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工资理论和剩余价值学说

第一节 “铁的工资规律”

【原文】

“德国工人党从这些原则出发，力求用一切合法手段来争取自由国家——和——社会主义社会，废除工资制度连同铁的工资规律——和——任何形式的剥削，消除一切社会的和政治的不平等。”

关于“自由”国家，我以后再讲。

……

大家都知道，在“铁的工资规律”中，除了从哥德的“永恒的，铁的，伟大的规律”中抄来的“铁的”这个词以外，没有一样东西是拉萨尔的。“铁的”这个词是虔诚的信徒们借以互相识别的一个标记。但是，如果我接受带有拉萨尔印记因而是拉萨尔意义下的规律，那么我就不得不连同它的论据一块接受下来。这个论据是什么呢？正如朗格在拉萨尔死后不久的言行所表明的，这就是（朗格自己宣扬的）马尔萨斯的人口论。但是，如果这个理论是正确的，那么，我即使把雇佣劳动废除了一百次，也还废除不了这个规律，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这个规律不仅支配着雇佣劳动制度，而且支配着一切社会制度。经济学家们五十多年以来正是以此为根据证明社会主义不能消除自然本身造成的贫困，而只能使它普遍化，使它同时分布在社会的整个表面上。

一、马尔萨斯人口论

马尔萨斯（1766—1834），英国经济学家，著有《人口原则》、《政治经济学原理》，1798年创立“马尔萨斯人口论”。

马尔萨斯认为，人口在无限制时以几何级数率增长，即以2°、2′、2″……也就是1、2、4、8、16、32、64、128、256、512的增加率增加，若不加控制，每25年可增加一倍；人们的物质生活资料将以1、2、3、4、5、6、7、8、9、10的算术级数增加率增加。人口繁殖力与土地生产力明显不平衡，社会物质财富的增加赶不上人口的增长是自然的、永恒的规律。因此，只有通过饥饿、繁重的劳动、限制婚育、战争等手段来消灭社会下层、消灭多余的人口，才能削弱这个规律的作用。

马尔萨斯提出两类抑制人口增长的方法——道德抑制、积极抑制。道德抑制是指人们通过各种人类主观努力从道德上限制生殖本能，降低出生率，即通过晚婚、禁欲、不婚独身、节育、不育控制人口出生率；但是，如果人们未能通过道德抑制控制住人口的增长，则积极抑制——恶习、贫困、战争、疾病、瘟疫、洪水等各种形式的灾难将会促使人口减少，以达到人口增长与食物供给之间的平衡。马尔萨斯认为，积极抑制是残酷的，人们应该主动采用道德抑制，以避免恶习、贫困发生。大自然法则是，必须使人口与社会物质生产之间保持平衡。

马尔萨斯利用他的人口论，首先反对葛德文等人的社会改革论。马尔萨斯认为，资本主义社会的贫穷和罪恶不是社会经济、政治制度造成的，而是人口规律作用的结果，马尔萨斯把资本主义制度的一切问题和灾难都归结为人口过剩的结果。而废除财产私有制，实行婚姻自由，改善和提高人们生活水平，势必刺激生产多余的人口，人口的增加最终使建立起来的平等社会制度趋于瓦解。因此，只有保持财产私有制以及个人担负起养育自己子女的责任，才能使人们自制，不至于生育过多的人口。所以，财产私有制是在符合人性的“人口自然规律”的支配下产生的，它是永恒存在而不会被推翻的；其次，马尔萨斯竭力反对当时英国的济贫法，认为济贫法使不能独立供养家庭的人也将结婚，生育子女，这是供养贫民以再创造贫民。他宣扬，贫民产生的原因是他自身的贫困，救济的手段应在他自己身上而不在于别人，政府和社会对此完全无力；再次，马尔萨斯宣扬工人的工资水平取决于工人人口数量的多寡。他认为一国的生活资料的数量是一定的，如果人口增长超过生活资料的增长、劳动力人数超过劳动市场需求的比例，就会使工人工资下降、生活恶化，从而使工人人口繁殖减少；相反，工人人数众多、工资低廉，工人为维持自己的生存，就必须加倍努力工作，从而促进了生产的发展。直到后来，物质生活资料和人口数量保持一定比例，于是工人生活获得改善，工资又提高，人口又会增加，工人的生活又会再度恶化。工人工资水平就是这样随着人口的增减而上下波动。

马尔萨斯人口论是近代人口学诞生的标志。该理论存在很多问题，特别是作为精确的人口增长与食物增长的比例关系缺乏充足的事实根据，也没有认识到社会发展与科技进步给人们的生育观及食物供应水平带来的巨大影响。马尔萨斯人口论有价值的地方在于，马尔萨斯意识到，一个国家人口的增长要与物质生活资料的增长保持适当的比例关系，人类必须控制人口，人口增长必须要有一个适当的限度。

二、与马尔萨斯人口论一脉相承的庸俗工资理论

拉萨尔在其代表作《公开答复》中首次阐述了他的所谓“铁的工资规律”——“在现今的关系下，在劳动的供求的支配下，决定着工资的铁的经济规律是这样的：平均工资始终停留在一国人民为维持生存和繁殖后代按照习惯所要求的必要的生活水平上。这是这样的一个中心点，实际的日工资总是在它周围摆动，既不能长久地高于它，也不能长久地低于它。实际的日工资不能长期地高于这个平均数：因为，否则由于工人的状况有所改善，工人结婚和繁殖后代就会增加，从而人手的供应就会增加，结果又会把工资压低到原来的或者低于原来的水平。工资也不能长期地大大低于这个必要的生活水平。因为那时就会发生人口外流，独身生活，节制生育，以至最后由于贫困而造成工人人数减少等现象，这样，就会使工资重新回到它原来的水平。这是在现今条件下，支配着工资的严酷的铁的规律。”

拉萨尔宣称存在铁的工资规律，他认为存在这样一个中心点，工人实际的日工资总是在它周围摆动，既不能长久地高于它，也不会长久地低于它。既然工人工资水平是无法提高的，那么工人就应该放弃旨在提高工资的各种形式的斗争，如放弃罢工、暴动、游行示威等。既然工人的贫困是由“铁的工资规律”造成的，那么“解放工人阶级的唯一道路，废除那个置工人等级于死地的决定工资的严酷规律的唯一道路，是通过国家帮助促进并发展自由的个体的工人合作社”，使工人获得全部劳动所得；但是，怎样才能使国家实行这种干预呢？“这只有通过普遍的直接的选举权才能实现”；为此，“你们应当组织一个全德工人联合会”，“进行合法的、和平的但又是孜孜不倦的、不停顿的鼓动”。这是彻头彻尾地只反对资产阶级不反对封建专制普鲁士政府的机会主义。

拉萨尔所谓“铁的工资规律”中的“铁的”一词是“从哥德的‘永恒的，铁的，伟大的规律’中抄来的”。“铁的工资规律”之所以称之为“铁的工资规律”，是因为拉萨尔认为资本主义条件下，工人工资随着劳动力供求关系上下波动，这是一条永恒不变的自然规律。

拉萨尔错误的论据是马尔萨斯人口论。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指出：“如果我接受带有拉萨尔印记因而是拉萨尔意义下的规律，那么我就不得不连同它的论据一块接受下来。这个论据是什么呢？正如朗格在拉萨尔死后不久的言行所表明的，这就是（朗格自己宣扬的）马尔萨斯的人口论。”铁的工资规律理论不过是马尔萨斯人口论的抄袭、翻版。看看拉萨尔铁的工资规律中的这段话：“由于工人的状况有所改善，工人结婚和繁殖后代就会增加，从而人手的供应就会增加，结果又会把工资压低到原来的或者低于原来的水平。工资也不能长期地大大低于这个必要的生活水平。因为那时就会发生人口外流，独身生活，节制生育，以至最后由于贫困而造成工人人数减少等现象，这样，就会使工资重新回到它原来的水平。”和马尔萨斯人口论中的这段话：“工人工资水平取决于工人人口的多寡。一国的生活资料是一定的，如果人口增加超过了生活资料的增长、工人人数超过劳动市场需求的比例，就会使工资下降和工人生活恶化，从而使工人繁殖减少，人口增加减少。工资低廉，工人人数众多，工人为维持自己的收入，就必须加倍地努力工作，从而促进生产的发展。直到后来，生活资料和人口保持同一比例，于是工人生活获得改善，工资又提高，对人口限制又会放松，工人的生活会再度恶化。工资水平就是这样随人口的增减而上下波动。”两段话如出一辙！

接受了拉萨尔“铁的工资规律”，好像没有什么原则问题，但是，马克思却看出了隐藏在背后的东西，接受了拉萨尔“铁的工资规律”就等于接受了马尔萨斯人口论，就等于否定了社会主义革命的必要性！马克思在这里还指出，马尔萨斯人口论、拉萨尔“铁的工资规律”的危害还在于，他们认为社会主义不能消除贫困，只能造成普遍贫穷，这是马尔萨斯人口论的结论。

三、废除雇佣劳动制度

【原文】

这样，德国工人党将来就不得不相信拉萨尔的“铁的工资规律”了！为了不让它埋没掉，竟胡说什么“废除工资制度（应当说：雇佣劳动制度）连同铁的工资规律”。如果我废除了雇佣劳动，那么我当然也废除了它的规律，不管这些规律是“铁的”还是海绵的。但是拉萨尔反对雇佣劳动的斗争几乎只是绕着这个所谓规律兜圈子，所以，为了证明拉萨尔已经获得胜利，“工资制度连同铁的工资规律”都应当被废除掉，而不是不连同后者。

工资制度和雇佣劳动制度的差别：这里的工资制度是指工人为资本家劳动，资本家支付给工人工资。雇佣劳动制度是指资本家雇佣工人为其劳动，从中获得利润，工人出卖劳动力给资本家，作为维持自身生存的手段。工资制度就是雇佣劳动制度。但是，工资制度的叫法从表面上看不出工资的实质，看不出其中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工人为资本家劳动，资本家支付给工人工资，貌似公平合理，而其中实质掩盖着资本家对工人剩余价值的剥削。雇佣劳动制度的叫法从表面上就能看出资本家与工人的不平等，雇佣劳动，资本家是雇主，工人受雇于资本家，雇主一定是指使雇员的，并且资本家之所以雇佣工人，一定是有利可图的，其中一定存在着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所以，在《哥达纲领批判》中，马克思还是认为叫雇佣劳动制度更准确，更能揭露资本家和工人关系的实质。所以，文中有“废除工资制度（应当说：雇佣劳动制度）……”的强调说明。

拉萨尔把“反对雇佣劳动的斗争”模糊为“废除工资制度”，而工资又“是劳动力的价值或价格的掩蔽形式”，这种“模糊”实质上是模糊、淡化工人运动消灭私有制、废除雇佣劳动制度的奋斗目标。更进一步，拉萨尔又把“废除工资制度”连同“铁的工资规律”联系在一起，如此，“反对雇佣劳动的斗争”几乎只是绕着“铁的工资规律”兜圈子，而“铁的工资规律”又是一条拉萨尔认为的永恒不变的自然规律，“即使把雇佣劳动废除了一百次，也还废除不了这个规律”，如此，废除雇佣劳动制度思想就被彻底湮没、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