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资、地租、利息和利润理论

劳动供给与其他生产要素供给间存在一个重要的差别，即劳动是一种最重要的生产要素，同时也是消费者收入的最大来源。消费者行为理论中研究了在收入水平给定的条件下，消费者如何在不同产品和劳务中分配自己的收入以寻求效用最大化。当我们考察了劳动市场后，认识到消费者的收入是一个变动的量，受其劳动供给量和工资水平的影响，即一方面取决于消费者向要素市场提供的劳动数量，另一方面取决于单位劳动时间的工资率。

图8-10　劳动边际生产力曲线

工资或工资率是劳动的价格。根据美国经济学家克拉克的边际生产力论，工资决定于劳动的边际生产力，也即厂商雇佣的最后那个工人所增加的产量。因为，在静态条件下资本数量不变，劳动力的使用将呈现边际生产力递减规律，因此，最后雇佣的那个工人的边际生产力就不仅决定他自己的工资，而且决定所有工人的工资。如图8-10所示。

图8-10中，最后一个工人（第4个工人）的边际生产力为WL₄，从而决定了工人的工资率为WW₁。边际生产力论实质上只考虑了厂商对劳动的需求，这一理论能够对于劳动力供给具有无穷弹性的情形进行较好的理论解释。

马歇尔认为，可以以均衡价格论为基础，从需求与供给两个方面来说明工资的决定。

图8-11　向后弯曲的劳动供给曲线

厂商对劳动的需求取决于劳动的边际生产力。将所有厂商对劳动的需求曲线水平加总，即得到一条向右下方倾斜的劳动市场需求曲线。

工资率变化产生的效应在工资率较低和较高情形下的不同关系，反映了劳动供给曲线的特殊性，即在一定的工资率水平以下，劳动供给曲线向右上方倾斜，而工资率提高到该水平以上时，劳动的供给曲线向右下方倾斜，一般称为“向后弯曲的劳动供给曲线”。如图8-11所示。在点（W₁，L₁）之前，劳动供给曲线向右上方倾斜，但在此点之后，随着工资的增加，劳动提供量反而减少，供给曲线“弯”向左边。

西方经济学用劳动者在“劳动”与“闲暇”之间进行选择来解释其中原因。劳动可以带来收入，但“闲暇”也是个人所需要的一种“消费品”，两者具有替代关系，也都给个人带来效用满足。工资率的提高对劳动供给具有替代效应和收入效应。所谓替代效应，是指工资愈高，也就意味着“闲暇”的机会成本高，或者说“闲暇”作为一种消费品的价格上涨，个人将选择提供更多的劳动量；所谓收入效应，是指工资愈高，个人的实际收入和购买力上升，因而能够“购买”更多的“闲暇”，从而减少劳动供给量。替代效应与收入效应对劳动供给具有相反的影响，其综合净效应取决于两种效应的相对强度。一般的，在劳动提供量不大时，替代效应大于收入效应，劳动供给将会随着工资上升而上升，劳动供给曲线向右上方倾斜；而当个人提供的劳动量已经较高时，收入效应往往占了上风，这时，随着工资的继续上升，个人反而减少劳动提供量，于是，劳动供给曲线“弯”向左边。符合劳动力供给“向后弯曲”假说的一个基本事实是，从历史统计看，20世纪初到现在，个人真实收入逐渐增加，而周劳动小时却在逐渐减少，由50～60小时下降到35～40小时。

图8-12　 均衡工资的决定

尽管个人的劳动供给曲线可能因收入效应和替代效应而向后弯曲，不过，通常情况下，由于劳动是一个经济社会大多数人的主要收入来源，并且由于高工资可以吸引新的工人加入，所以劳动供给曲线向右上方倾斜更为普遍。这样，综合前节关于要素市场需求曲线向右下方倾斜的分析，劳动供求曲线的交点将决定一个均衡的工资W₀和劳动数量L₀。如图8-12所示。

在现实经济生活中工资水平会出现较大的差异，具体来看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劳动者素质的差异。这种因素造成的工资差异称为补偿性工资差异。这是因为劳动者接受的教育、习得的技能、生活阅历、职业经历等方面存在差异，造成劳动者的劳动效率不同，即在单位时间内提供的产品和劳务的数量和质量不同，由此工资水平出现差异，较高质量的劳动获得较高的工资。

（2）劳动环境的差异。不同的工作岗位在安全度、舒适度、心理压力、社会地位、承担责任等方面存在较大的差异。对于社会中普通不愿意接受的工作岗位，如果工资水平不提高到足够高的水平，就不会吸引人去从事这些工作，这类工资差异实际上是对从业者的一种补偿。

（3）劳动市场进入壁垒。由于某些行政性规章、垄断、地域等造成劳动力无法进入某些行业或者某些地区时，限制进入行业和地区的工资水平一般要高一些。这主要是因为这些限制降低了劳动市场的竞争性，同时使这些行业和地区能够凭借其垄断地位获取较高的利润，从而抬高了工资水平。

地租是土地使用的服务价格，或者说是土地这一生产要素的收益或价格。地租理论就是要分析地租的决定问题。

图8-13　地租决定于边际生产力

按照边际生产力理论，地租取决于土地的边际生产力。如果其他要素的投入不变，土地的边际生产力同样具有递减特征，最后一个单位土地的服务产出，就决定了地租的大小。如图8-13所示，AE′是土地的边际生产力曲线，全部产量为OAE′M，地租为OEE′M，AEE′则分配给其他生产要素。

按照均衡价格理论，地租是由土地市场上的土地供给曲线和土地需求曲线的交点决定的。

土地的需求取决于土地的边际生产力。对土地的需求曲线，如同其他要素的需求曲线那样，具有向右下方倾斜的特征。

作为一种自然资源，土地既不能流动，又不能再生，因此，就一个整体经济而言，供给量是固定的，其市场供给曲线为一条垂直线，如图8-14（a）所示的S线。也就是说，不管地租怎样变化，土地总供给量始终为Q₀。

将土地的市场需求曲线与供给曲线综合在一个坐标系中，供求曲线的交点就是均衡点，如图8-14（b）所示的E点。

图8-14　土地的供给与价格决定

从图8-14（b）可以看出，由于土地数量固定，地租的大小完全取决于需求。如果土地需求曲线移动，土地的均衡数量不变，仅地租发生变化。

土地之所以能获得地租，因为无论从短期或长期来看，土地资源是固定不变的，或者说，是一种完全缺乏供给价格弹性的生产要素。现实中有些生产要素尽管在长期中是可变的，但在短期中却是固定的，如厂房、机器设备等。这些要素的价格在一定程度上也与“租金”类似，故称为“准租”。所谓“准租”，就是对短期内供给量暂时固定的生产要素的支付，或固定要素的支付。如图8-15所示，MC、AC、AVC分别表示厂商的短期边际成本、平均成本和平均可变成本曲线。假定产品价格为P₀，均衡产量为Q₀。那么，总收入为OP₀CQ₀，总可变成本为OGEQ₀。GP₀CE就是固定要素的收入，也就是准租金。

图8-15　准租金

图8-16　经济租

如果从准租金GP₀CE中减去固定总成本GDEB，就得到经济利润DP₀CB。因此，准租金为固定总成本与经济利润之和。

那么，经济租又是什么呢？图8-16是要素供求曲线的均衡图，均衡时的要素价格为OR₀，数量为Q₀。假定开始时要素价格为OB（OB＜OR₀），这时的要素提供量为Q₁。也就是说，即使要素价格小于均衡价格，仍有OQ₁的要素提供。因此，如果厂商最后按OR₀的价格支付给要素所有者，那么OQ₁的要素就获得了比它要求更多的收益。由于Q₁点可以选在OQ₀之间任意一点，图中阴影部分就是要素提供者获得超过它所要求的总收益的部分，这部分收益即为经济租。因此，经济租的含义是：生产要素供给者获得的超过他要求得到的那部分收入，经济租的几何解释也被称为“生产者剩余”。

图8-17　资本使用的边际收益产品（边际生产力）

按照西方经济学家的说法，资本作为生产要素中的一种，也应该获得收益，利息就是资本的报酬，或者说资本的价格。边际生产力论认为，利息取决于资本的边际生产力。具体来说，假定劳动量不变，那么，继续追加资本的边际产出递减，最后追加一单位资本的边际产出，称为资本的边际生产力，它决定利息的高低（见图8-17）。

以边际生产力为基础的利息理论，仅仅考虑了资本的需求，而未考虑资本的供给。

谈到资本，既可以讲实物资本，如机器设备，也可以指货币资本。但是，实物资本与货币资本之间存在明显的差异。比如，实物资本往往以“存量”形式出现，不是一次耗尽；实物资本比货币资本具有更少的流动性，从而增加了风险。然而为了简化分析，在西方经济学中，资本的利息均可以指两者。因此，将实物资本与货币资本的利息统一起来，存在两个重要的假定：第一，资本市场是均衡的；第二，假定不同资本市场的市场风险相同，不同资本的流动性相同。这样，实物资本与货币资本的收益在市场均衡时就一定相等，因为资本所有者可以及时转换自己的资本形态。于是，我们就可以将实物资本也当成货币资本一样看待。

厂商对资本的需求决定于资本的边际生产力。由于资本的边际生产力递减，因而厂商的资本需求曲线向右下方倾斜。将所有厂商对资本的需求曲线加总，即得到资本的市场需求曲线，它向右下方倾斜。

资本的供给，就是资本的所有者在各个不同利率水平下愿意提供的数量。西方经济理论假定资本的供给主要来自于个人储蓄。

个人追求的是效用最大化。在静态分析时，个人将所有的收入全部用于消费，以便将收入在各种商品的购买中最优分配。但如果考虑到个人并不只是为了当前消费，而是还要考虑未来的消费，就必须进行个人的跨时期最优决策分析。

图8-18　个人长期消费决策

假定个人的一生包括两个时期，或者更加简化为今年和明年两个时期，而且假定个人在第一期挣得较高的收入，个人的目标函数为两期总消费最大化。如图8-18所示，横轴C₀代表今年消费量，纵轴C₁代表明年消费量。U₁、U₂和U₃是消费者的三条无差异曲线。假定个人今年的收入可购买到C₀的商品量，明年的收入可购买到C₁的商品量，那么，初始状态为图中点A（C^′₀，C^′₁），点A一定是消费预算线上的一点。

我们现在需要确定预算线的位置。处于A点的个人可以将自己的收入用于现在消费或储蓄。假定他面临的市场利率为r，那么他减少今年一单位商品消费就可以增加（1+r）个单位商品的明年消费。这也就是说，预算线的斜率必为-（1+r），它完全取决于利率变化：上升，预算线斜率的绝对值越大，预算线越陡，反之则越平缓；同时，预算线总是经过点A。另外，预算线在横轴上的截距度量将所有收入集中在今年消费的量，即。

个人的均衡位置在预算线与无差异曲线U₂的切点B，也即长期最优消费决策是：今年消费C″₀，明年消费C″₁。在图8-18中个人没有全部消费完今年的收入，而是储蓄了C″₀C^′₀部分，因为储蓄可以获得利息收入，增加明年的消费，或者说平衡整个一生的消费。

总结以上分析，我们得到结论：给定一个市场利率r，个人就存在一个最优储蓄量。假定利率r上升，预算线的斜率就越陡，从而与横轴的截距越小，今年消费将减少，储蓄量将增加，或者从另一个意义说，是“今年消费”的机会成本增大。将不同利率水平下个人的最优储蓄量描绘出来，就得到一条向右上方倾斜的资本供给曲线^[1]，如图8-19所示。将所有个人的资本供给曲线加总，就得到资本市场供给曲线。

图8-19　资本供给曲线图

图8-20　资本市场的均衡

资本市场的均衡点出现在市场需求曲线与供给曲线的交点，如图8-20所示的（r₀，K₀）。这就是说，利息决定于资本市场的供求均衡。

西方经济学家认为，利润是在总收入扣除厂商的实际成本和隐含成本以后给予企业家的一项剩余。英国经济学家马歇尔第一个认为，企业家才能也是一种生产要素，应该得到这项剩余。在微观经济学中，利润是指经济利润（economic profit），与会计利润（accounting profit）有着显著的差异。会计利润是指厂商的总收益减去所有的显性成本或者会计成本以后的余额；显性成本是指厂商为获得生产所需要的各种生产要素而发生的实际支出，主要包括支付给员工的工资，生产中购买的各种原材料、零部件和燃料等。在经济分析中提到利润时，是指厂商获得的所有收益中扣除土地、劳动、资本等所有生产要素的全部机会成本之后的剩余。机会成本是指厂商生产某种产品或提供某种服务时，所放弃掉的其他可以获得的最大收益的产品或服务的代价。在会计利润的计算中没有考虑隐性成本，也就是厂商使用的早已占有的并非购买亦非租用的要素进行生产而导致的机会成本，在会计记录中体现不出来，但经济分析中必须考虑这部分成本。除了经济利润，经济学中讲到利润时，还有一种称为正常利润（normal profit），它是企业家才能这种生产要素的报酬，微观经济学中正常利润被归入经济成本（隐性成本）之中。

正常利润的决定类似于工资决定，它是由企业家才能这种生产要素的供给和需求决定的。前面生产理论中指出，企业家才能是指企业家在一个厂商中发现市场机会，并安排生产要素进行生产以获利的才能。由于企业对于企业家才能这种要素的需求水平较高，而这种特殊才能的供给缺乏弹性，因此，其价格或正常利润水平高于一般工资水平。

由于企业家的功能是多方面的，因此关于利润的来源，有以下几种说法：

第一，利润是协调生产的报酬。企业家按照最优生产要素组合原则组织生产，才能获得最大利润。因此，组织协调工作的好坏，对利润大小有重要影响，“企业家才能”理应获得利润。

第二，承担风险的报酬。企业家的工作常常具有风险和不确定性结果，如新项目的投产、新市场的开拓等。风险活动意味着存在失败的可能，如果没有相应的补偿机制，就没有人敢冒风险。因此，利润就是一种风险报酬。

第三，利润是创新的报酬。按照熊彼特的观点，创新是企业家对生产要素的重新组合，包括新产品、新技术、新市场、新材料、新工艺或发明的开发与应用。企业家的创新活动打破了旧的经济均衡，使厂商获得了超出正常收益之上的收益，因此，这部分剩余就是企业家才能的报酬。

第四，利润是垄断收益。在不完全竞争条件下，厂商的产品具有一定的垄断性，超出完全竞争条件下正常收益以上的部分，就是垄断收益或垄断利润。

以上分析了利润的来源，但是，利润的产生也有一个市场均衡过程。市场均衡时的利润，称为正常利润，它是厂商长期均衡时企业家所希望得到的报酬，因而可以看成是生产成本的一部分。假定所有企业家的能力相同，要他们留在一个行业中，就必须都获得正常利润，否则，企业家将转移到其他行业中去。同时，如果一个行业出现超过正常利润的利润，新厂商和企业家必然进入，直到超额利润消失为止。

注释

[1]此处忽略了利率变化的收入效应。若同时考虑收入效应，利率上升增加了个人的收入，从而可能增加当期消费甚至减少储蓄和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