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社会认同

三、关于社会认同

一般说来，社会认同是与群体相关的认同，是某个群体在社会化和文化适应(acculturalization)的过程中形成的一致认同，由此而主要表现为一种社会和文化的过程。英国社会学家简金斯(Richard Jenkins)对社会认同的分析比较权威。在他看来，社会认同强调的是“人们之间的相似性，以及群体成员相信他们之间具有的某些共同的、相似的东西”，包括内在和外在两个方面：内在方面是指群体认同，即群体所属成员在主观上具有的群体归属感；外在方面是指社会分类，即社会对某一社会成员的群体归类和划分。^[48]也就是说，任何一个人，不仅有对某一群体的归属感和自我认同，而且也在对他人进行某种分类。社会认同就是群体认同和社会分类的产物，是在群体认同和社会分类这两个方面的互动中形成的。

与前文讨论的自我认同相对应，社会认同主要具有这样几个特点：

首先，社会认同是人的社会性的具体体现，即人作为社会存在的一个特征或属性。^[49]相对于自我认同而言，社会认同是我们对关于“我们”是什么人和“他们”是什么人的理解。没有社会认同，事实上就没有社会的存在，各种群体的认同在某种意义上均是社会认同。乔治・米德曾把自我的发展划分为三个阶段，每一阶段不仅意味着某一个体从角色领会中所得的短期自我想像的演变，而且标志着一种更为稳定的自我概念在进一步明确化，从中我们可以看出社会认同对于个体社会性的影响以及影响的过程。这三个阶段是：^[50]

嬉戏阶段。这是引起自我想像的角色领会的最初阶段。在这一阶段，婴儿只能对有限的人进行想像。

团体游戏阶段。在这一阶段，由于生理的成熟和角色领会的实践，成长中的个体开始体会和理解处于有组织的活动中他人的角色。米德以棒球赛为例做了说明：在棒球赛中，所有的个体必须对球队中的其他所有人的角色进行符号化设定，以便高效率地进行比赛。

自我发展阶段。在这一阶段，个体能够体会进而理解社会中“一般他人”的角色或明确的“共有态度”。这是团体游戏阶段的自然延续，个体看来似乎能够对社区或一般信仰、价值观和规范作整体性的透视设定。这意味着，人们能同时提高对那些他们必须与之交往之人的反应的恰当性，并将他们可评价的自我形象从特定他人的期望，扩展到更为广阔的社会共同体的标准和观点。这样，随着“他人”总量的不断扩大，角色领会的能力也不断提高。

其次，社会认同也是客观的，决定于人们参与社会互动的过程。吉登斯在谈到晚期现代性的特征时就指出，在当代社会中，认同不仅与自我肯定有关，而且也与自我所做的生活方式的决定有关，“其结果是社会的自我成为了有组织的行为，与个人有着密切的关联”。^[51]如同生活方式的选择一样，社会认同是社会成员都能做到，同时也都是可视的、可感触的。它作为一种可感知的外表和线索，成为揭示人们的认同、地位和身份的符号和象征。美国传播学者史蒂文・杜克(Steven Duck)的研究就表明，人们一般会运用4种比较典型的“印象范式”来作为判断他人的心理尺度：由身体结构造成的印象；由角色结构造成的印象；由互动结构造成的印象；由心理结构造成的印象。杜克还强调说，人在交往时总会受到“由角色结构所造成的印象”的摆布，这种印象大都与人的认同地位有关。^[52]

再次，社会认同是社会分类的结果。在前文分析的基础上，这里还有必要提及埃文・戈夫曼所说的“社会框架”(social framework)的概念：人们在不知不觉中监控着社会环境，以便根据周围社会环境的变化来调整自己的期望和行为，透过在场的自我呈现来发展和他人的社会关系，并赋予相互期待的社会角色。而社会能动者为推动社会发展，会透过“框架”的尺度界定出社会情绪，打造社会认同。^[53]在社会生活中，一方面，人们会借助具有普遍意义的符号和象征来表现、传播自己的认同。例如，民族服装就是表现民族群体的社会认同的符号。另一方面，人们也可以通过一些客观的标志、线索和暗示来对他人进行分类，比如发型、口音，等等。这些标志、线索和暗示成为揭示社会认同的符号，并构成社会分类的工具。

我们还需注意到这样一个事实：社会认同与自我认同是密切相关的，社会认同是无数个体“自我认同”的一种“组织化”。^[54]自我认同也涉及内在和外在的两个方面：内在方面指的是个体在主观上的自我认同；外在方面则是社会对个体的分类和评价，涉及个体的自我形象(人对自己的全面评估^[55])和公共形象(“他们”这样看“我”，或“我”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56])。在这里，个体的自我形象就是个体的内在认同或自我认同，而个体的公共形象则是个体的外在认同，是社会加给个体的东西，是一种社会认同。自我认同与社会认同是辩证的统一。自我认同融合了个体的各种社会认同成分，比如性别、年龄、民族和阶级，等等，是各种社会认同要素在个体身上的结合：一方面，任何自我认同均是在社会认同条件下的认同，离开了社会认同的自我认同是不存在的；另一方面，社会认同就存在于某一群具有自我认同的个体当中，社会认同并不排斥自我认同的存在。^[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