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状态型结构到作为式结构

第四节　从状态型结构到作为式结构

本节我们探讨源于从状态型结构到各类作为式结构映射和整合的隐喻现象。这里，我们分四部分进行：第一部分是从状态型结构到活动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第二部分阐述从状态型结构到完结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第三小节是从状态型结构到达成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最后一节讨论从状态型结构内部的映射和整合。

一、从状态型结构到活动型结构

这种映射和整合现象在语言中表现为状态型结构的使用，表示一个延续性的、无界的不涉及内部变化的动作。但是这个结构识解的心理经验通常用活动型结构表示，因而小句构式涉及状态型结构到活动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例如：

（62）and then she remained in ecstatic contemplation.(Margaret Mitchell,Gone with the Wind)

该句中出现了状态型结构remained in ecstatic contemplation，动词remain强调一个延续性的无界的状态，但是我们注意到该小句构式表达的心理经验是“然后她又继续出神地思考了”。严格意义上，这个思考过程是涉及内部心理变化的，因而小句构式实际上表征了一个延续性的无界的动作，其一致式表达是活动型结构and then she kept contemplating ecstatically。这样，例（62）中的小句构式涉及状态型结构x did a到一致式为活动型结构的心理经验的映射和整合。在语法隐喻理论中，这也是“过程”向“实体”的转化（参见Halliday 1995c/2004）。

这种“过程”向“实体”的转化也可以用于表达感知经验，如下例：

（63）And wished that he might ever

Exist in the perception of these woodland flowers.(Herbert Read,The Execution of Cornelius Vane)

上例中出现了状态型结构exist in the perception of these woodland flowers，动词exist也表示一个延续性的无界的状态。该小句构式表征的心理经验是“他可以感觉到这些森林里的鲜花”，这个心理经验的一致式表达是活动型结构he might perceive these woodland flowers，动词perceive表示一个延续性的无界的动作，其词汇体是“活动”。这样，该例句中的小句构式也出现了状态型结构到活动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这也是“过程”perceive到“实体”perception的转化。

另外，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也可以出现在被动句（passive construction）和一些习语中。例如：

（64）My mind was more agreeably engaged.(Jane Austen,Pride and Prejudice)

（65）Yes,keep an eye on her,take care of her.She’s so frail and she doesn’t realize it.(Margaret Mitchell,Gone with the Wind)

例（64）中出现了被动句结构was more agreeably engaged，表示一个延续性的无界的心理状态。小句构式表征的心理经验是“我心里想的东西要妙得多呢”，该经验实际上涉及心理变化，它的一致式表达是活动型结构I was thinking something more agreeable。这样，该句中的隐喻my mind was more agreeably engaged是状态型结构x did a映射并整合到心理经验I was thinking something more agreeable的结果；与前面的情况不同，例（65）中出现了习语keep an eye on sb.，动词keep“保持（状态）”的词汇体是“状态”，表示一个延续性的无界的状态。但是，习语keep an eye on sb.表征的心理经验是“留意、注意某人”，这是一个延续性的无界的心理动作，因而一致式表达是活动型结构care for sb.，我们可以视其为涉及状态型结构到活动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

二、从状态型结构到完结型结构

与前面提到的映射和整合现象类似，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在语言中也表现为状态型结构，表示一个延续性的无界的心理状态，但是其表征的心理经验却是一个延续的有界的动作，一致式表达是完结型结构。这样，小句构式中就出现了状态型结构到完结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例如：

（66）Confusion and dismay filled her when she saw Rhett alight from his horse and toss the reins.（同上）

该句中出现状态型结构filled her“填满她的内心”，表示一个延续性的状态。但是，整个小句构式表达的心理经验是“她的内心感到困惑和沮丧”，后面出现附属从句when she saw Rhett alight from his horse and toss the reins表明了一个时间限度，因而上述心理经验是一个有界的（bounded）。这样，该心理经验的一致式表达就是完结型结构She was feeling confused and dismayed。例（66）中的小句构式涉及状态型结构x did a到上述完结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具体来说，状态型结构x did a到完结型结构she was feeling confused and dismayed的映射和整合实际上是一个交叉过程。交叉型结构中的参与者 ₁ 映射并整合到完结型结构中的补语成分上，参与者 ₂则映射并整合到完结型结构中的参与者上，而过程与完结型结构中的过程完成对等映射和整合，这样生成了隐喻confusion and dismay filled her。

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也可以通过词汇体为“状态”的其他动词表示，如下面例子中的keep和oppress。

（67）For some time there had been an agitation in Washington to confiscate all “Rebel property” to pay the United States’ war debt and this agitation had kept Scarlett in a state of anguished apprehension.（同上）

（68）Astonishment,apprehension,and even horror,oppressed her.(Jane Austen,Pride and Prejudice)

例（67）中出现了状态型结构had kept Scarlett in a state of anguished apprehension，表示一个延续性的心理状态。但是，小句构式表达的意思是“这种骚动使得斯嘉丽一直担心不已”，我们可以将其视为一个在一定时间范围内的延续性的心理动作，因而其一致式表达应当是完结型结构Scarlett had been worrying about it because of this agitation。相似地，例（68）中的过程oppressed her也是一个状态型结构，整个小句表达的是心理经验“她一直惊恐、担忧，甚至恐惧，痛苦不堪”，这是一个延续性的有界的心理动作，对应的一致式表达是完结型结构she had been troubled by astonishment,apprehension,and even horror，因而该句中的小句构式也涉及状态型结构到完结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

三、从状态型结构到达成型结构

心理过程中，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在语言中表现为状态型结构，即表示一个延续性的无界的不涉及内部变化的动作，但是该结构识解的心理经验却通常用达成型结构表示。这样，相关隐喻就涉及状态型结构到达成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例如：

（69）My mind was really and immutably fixed on making a just division of the property.(Charlotte Brontë,Jane Eyre)

该句出现了状态型结构was really and immutably fixed on，表示一种持续的状态。但是，我们注意到，该状态型结构与前面的主语配置表达的心理经验是“我要公平地平分财产的想法已经真的不可改变地定了下来”。这个心理经验的一致式表达应当是达成型结构，如下。

（69’）I really and immutably decided to make a just division of the property.

这样，我们可以认为，例（69）中的隐喻涉及状态型结构x did a到表征为上述达成型结构的心理经验的映射和整合。

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有时还涉及语法体的转化。例如：

（70）Don’t say this.You frighten me.(BBEG)

上面例子中的谓项动词frighten的语法体是一般体，即传统语法中的一般现在时，表面上它是表达一个延续性的无界的心理动作，该动作不涉及内部的变化，但是根据语境，这里小句表达的心理经验是“不要说这个，你吓到我了”，可见这是一个已经发生的动作。从语法角度看，这是使用一般现在时表达刚刚发生的事件，因而这个心理经验的一致式表达是达成型结构You frightened me，我们可以将例（70）中的小句理解为状态型结构x does a到心理经验you frightened me的映射和整合的结果。

四、从状态型结构到状态型结构

本节讨论状态型结构内部的映射和整合。体现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的小句也表现为状态型结构，即一个延续的无界的不涉及内部变化的心理动作，其一致式表达也是状态型结构，区别在于一致式表达中的“过程”动词更常见，形式更加简单。因而，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也经常涉及词义的转换。例如：

（71）And these dreams weigh on your spirits now.(Charlotte Brontë,Jane Eyre)

例（71）表达的心理经验是“这些梦使你的精神备受折磨”，这个心理经验在上例中体现为状态型结构weigh on。我们注意到，短语weigh on表达“使沮丧、难受”时并不常见，我们可以直接使用动词upset，这样该句的一致式表达可以是and these dreams upset you now。

动词upset的词汇体也是“状态”，表示一个延续的心理动作，不涉及动作内部变化，因而我们可以说例（71）中的小句构式涉及状态型结构内部的映射和整合，即状态型结构x does a到表征为状态型结构these dreams upset you now的心理经验的映射和整合。

我们注意到，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经常涉及词语的转用，某个词汇体为“状态”的比较正式罕见的单词或短语替换为一个词汇体也是“状态”的，更常见更简单的单词或短语，这种情况在文学性作品尤为常见。例如：

（72）You revel in their fine thoughts.（同上）

（73）The country members did not at first relish the project.(Benjamin Franklin,The Autobiography of Benjamin Franklin)

例（72）中的动词revel表示“享受、沉迷”，其词汇体是“状态”，表示一个延续的无界的动作，整个小句构式表达的心理经验是“你享受他们的绝妙思想”，其一致式表达是状态型结构you enjoy in their fine thoughts，因而该例句中的小句构式涉及状态型结构内部的映射和整合；例（73）表达的心理经验是“议会成员开始并不喜欢这个项目”，谓项动词relish“享受、喜欢”是一个常用在文学性作品中的词语，其词汇体是“状态”，这个心理经验的一致式表达是状态型结构the country members did not at first like the project，因而该例句中的小句构式也涉及这种状态型结构内部的映射和整合。

另外，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有时也涉及动词短语到动词的转换。例如：

（74）Having said thus much,I feel no doubt of your secrecy.(Jane Austen,Pride and Prejudice)

（75）and as I could easily perceive that his attachment to her was unabated,I felt no doubt of their happiness together.（同上）

上述例句都出现了状态型结构feel no doubt，我们可以将其替换为动词doubt，doubt的词汇体也是“状态”，因而在一定程度上，我们可以说上面两个例子中的小句构式都涉及状态型结构I feel no doubt of your secrecy到状态型结构I don’t doubt your secrecy的映射和整合。

最后，值得注意的是，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心理过程的本质。韩礼德（Halliday 1994：116）指出，“心理过程在语言上体现为双向过程：就是说，我们既可以说Mary liked the gift，也可以说the gift pleased Mary”。心理过程中的动词存在两种类型：like类和please类，如表15所示。

表15　心理过程中的like类和please类动词

关于包含这两类动词的心理过程的区别，韩礼德（同上：117）强调，英语有一种很突出的倾向，即主位和主语重合（conflate）；同样地，英语也偏好用人称代词作主语，因而包含please类动词的小句多为被动式结构。例如：

（75）a.I’m worried that you look so tired.

　　 b.We were thrilled by the sound of your voice.

　　 c.I wasn’t impressed by what I saw.

换个角度看待这个问题，这就说明包含please类动词的主动式结构的心理过程比较罕见，在一定程度上，这类小句构式是包含对应like类动词小句构式的隐喻式表达。换言之，在上表中，右列的小句在一定程度上都可以看做对应左列小句的隐喻式表达。在基于新及物性模式的隐喻理论框架中，因为like类和please类动词都表示延续的无界的不涉及内部变化的心理动作，即它们的词汇体都是“状态”，因而这种以please类动词为目标域的隐喻都涉及状态型结构内部的映射和整合。例如：

（76）it pains her to be severe to anyone,even the worst in the school.

(Charlotte Brontë,Jane Eyre)

该句出现了please类动词pain，对应的like类动词是don’t like，因而上述例句的一致式表达可以是she doesn’t like to be severe to anyone,even the worst in the school。

这样，我们可以说例（76）中的隐喻涉及状态型结构x does a到上述状态型一致式表达的映射和整合。

综上所述，本章讨论的涉及从作为式到作为，即作为式内部映射和整合的隐喻现象存在4大类共16种类型。它们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英语动词的“词汇体”和“语法体”的对应关系。英语中的动词存在四种词汇体，它们在小句构式中对应不同的语法体。当这种对应关系被打破时，就有可能产生跨作为式小类的映射和整合。另外，作为式小类内部的映射和整合（共4类）通常涉及动词或动词短语的转换。

【注释】

(1) Evans & Green（2006：631）将其称为“情景体”（situation aspect）研究，存在四种“情景类型”（situation types）。

(2) 关于英语中语法体的分类，Leech（1971和Quirk et al（1985）主张二分法，区分“完成体”和“进行体”；Chalker（1984）提出三分法，区别“一般体”、“进行体”和“完成体”；国内学者何桂金（1989）则提出四分法，区分“一般体”、“进行体”、“完成体”和“完成进行体”，这里我们基本采用了Chalker（1984）的分类方法。

(3) 这里我们借用了Langacker（1991）的图例，整个方框表示“客观场景”（objective scene），方框中的折线表示持续的反复性动作。该折线超出了两端的虚线表示动作没有预设终点，下面带箭头的直线表示时间的发展。

(4) Cameron（2003：60）对此进行详细论述，她强调隐喻并不是“一元”（unitary）现象，与一致式表达对应的各隐喻表达之间是通过“家族相似性”相互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