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作为式结构到内包型结构

第一节　从作为式结构到内包型结构

本节阐述各类作为式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韩礼德（Halliday 1994）指出，各类关系过程小句可以分为两种模式：归属式（attributive）和识别式（identifying）⁽¹⁾。内包型结构中的归属式和识别式既可以通过一致式x is a也可以通过其他动词表达。在基于新及物性模式的隐喻理论框架中，这种通过其他动词表达的内包型结构是隐喻式表达，涉及作为式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英语心理过程小句中，可以用来表达内包型结构的常见动词如表7所示。

表7　心理过程小句中用于表达内包型结构的动词

我们注意到，一些常见的动词如grow,become等既能出现在活动型结构中，又能出现在达成型结构中，具体的区分取决于这些动词在小句中的“时体”特征（tense-aspect）：活动型或完结型表示延续性的动作，因此倾向于使用进行体，而达成型表示瞬间动作，因而倾向于使用一般体。

这里，我们拟分四部分进行阐述：第一部分是活动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第二部分讨论完结型结构到环境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第三部分是达成型结构到所有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最后是状态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

一、从活动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

这类隐喻现象在语言中表现为活动型结构，即x is doing，它表征一个心理事件关系，该事件关系在语言中的一致式表达是内包型结构，即x is a，这样相关隐喻涉及活动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例如：

（7）but in other points,as well as this,I was growing very lenient to my master.（Charlotte Brontë,Jane Eyre）

例（7）出现了隐喻I was growing very lenient to my master，这是一个活动型结构的小句构式，它表征的心理经验是“变得对我的主人非常依赖”，该事件的一致式表达应当是内包型结构I was very lenient to my master，这样例（7）中的隐喻涉及活动型结构向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见图13。

图13　从活动型到内包型的映射和整合

从图13可以看到，内包型结构x was doing映射并整合到表征为活动型结构的心理经验I was very lenient to my master中。其中，参与者x映射并整合到活动型结构中主语I上，而内包型结构中的过程was doing则整合并整合到was very lenient to my master中，这样产生了隐喻I was growing very lenient to my master，该隐喻涉及内包型结构到活动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

在语法上，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经常涉及系动词grow,become,get的运用，这些动词在句子中通常使用了进行体，表示一个持续性、非目的性的动作。它们都是活动型结构，其表征的心理经验通常用内包型结构的小句表达，因而相关隐喻表达涉及活动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例如：

（8）He was becoming more excited,kneading her back and bottom.

(Colleen McCullough,The Thorn Birds)

（9）Suellen was getting more and more worried over the fact that she was practically an old maid.(Margaret Mitchell,Gone with the Wind)

此二例分别使用了活动型结构was becoming，was getting表示静态的心理经验状态，将其表征为一个延续性的动作。两个例子中的隐喻都涉及活动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x is a的映射和整合。

我们注意到，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还经常涉及习语的运用，如take care“小心”，和take pleasure“高兴”等。例如：

（10）I soon possessed myself of a volume,taking care that it should be one stored with pictures.(Charlotte Brontë,Jane Eyre)

（11）You take an eager interest in that gentleman’s concerns.(Jane Austen,Pride and Prejudice)

例（10）使用了活动型结构taking care“小心”表达心理经验“小心”，其一致式是内包型结构being careful；例（11）中出现了活动型结构take an eager interest表达心理经验“很感兴趣”，其对应的一致式是活动型结构are very interested。这样，上面两个例子中的隐喻都涉及活动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

另外，这类隐喻现象有时在语言中表现得并不明显，活动型和内包型结构之间界限并不清楚。例如：

（12）There was no doubt in anyone’s mind that Bonnie Butler was running wild and needed a firm hand.(Margaret Mitchell,Gone with the Wind)

例（12）中出现表征方式隐喻Bonnie Butler was running wild，该小句构式中was running在一定程度上既可视为活动型结构，又可以看成内包型结构，它实际上处在活动型结构向内包型结构的转化过程之中。这种现象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隐喻的界定并不是明确（clear-cut）的，语言存在很多的“不确定性”（indeterminacies）情况（参见Halliday 2008；封宗信2012）。

二、从完结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

该部分讨论涉及从完结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映射和整合的隐喻现象。这类隐喻在语言中表现为完结型结构，即x is doing，它所表征事件的一致式表达是内包型结构，即x is a，这样相关隐喻源于完结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例如：

（13）I was trembling suddenly,and I felt the hollownessinside me growing into a pain .(FEE,BNC)

例（13）中出现了隐喻the hollowness inside me (was) growing into a pain“内心的空虚非常痛苦”，这是一个完结型结构的句子，其一致式表达是内包型结构the hollowness inside me was a pain，因而例（13）中的隐喻是一个表征方式隐喻，涉及完结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

具体来说，完结型结构x was happening映射并整合到内包型结构的心理经验the hollowness inside me was a pain上，然后产生了隐喻the hollowness inside me (was) growing into a pain。具体来说，完结型中的参与者的主语x映射并整合到内包型结构中的参与者the hollowness inside me上，而过程was happening则与内包型结构中was a pain产生映射和整合，形成了隐喻the hollowness inside me (was) growing into a pain，整个隐喻源于完结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

与前面小节提到的活动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相似，完结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也经常涉及诸如take pleasure“高兴”之类的短语用法，但是要注意的是虽然短语相同，其所使用的时态决定了它们是完结型结构，而不是活动型结构。例如：

（14）They didn’t show the slightest interest in her and they had very little to say beyond.(Margaret Mitchell,Gone with the Wind)

（15）She had taken an important and melancholy pleasure in talking to the condolence callers.（同上）

例（14）使用了完结型结构they didn’t show the slightest interest表示“他们丝毫不感兴趣”，其一致式表达可以视为内包型结构they were not interested at all；相似地，例（15）使用了完结型结构she had taken an important and melancholy pleasure，此处的短语take pleasure使用了过去完成时的时态，暗示动作的结束，因而是一个完结型结构，其一致式表达可以是内包型结构she had been melancholily pleased。因而，该两个例子中的隐喻都涉及完结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

另外，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还表现为一些其他动词的使用。例如：

（16）Our people are losing that faith.(Jimmy Carter,Energy and the National Goals: A Crisis of Confidence)

（17）Low,drooping flares confuse our memory of the salient.(Wilfred Owen,Exposure)

此二例中的谓语结构are losing that faith和confuse our memory都表示延续性的动作，但是暗示了动作的重点，因而都是完结型结构。例（16）表达的心理经验是“我们的人民失去了信仰”，其一致式表达可以理解为内包型结构our people are less faithful；例（17）中的心理经验可以用内包型结构our memory of the salient are confused by the low,drooping flares表达，因而这两个例句中的隐喻都源自完结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

三、从达成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

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在语言中表现为达成型结构，它用来表征一个事件，该事件的一致式表达是内包型结构x is a，这样整个隐喻涉及达成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例如：

（18）and such as,upon the whole,I hope it w ill give you satisfaction.

(Jane Austen,Pride and Prejudice)

例（18）使用了达成型结构x does a，该结构用来表征的心理经验事件是“你会对此满意”，其一致式应当是内包型结构you w ill be satisfied by it。这样，例（18）中的隐喻涉及表征方式的映射和整合，即从达成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

具体来说，达成型结构x does a映射并整合到心理经验事件“你会对此满意”上，该事件的一致式表达是内包型结构you w ill be satisfied by it，这样就产生了隐喻it w ill give satisfaction。具体来说，达成型结构中的过程does映射并整合到一致式表达的过程上，而达成型结构中的第二个参与者则映射并整合到一致式表达中的表语成分上。整个隐喻it w ill give you satisfaction涉及达成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

这类隐喻现象非常普遍，其识解的心理经验经常被表征为某个事物，在语言中表现为名词，这种心理经验可以“给以”（give）、“提供”（offer）、“收到”receive或“带来”（take），例如：

（19）it (the title of knighthood) had given him a disgust to his business and to his residence in a small market town.(Jane Austen,Pride and Prejudice)

例（19）中出现了隐喻it had given him a disgust，它映射并整合到事件“这使他感到厌恶”上，其一致式是内包型结构he was disgusted with it。我们注意到，例（19）中的心理经验“感到厌恶”被处理为名词a disgust，这样与之搭配的是动词give“给以”，该心理经验被识解为一个事物。这类隐喻现象与第四章提到的涉及从物理经验到心理经验映射和整合的隐喻现象存在相同之处。换言之，这类涉及达成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映射和整合的隐喻也可理解为涉及从物理经验到心理经验的映射和整合，即将心理经验识解为某个实物，该实物可以被“给以”或“提供”。这种情况进一步说明隐喻的复杂性，隐喻的界定绝不是明确的，它涉及多个维度，可能存在一些模糊情况（Goatly 1997：109）。

这类隐喻现象还经常表现为感官动词的运用⁽²⁾。例如：

（20）For a moment he looked almost embarrassed.(Margaret Mitchell,Gone with the Wind)

（21）I feel a genuine interest in the animals themselves.(Helen Keller,The Story of My Life)

例（20）使用了内包型结构looked almost embarrassed表达心理经验“似乎感到尴尬”，这个心理经验的一致式表达是内包型结构he was almost embarrassed，因而例（20）中的隐喻涉及达成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有时体现为“动结式”（resultative）⁽³⁾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英语中的动结式结构经常涉及动词drive，throw或plunge的使用。在基于新及物性模式的隐喻理论模式中，这类结构被视为达成型结构，因而所产生隐喻还是源于达成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例如：

（22）The sight of them drove her almost to madness,for she was as hungry as they.(Margaret Mitchell,Gone with the Wind)

（23）The preparations for company and the prospect of their arrival,seemed to throw her into ecstasies.(Charlotte Brontë,Jane Eyre)

上面两例都使用了动结式结构x cause a to do，该结构被分别映射并整合到心理经验“看到他们她都快疯了”和“准备他们的到来使她快高兴疯了”上，其一致式实际上分别是内包型结构she was almost mad at the sight of them和she was very excited by the preparations for company and the prospect of their arrival，因而此二例中的隐喻可以看成达成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映射和整合的结果（参见Fauconnier & Turner 1996；马玉蕾、陶明忠2007）。

四、从状态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

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通常在语言中表现为状态型结构，即将心理经验识解为一个静态的、延续性的、非目的性的事件，其对应的一致式也是内包型结构x is a，这样相关隐喻涉及状态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例如：

（24）and these dreams weigh on your spirits now.(Charlotte Brontë,Jane Eyre)

例（24）使用了状态型结构x does a，该结构映射并整合到心理经验事件“这些梦使你情绪低落”上，其一致式应当是内包型结构you are now low in spirit because of these dreams，因而该例句中的隐喻涉及从状态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

具体来说，状态型结构x does a映射并整合到一致式表达you are now in spirit because of these dreams中，产生了涉及跨表征方式映射和整合的隐喻and these dreams weigh on your spirits now。这个过程涉及一个交叉的映射和整合过程。具体来说，状态型结构中的参与者x映射并整合到一致式结构中的环境成分上，其过程does映射并整合到一致式表达的过程上，而其第二个参与者a则映射并整合到一致式结构中的参与者上。

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经常表现为seem,appear,stay,keep等动词的运用。这些动词都可以表示一个静态的延续性的动作状态，因而使用这些动词表达的心理经验涉及状态型结构到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例如：

（25）He gave up high-stake card games and stayed comparatively sober.

(Margaret Mitchell,Gone with the Wind)

（26）M r.Mason stood near the fire,talking to Colonel and M rs.Dent,and appeared as merry as any of them.(Charlotte Brontë,Jane Eyre)

上面例句分别使用了连系动词stay和appear，这些动词都表示一个延续性的状态，其一致式表达都是内包型结构x is a，因而这些例句中的隐喻都涉及从状态型结构内包型结构的映射和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