有序的行为方式。启蒙的理性主义原则以人文理性与科学理性、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统一的力量开创了西方现代社会发展的崭新时代，缔造了现代工业文明。“现代性”强调人的理性高于宗教神性、高于自然物性的至高无上的地位，现代文明的一切成果都是理性化思维的产物。

个人主义和理性主义是“现代性”的主要理念，西方现代化的社会状态则是“现代性”的具体展开。“现代性”在现代社会中表现为：

知识领域的理性化、合理性。“现代性”在知识领域要求一种科学理性的思维方式，以怀疑一切、事实观察、实证研究、科学推理、逻辑证明的合理的思维方式取代了传统的巫术、炼丹术，排除了信仰、情感、神灵等限制，摒弃了非理性的思维方式。知识领域中求“真”的科学理性的发展，直接导致了“技术进步高于一切”、“科学发现导致社会进步”的直线发展观，形成了西方“增长等于进步”的强烈价值取向。

社会领域的世俗化。在传统的习俗社会向现代理性社会的转变中，“现代性”要求人们从相信神灵、注重来世、反对社会变化，转变为享受世俗生活、注重现世人生、拥护社会变革。总之，在转型期的剧烈社会变迁中持一种“向前看”的进步主义观念，相信和追求“社会进步”。

社会关系的制度化、法制化。在世俗化的个人本位的社会中，“现代性”要求人的社会行为方式遵循普遍主义原则，以契约和制度为至高无上的行为准则，而不依据“神旨”、“圣意”。法制化则是人的这种理性行为方式在社会关系中的最高表现。现代法律取代了传统的宗教命令、伦理规范和风俗习惯，按照以逻辑分析为基础的、体系化的、以法规形式表现的合理规范的手段来解决社会关系中人们的争议和分歧。

经济领域的工业化。“现代性”要求一种增长型的经济，以理性化的高效生产方式取代传统社会一家一户自给自足的小生产模式。工业化生产体现了增长型经济的效率原则，使资本和生产资料高度集中，迅速增加了效益和利润，使生产规模迅速增大。以大工业为代表的资本主义工业化提高了整个社会的物质生活水平，同时也使社会结构从传统社会封闭的多极分化为简单的两极，使社会的人力物力资源从传统的分散的各个血缘地缘共同体集中到同一民族国家中，加强了社会的流动和人与人之间普遍的社会联系。

政治领域的民主化。“现代性”力主个人自由，在政治上的主要实现形式是代议制民主。现代社会理性化的最典型表现是科层制，用一个以工具合理性为取向的、奉行普遍主义原则的、合理高效精简的行政机构替代了传统的“政教合一”的最高权威。民主化的政治形态和政治体制可以在保护现代社会中个人的自由空间的基础之上，实现了对社会的有效管理。

人类生存状态的都市化。“现代性”在人的生存状态方面体现为城市化趋势，现代社会也就是城市社会。由于现代大工业把工人集中到大规模的生产企业，形成了一个个现代城市中心，因此使人远离分散的、落后的农村，集中于具有竞争性、异质性、创造性和快节奏的城市，从而告别了传统的生活方式，产生了新型的社会关系。都市是“现代性”特征最突出的地区。人的生态走向都市化是实现人的现代性的重要前提。

文化的个性化。“现代性”在文化上体现为个人主义伦理观、个人自由至上和自我中心情结，具体表现形式是大众消费文化和物质主义价值观，极端的形式是“反文化”，用摇滚乐、吸毒、群居等方式宣泄个性。文化上的“现代性”以个人中心主义取代了传统社会的集体主义，摧毁了传统社会以守成、稳定、和谐为特点的价值体系。

不管我们是批判还是借鉴，这就是西方“现代性”的文本。

1999年2月14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