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场面调度
一、场面调度的意义
场面调度(Mise-en-scene)一词来自法文，为戏剧专有名词，其意为“舞台化一个行动”，或“放在场景中”，是舞台戏剧构成的视觉元素。[4]广义而言，场面调度是电影语言中最为复杂的一种技术手段，《电影艺术———形式与风格》一书把布景、灯光、人物的服装、化装造型，镜头运动、时间、空间等与电影的场面叙事性相关的都算进场面调度中，狭义的场面调度就是指单场戏中，与人物的表演、位置移动、关系变化、镜头的运动以及人物和镜头相对关系变化有关的处理手段。电影借用这个概念是指在剧情片的场景内安排人物的位置和动作路线，摄影机位置和变化。场面调度也是重要的导演手段，使场景呈现出某种需要的戏剧意味，引导观众对场景的直观感受和看法;从视听语言的角度分析，场面调度这个技术元素能够让电影脱离平面的二维限制，能在高度、深度和宽度的范围内展开故事，突破平面造型艺术和舞台艺术的局限，具有空间调度的自由能力;在美学表现上，场面调度能够更清晰地呈现故事情节和人物关系，渲染环境气氛，揭示场景意味和主题。场面调度的具体意义可以概括为:
1.表现场景空间联系，强调演员表演。电影的场面调度借鉴了舞台的场面调度技巧，但空间表现的自由度更大，而运用的调度方式更为复杂，场面调度可以使画面内同一空间中的人物建立联系，传达给观众必要的空间信息，强调重点演员的表演。《红色》中将两个平行叙述的主人公，在一个空间时间下交代，主要方式是镜头内部，镜头与人物的有目的的运动。
2.戏剧性的引导和强调，描写场景气氛。镜头运动和人物位置的变化必然带来场面内新的叙事信息的介入，打破原来的平衡关系，调度是电影突破平面性，使同一个空间中分隔表演场地，呈现因果关系主要手段。重复调度的手段也可以强调场景的气氛。如黑泽明电影《用心棒》，三船敏郎扮演的武士出现在小镇时，总将他置于多人的目光注视下，用了很多重复的调度强调他孤胆英雄的位置，利用运动和静止的关系表达主人公所处的环境，渲染了小镇的邪恶气氛。
二、人物调度
人物调度是指演员在场景中通过运动发生位移和在画面中的位置变化，也包括演员之间相互位置关系的调度变化。按照调度的方向主要分为:
1.横向调度:人物从左向右或者从右向左方向的运动。横向调度能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展开叙事，是非常常用的调度方式。
2.纵深调度:人物从景深处向镜头前景的运动或反之，纵深调度常和景深镜头一起使用。这种调度方法在造型上会产生人物景别的变化，由远及近或由近及远，扩展了电影的空间深度，并能够表现悬念的过程(由未知到已知，由局部到全面)，也可以表现意境，人物从近处走向景深处，经常使用在送行的场面中。
3.垂直方向调度:人物由高到低或由低到高的运动，垂直调度和布景设计中的楼梯、台阶、天井等相关。垂直调度容易造成人物之间关系的俯角、仰角的拍摄角度，使人物造型有隐喻功能。也可以产生空间的疏离，像戏剧中的上下换场的效果。
4.环形调度:演员在场景内做环形运动。这个调度方式往往不在于调度的结果，而在于调度时人物、场景中呈现的微妙关系和特定气氛。如《用心棒》中三船敏郎出场后，门客与其对峙时，三船是环形的运动方向，延长了对峙的时间，使这个场面的紧张感更为强烈。
5.综合调度:结合了两种方向以上的调度方式为综合调度，是人物调度中比较常见的情况。
三、镜头调度
镜头调度可以简单叙述为，摄影机运动而人物不动的调度方法。这个调度中，对同一个拍摄对象的角度、景别的变化，甚至人物会被调度出画。镜头的运动或者有一定的叙事目的，或者别有隐喻意味。镜头调度由于是镜头运动而被摄主体保持静止，镜头的运动成为画面视觉内容变化的明显要素，因此这种方法的主题暗示性和引导性很强，镜头的运动一定有其目的或者意味才是有意义的调度。
影片《情书》中有一场戏，博子和秋场来到小樽市，想找到收信人，走到一个拱桥，博子忽然停下，喃喃自语道:信应该是寄到这里的吧?(见彩插19)这时镜头忽然上升，画面呈现博子在拱桥下仿佛站在阴阳交界处，这个运动仿佛提示有一双眼睛在冥冥中观看，也像是导演在回答博子的问题，这个镜头调度的主观引导性非常明显。
四、人物和镜头的综合调度
摄影机和人物都有运动，将二者结合起来构成更为复杂、立体的场面调度。这种调度让摄影机和人物保持运动的一致性，观众不会特别留意于运动产生的变化，有利于保持观众对场景真实感的幻觉。人物和镜头的综合调度情况最为复杂，一般而言，既要根据讲述剧情的需要，交代、展示清晰的叙事信息，有人物与镜头运动的依据;同时也要考虑调度后的画面造型效果，符合美感、有序，而不是杂乱无章，漫无目的的。电影《桂河大桥》运用了非常精确人物和镜头结合的调度，几乎是一种天衣无缝的技术，带来了故事的完整和信息的明确，很难让观众跳出故事情节。
人物和镜头的综合运动有时还能产生奇妙的画面造型效果。影片《好家伙》是运用这个技术非常出色的影片，大量运镜让影片保持在流畅的视觉节奏，叙事信息交代明确，有时也营造出梦幻般的视觉效果。如“婚礼”一场戏中，新郎新娘在浪漫的音乐中跳舞，人物和镜头逆向匀速运动，看上去人物在画面中的位置不变，只有周围的景物改变，结合人物幸福陶醉的状态，这个调度达到了表现一场梦幻般婚礼的意图。
思考题:
1.什么是场面调度?它的主要作用是什么?
2.分析电影《好家伙》中场面调度中人物调度、摄影机调度和综合调度的表现形式和在影片中的表现功能。
学习材料:
大卫·波德维尔、克莉斯汀·汤普晋森著:《电影艺术———形式与风格》，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55—193页。
观摩学习影片:
《桂河大桥》导演:大卫·里恩
《用心棒》导演:黑泽明
《七武士》导演:黑泽明
《公民凯恩》导演:奥逊·威尔斯
【注释】
[1]《认识电影》，英文版Understanding Movies，Louis D.Giannetti 1972 p.66.
[2]Understanding Movies，Louis D.Giannetti 1972 p. 69.
[3]《电影艺术词典》，中国电影出版社，1986年，第68页。
[4]路易斯·贾内梯著:《认识电影》，中国电影出版社，1997年版，第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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