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非自愿破产

55.美国非自愿破产 ——债权人联合追讨的一种有效方式

董振华

一、案情介绍

中国出口商A公司与美国买家B公司有着多年的良好合作关系。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爆发后，消费市场萎靡导致B公司产品销量锐减，企业运营陷入困境，无力支付供应商的货款。2008年5月至7月，A公司以OA 60天的支付条件向B公司出运了70万美元的货物。因投保了出口信用保险，B公司拖欠后，A公司即委托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以下简称“中国信保”)介入追讨。

二、案件处理

追讨过程中，B公司提出由于经营不善，计划将公司整体出售并引入新的融资方。新融资方则要求B公司将目前债务压缩至原先的33%。因此，B公司提出愿意立刻支付债务金额的33%来与全体无担保债权人达成和解。如果无法取得无担保债权人的一致同意，B公司将无力偿还欠款。在评估债务人的财务数据后，A公司同意接受33%的和解方案。但由于其它一些债权人未意识到B公司的财务问题已非常严重，仍坚持要求全额还款，最终导致谈判破裂，B公司引入新融资方的计划未能实现。

鉴于债权人对和解方案分歧很大，且B公司财务状况越来越差，A公司在中国信保的帮助下联合另外两家债权人，在美国对B公司提起了非自愿破产清算。B公司起初不愿进行破产清算，仍希望进行破产重组。但随着B公司主要融资来源CIT集团^[1]财务严重恶化并收紧银根，导致B公司无法提出重组方案，最终还是走向了破产清算。在清算过程中，B公司的资产被拍卖出售，最终所有无担保债权人获得了债权金额10%的清偿款项。

三、本案启示

(一)联合追讨至关重要但却困难重重

多数情况下，债权人在债务人提出大幅折扣还款的和解方案时，都会有“上当受骗”的感觉，本能地不愿意接受。但是许多真实案例表明，债务人最开始提出的还款计划，可能恰恰是债权人的最优选择。对债务人财务状况缺乏了解，会使债权人错过最大程度减少损失的良机。

要消除这种信息不对称，理想化的解决方法是所有债权人联合起来，委托专业财务咨询公司核查债务人的财务状况，并根据核查结果统一与债务人进行理性的谈判。但现实中，由于各债权人都是利益相关方，会有利益冲突，由某个债权人组织联合追讨会受到其他债权人的质疑。加上债务人会设置障碍，债权人数量较多更难以达成一致意见，因此有组织的债权人联合追讨往往困难重重。

(二)美国非自愿破产——债权人联合追讨的一种有效方式

相对于债务人自愿提出破产请求，美国非自愿破产是由三个或者三个以上的债权人^[2]提出的，要求通过破产清算来偿还所拖欠金额的破产形式。美国这一特别法律规定，使得在债务人无力还款而又不愿意自愿破产的情况下，债权人有了联合采取行动的选择。非自愿破产，不需要联合全部债权人即可提出，可以有效地防止债务人转移资产或者进行偏颇性清偿，同时破产程序也保证了分配的公平合理性，是多数债权人能够接受的一种联合追讨方案。因此，越来越多的债权人开始主动提起非自愿破产。

但是，提起非自愿破产也存在一定风险。一般情况下，非自愿破产须由三个或者三个以上的债权人提出。债务人可以通过偿还债权金额较少的一家或几家债权人，使得非自愿破产请求从技术上必须撤销。使部分申请人虽然支付了大量费用，却无法实现其目的。而且，债务人如具备还款能力，还可能以损害名誉为由对申请人提出控诉。因此，提出非自愿破产之前，债权人需进行一定的谨慎评估。

另外，多数情况下，非自愿破产一旦申请成功，债务人将面临破产清算。而无担保债权人在破产清算中往往无法获得任何清偿，或仅能获得微不足道地分配。但是假如债权人支持债务人继续经营或对债务进行重组，很可能获得相对较大的利益回报。因此，债权人要在维持债务人持续经营和提起非自愿破产之间做出慎重、理性的选择。

本案中，提起非自愿破产申请的A公司和其他两家债权人都是B公司的主要债权人，债权金额均超过100万美元。而且，B公司确已无力偿还欠款，经营情况还在持续恶化。非自愿破产请求成功而有效地保护了这些债权人的利益。当然，如果在B公司引入新融资方的计划能够在所有债权人的支持下得以实施，A公司获得的清偿可能会高于破产清算分配额。

(三)后金融危机时代，出口企业须联合起来快速行动

本案涉及的B公司的融资机构CIT集团，是美国最大的中小企业商业贷款机构。CIT业务规模最大时向约100万家中小型企业提供金融产品和顾问服务，业务涉及全球5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30多个行业。CIT主要通过发行债券和商业本票获得资金。因2007年年中以来信贷市场情况不断恶化，该公司的资金来源日渐枯竭。2009年末CIT正式申请破产保护，成为美国第一家接受政府救助后仍走上破产法庭的企业，这意味着将近100万家中小型企业的借贷环境愈加不稳定。

实际上，美国企业破产数量正在不断增长。2009年前三季度美国申请破产的公司数量就达4.5万家，超过2008年全年的破产申请数量。面对大量美国企业纷纷破产的局面，中国出口企业应注意提前防范。如盲目观望，待到美国企业资产亏损耗尽之时，多数贸易债权将得不到任何清偿。在金融危机不断深化的形式下，一旦遭遇严重拖欠，出口企业只有通过专业追偿机构，联合起来采取快速有效的追偿行动才能尽快挽回损失。

【注释】

[1]CIT为美国重要中小企业商贷机构，该机构已于2009年11月1日正式申请破产保护。

[2]在总债权人不足12家企业的情况下，美国非自愿破产也可仅由一家债权人提起，但其债权金额必须大于12300美元，但在绝大多数非自愿破产案件中，债权人数目超过12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