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作为式到作为式的映射和整合

第十章　表征方式隐喻（四）：从作为式到作为式的映射和整合

本章继续阐述表征方式隐喻，这类隐喻涉及作为式到作为式，即作为式内部的映射和整合。总体而言，这类隐喻现象与英语中的“时”和“体”的研究密切相关。

根据彭宣维（Peng 2005），“作为式”的概念源自范特勒（Vendler）的“动词事件”（verb events）研究⁽¹⁾。作为式有四种类型：活动型、完结型、达成型和状态型。我们在第七章提到，这四种类型的“动词事件”区别体现在三个维度：静态或动态、延续或瞬间和有界或无界。每种作为式在这三个维度上具有不同的配置，我们可以将其通过系统图表现如下：

图17　作为式结构系统

伊文思和格林（Evans & Green 2006：631）指出，“作为式”的概念反映了英语中动词的“词汇体”（lexical aspect）特征，即动词本身具有的“体”的特征。英语中的大部分动词本质上倾向于具有某种词汇体特征，例如（引自Evans & Green 2006：632）：

（1）Lily knows her times tables.

（2）Lily’s eyes sparkled.

（3）George arrived at midnight.

（4）George walked home in twenty minutes.

例（1）中的动词know“知道”表示一个静态的、延续动作，且该动作并没有预设终点或目的，因而它是状态型动词；例（2）中的sparkle“闪光”表示一个动态的、延续动作，且该动作也没有预设终点或目的，故是活动型动词；例（3）中的动词arrive“到达”表示一个动态的、瞬间性动作，且该动作预设了终点，故它是一个达成型动词；例（4）中的walk“步行”表示动态的、延续动作，小句中in twenty minutes“二十分钟”表明该动作只持续了二十分钟，因而预设了动作终点，是一个完结型动作。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英语中动词的词汇体特征并不是固定不变的，实际上词汇体特征经常受到两个因素的影响：小句中的参与者和环境成分的配置以及“语法体”（grammatical aspect）特征。根据韩礼德（Halliday 1994），每个完全小句（major clause）通常包含一个或一个以上的“参与者”（participant）和“过程”（process），有时还带有各种“环境成分”（circumstantials）。韩礼德和麦蒂森（Halliday & Matthiessen 1999：474）指出，动词事件类型的确定除了取决于动词本身的词汇体特征外，有时还受到小句中参与者和环境成分配置的影响，“同体现‘过程’的动词一样，参与者和环境成分的配置和本质也决定着某个过程的事件类型”，因此“从某个意义上说，特定事件类型是过程与其参与者和环境成分的特定配置的自然结果”。例如（选自Halliday & Matthiessen 1999：472-3）：

（5）a.He is singing.

　　b.He’s singing a song.

（6）a.Henry is making a chair.

　　b.Henry makes chairs for a living.

（7）a.He kept beating him.

　　b.He beat him dead.

例（5a）是活动型事件，表示一个动态的、延续性动作，没有预设动作的终点，而例（5b）是完结型事件，小句中的参与者a song预设了动作的终点；例（6a）是完结型事件，参与者a chair预设了动作的结束，而例（6b）是活动型事件，参与者chairs预设该动作没有结束；例（7a）是活动型事件，过程kept beating表明一个延续性没有结束的动作，而例（7b）则是完结型事件，补语dead预设了动作的结束。

另外，动词事件类型还受到小句中“语法体”的影响。与“词汇体”不同，“语法体”是由助动词（auxiliary verbs）表现出来的“体”的特征，有关“语法体”的研究一直是英语语法研究中的焦点（参照Leech 1971；Quirk et al 1985；Langacker 1991；何桂金 1989）。例如：兰盖克（Langacker 1991）认为，英语中存在两种基本的语法体：完成体（perfective）和非完成体（imperfective）。前者的特征是有界、动态，预设终点，而后者的特征是无界、延续，没有预设终点。这样，完成体实际上包含了词汇体中的“完结”和“达成”，而非完成体包含“状态”和“活动”，其关系如图18所示。

图18　完成体和非完成体的动词事件

但是，通过系统研究BNC中的动词，彭宣维（Peng 2005）发现语法体和词汇体的关系并不像上面图表描述的那么简单，某个词汇体实际上可以表现为多个语法体。在兰盖克的基础上，我们将“非完成体”进一步拆分为“进行体”（progressive aspect）和“一般体”（simple aspect）。这样，英语中存在三种语法体：一般体、进行体和完成体⁽²⁾，英语中语法体和词汇体的关系如表14所示。

表14　英语中的语法体和词汇体

根据表14，一般情况下“活动”和“完结”都可以表现为一般体、进行体或完成体，其区别在于小句中参与者和环境成分的性质及配置；“达成”一般不表现为进行体，这是因为“达成”通常表示瞬间动作，该动作一开始就已经结束，因而通常不存在进行体；而“状态”的语法体表现以一般体为主，强调延续而无界的静态动作或状态。

值得注意的是，上面表格描述的是一般情况下词汇体和语法体的对应关系。很多情况下，由于表达需要，这种对应关系会被打破，某个词汇体会表现为一个不太常用的语法体，这样所产生的小句构式就涉及词汇体，即作为式，内部的映射和整合。例如（选自Evans & Green 2006：633）：

（8）a.Lily loves Gone with the Wind.

b.Lily is loving Gone with the Wind.英语中的动词love“爱”表达了一个延续、无界的静态动作，它的默认（default）词汇体是“状态”。这样，例（8a）是一致式表达，因为小句构式中的love使用了对应的语法体——一般体loves，而例（8b）则是隐喻式表达，小句构式中的is loving是进行体。该结构表示莉莉目前正喜欢《飘》这本小说，并暗示某个时候她就会不喜欢了，因而这是一个“完结型”动作，整个小句构式Lily is loving Gone with the Wind涉及完结型结构到状态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

本章将分四节进行阐述：第一节讨论从活动型结构到各类作为式结构的映射和整合；第二节是从完结型结构到各类作为式结构的映射和整合；第三节关注从达成型结构到作为式结构的映射和整合；第四节是从状态型结构到作为式结构的映射和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