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广播的拟音工作

附三　早期广播的拟音工作⁽⁸⁾

杰克·弗伦齐(Jack French)

1920年代,广播中的音效还没有被广泛使用。广播在最初发展阶段经历了由军事通信手段向大众娱乐、文化和新闻传播工具的转变。

最初人们使用的音效是简单的、单纯的、经常是很难听的。任何在麦克风前腾得出手的人都可以制作转场的音效。人们用摔钢琴盖模仿关门的声音,把一根木质火柴棍在麦克风边上猛然折断来模仿棒球棒击球的声音,而枪声可以用钉子刺穿皮沙发或是鼓槌敲击鼓的边沿的方式模仿出来。

这些方式都无法、也根本不可能产生现实主义的音响。在广播早期,电台用免费的管弦音乐、诗歌朗诵者、歌唱家和传教士来填充播出时间。直到一些有剧情的演出把这些“免费的天才们”挤出电台后,更好的声音效果才成为一种需要。

最早的音响工作者,肯定是没有受过什么训练。有些人有点舞台剧的后台经验,他们摇动金属薄片以制造雷声,敲击两块木板来模仿枪声。另一些人是来自乐队的打击乐手,他们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制造各种平常较难听得到的音响。

但是大多数的音响工作者既没有经验也没有接受过培训,他们被派做音响工作是因为在电台员工中数他们资历最浅,有些人甚至没有什么薪水;在受过高度专门训练的音响工作者成为无线电广播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之前,这种情况延续了有30年之久。

摇动金属薄片制造雷声

1930年代,大量出现的儿童剧、侦探剧、神秘剧和肥皂剧等广播剧类型需要真实的音响效果。这时的声音基本分为两大类:

第一是有助于推动剧情发展或是有助于故事线索展开的音响。

制造风声的装置

第二是背景音响或是情绪铺垫音响。

这两类音响都是由人工制作与使用音响素材相结合的方式制作产生的。

对于旧广播时代抱有无尽怀恋的纯粹主义者当中,存在这样的误解:曾经有一个时期人们只使用人工制作的声音,而只是在录音设备出现后才开始使用录制的声音素材。但是实际上各种形式的录制声音素材在广播的黄金时代到来之前就已经开始使用了。

敲击小铁桶内壁来模仿小汽车、活塞式引擎的飞机或是小艇的声音

在大量的录制音乐(一般都是不受版权限制的古典作品)之外,为了配合每一个场景,有很多的声音效果被录制下来代替某些真实的音响,这些真实的音响往往是一些巨大的物体所发出的,或者是一些对于广播演播室制作来说花费太高的真实音响。例如:汽车引擎、飞机、加农炮、人群、爆炸声和远洋客轮的声音等。

因为有些动物不可能按照节目的录制要求随时发声,所以有时也会有必要事先录制一些动物的声音:蟋蟀、青蛙、奶牛、大象等,但是很多优秀的音响工作者可以用他们自己的声音模仿狗、猫、马、鹦鹉等动物的声音,甚至能够用半个椰子壳敲击木板来模仿马蹄声。

除了考虑到录音间空间大小的限制以外(最早的用来制造雨声的装置是由很多4英尺见方的板子码放到足有六英尺的高度而成),人们还因为经济方面的考虑所以被迫使用录制好的声音素材。它们相对便宜而且可以重复使用。

少数旧广播爱好者仍然坚信人工制造的音响是更可信的,而且录制好的声音素材逐渐取代人工制造的音响这种趋势是随意的、不必要的,甚至是由于美国人对于电子声音的特殊喜好造成的。但是历史告诉我们,用磁带上的录制好的声音素材取代人工制造的音响除了经济方面的原因外,还有如下三个原因:

1.随着收音机保真度的提高,人工制造的模仿自然的音响会显得越来越假。

2.一个储存成百上千的录制声音资料的磁带资料室显然比一个大型的人工音效室要节省空间。

3.灵活的、多功能的录音机和多个拾音器可以大大提高音响工作者的效率。

例如:一个有三台录音机和四到六个拾音器的音响工作者可以轻而易举地制造以下凭借人工模仿几乎不可能制作出的声音:

通过变化录音机的速度来制造汽车或是工业引擎加速或是减慢的声音。

用两个拾音器和一个录音机进行录制时,马的嘶叫声可以被扩大为两倍,或者是一辆汽车驶向另一个方向。

任何声音的长度、距离或是空间感等可以通过直接调整来实现。

很多电台音响师的工作空间装满了武器、电话、蜂鸣器、门、铰链、易碎的盒子等。同样的一些早期电视剧的配音师也几乎不用他的录音机,而是利用各种人造器具创造了各种各样的音响效果。

好的音响工作者受到导演的信任来制作各种合适的声音或是背景的声音,一些常见场景需要把各种普通的声音糅合到一起处理,有时会利用一点点的改变来变化故事发生的时间或是地点。例如一个餐馆的内部通常包括碗碟的声音、玻璃器皿的声音和各种模糊不清的谈话。

摇摆装满豆子的长条盒子发出海浪的声音

用来制造铃声的装置

如果我们添加了弦乐四重奏的声音,那就是一家高级餐厅的感觉,但是,如果我们用自动唱片点唱机的声音来代替四重奏的声音,然后加入一点偶然发出的雾天的汽笛声,那我们就是在一个码头区地下室的下等酒吧间里。或者,在最初的混合的声音里我们加入钢琴演奏的《哦,苏珊娜》(Oh Susanna)和木地板上的脚步声,那就是一个老式的西部沙龙。

广播剧中一个很好的规则是,在使用任何不寻常的声音之前,应该通过对话提示防止听众的误解。例如瀑布的轰鸣声,听起来和发电机或是正常匀速运转的内燃机几乎没什么两样。我们应该原谅可怜的听众把一对情侣步行观赏尼亚加拉瀑布的场景想象成在加速的汽车里进行的普通对话。

当然,如果不考虑背景,音响应该持续足够长的时间以“建立起场景”,然后音响的声音会逐渐减弱使演员的声音在背景音之上能够被清楚地听到。

建立情绪的最普通的手法是只使用音乐,可以使用一个管弦乐队,或是一个管弦乐队的录音。但是通常因为经济和便利的原因,很多旧广播剧只是雇用一个有才能的风琴演奏家。在肥皂剧中的想象部分,以及儿童历险剧、成人神秘剧中经常会使用风琴演奏的声音来间隔、连接、强调以及转换场景。

在很多的广播作品中你都可以听到风琴家的演奏。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绝大多数的风琴家都不是按照乐谱之类的东西来演奏,而只是面对一些写着“危险”、“刺激”、“预兆性的”之类字眼的草稿即兴演奏来传达情绪。

尽管人工制作的音响效果有一定的局限,但仍是音响工作者的全部技能的重要组成部分。很多声音,可以由多种方法制作出来,但是仍然是人工制作的效果最好,例如脚步声和敲门声。一个敲门声可以是羞怯的、威严的、快的、慢的,或是惊惶失措的情绪,这些都是机器难以模仿的,所以还是直接人工制作出来比较恰当。

同样,任何能够简单创作出来的声音,都比从录音资料里搜寻要受到创作者的欢迎。所以,除了敲门声、脚步声、电话铃声外,其他能够被人工制作的声音还有:揉捏玻璃纸(劈劈啪啪爆响的火),挤压一盒玉米淀粉(雪地脚步声),通过吸管向水里吹气(水沸腾的声音),摩擦两片金属片(滑冰的声音),从瓶子里拔出湿木塞然后用针扎破气球(开启香槟的声音),挤压折叠的砂纸(打鸡蛋的声音),用废弃的闪光灯灯泡在一罐水里搅动(调制鸡尾酒)。

用半个椰子壳敲击木板模仿马蹄声

广播中常见的一些人工制作的音响还有:用指甲挠梳子边(蟋蟀的声响),甩动两英尺长、一英寸宽的汽车内胎条(落水狗在晃落水珠的声音),把大的罐子或是水桶从浴盆里拽出来(有人落水的声音),猛地撑开伞(突然着火的声音),扭动挂锁(盖格计数器或是保险柜的密码盘的声音),在板子上撒一些金属碎片(玻璃的破碎声)。

还有其他的一些人工制作的声音:把矿泉水瓶子压到水桶里(挤奶的声音),摇动钉在一起的纸杯,纸杯里面放六到八颗铅弹(响尾蛇的声音),在麦克风附近扭动一只新皮夹(坐上马鞍或是从马鞍上下来),用小刀戳卷心菜或是瓜类水果(刺中身体),摇附有小链子的羽毛(公牛或是马的挽具发出的声音),洒落金属洗衣币(硬币的声音),用直的别针刮擦粗纸(钢笔写字的声音)。

在1940年代末期,磁带录音机出现后,除了广播辛迪加的录制剧外,多数的广播节目都是直播出去的。在直播中出现不恰当的音响效果而造成的错误,很多情况下都是因为偶然空枪卡壳引起的。在一个黑帮剧里,一个恶棍向陷入重围的执法者说:到此为止,挨枪子吧,你这个混蛋。然后本来接着应该是两声枪响,但是关键时刻枪却卡壳了,当时的音响师几乎抓狂。幸亏演员迅速改变了台词:不,毙了你就太便宜你了;我要用刀子来对付你。就在这时,刚才出故障的手枪终于发出了巨响。

在另一部名为《大侦探尼克·卡特》(Nick Carter,Master Detective)的广播剧中,我们的大英雄尼克和他的搭档帕特西进入一个房子,当时应该响起三声枪响,但是用来制作声音效果的枪只开了一枪就出了故障,扮演帕特西的女演员可能本来应该说:尼克,那些听起来像是枪声!但是她很快改嘴:尼克,那听起来像是一声枪响!几秒过后,按照剧情他们找到一具尸体,扮演尼克的男演员忘了改口,而是照念台词:他在这儿,啊哈,可怜的恶棍,两枪在前胸,一枪打在脑袋上。

到了1940年代末期和1950年代初期,已经有一大批训练有素的音响师为广播网的广播节目服务。那时,甚至每一座电台都有一位能够影响到其他人的时间计划的高级音响师。在晚上并没有什么热门剧播出的共有频率电台,高级音响师可以把最后的儿童剧安排在下午5点45分,这样他就可以早一点回家吃晚饭了。但是CBS和NBC在曼哈顿的分台里,高级音响师可以参与晚上的报酬不错的好节目,而把下午的儿童系列剧交给年轻人去做。

最后,应该说,录制的声音素材和人工制作的音响效果之间的完美结合、剧作者的建议、导演的创造和制作音响师的努力,这些因素才是一部伟大作品的关键。

【注释】

(1)英格兰东南部一个自治城市,位于伦敦东北,1920年,无线电广播创始人、意大利的马可尼在这里创办了世界上第一家广播机构。

(2)Tim Crook,“British Radio Drama-A Cultural Case History”,摘自www.irdp.co.uk

(3)BBC的电台播音室所在地。

(4)Tim Crook,“British Radio Drama-A Cultural Case History”,摘自www.irdp.co.uk

(5)杨树华:《配乐资料的听记技巧与电脑存储构想》,摘自上海广播学研究委员会编:《广播界论丛·第四辑》,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0年版,第155页。

(6)Tim Crook,“Principles of Writing Radio Drama”,摘自www.irdp.co.uk

(7)阿尔伯特演奏厅1871年建成,原为艺术科学厅。维多利亚女王(1837—1901)为纪念去世的丈夫阿尔伯特,将其更名为阿尔伯特演奏厅,以举办各种类型的音乐会而闻名于世。

(8)Jack French,“The Original Old Time Radio”,引自www.OTR.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