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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乐淫声及声无哀乐

时间:2022-05-1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雅乐淫声及声无哀乐雅乐淫声及声无哀乐若问中国古代乐论的中心思想是什么?雅乐之所以是美的,淫声之所以是丑的,不外乎雅乐体现了中庸思想,淫声违反了中庸思想。雅乐与淫声的划分是儒家音乐审美观的核心思想。从子夏谈雅乐和淫声两段话看出,淫声在内容方面没有固定的思想,不像雅乐描写文治武功。至于说到淫声的艺术性之高,更非雅乐所能望及,就连反对淫声的子夏也得承认新乐“溺而不止”的强烈感染力。

雅乐淫声及声无哀乐

雅乐淫声及声无哀乐

若问中国古代乐论的中心思想是什么?用一个字可以回答:和。音乐的性质是和,音乐美的所在是和,音乐的社会作用还是和,与此相反的音乐则是不美的,其作用也是不好的。前者的代表是雅乐,后者的代表是淫声。所谓和,当然包括音乐艺术性方面的和谐美;和谐是一切艺术都须具备的起码条件,如果和仅仅指艺术上的和谐,那是狭义的理解。中国古代儒家论乐所说的和,主要是指音乐的思想内容及音乐的社会作用。

以和为音乐的主旨,系统阐述这一思想的传为公孙尼子的《乐记》(据班固说,公孙尼子是孔子的再传弟子“七十子弟子”)。该书云:

“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

“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

“乐在宗庙之中,群臣上下同听之,则莫不和敬;在族长乡里之中,长幼同听之,则莫不和顺;在闺门之内,父子兄弟同听之,则莫不和亲。”

儒家论乐与礼并提。音乐使人与人之间和睦,礼使人与人之间有序。礼乐同施,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相亲相敬。

荀子《乐论》中说的“乐统同,礼辨异”,也是把礼乐的作用联系在一起。宋代理学家程颐说:“礼只是个序,乐只是个和。……天下无一物无礼乐,且置两只椅子,才不正便是无序,无序便乖,乖便不和。”

尚和的艺术思想,是儒家的音乐审美观。《论语·八佾》云:“《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描写爱情的《关雎》,诗篇内容并没有哀伤的情绪。孔子为什么说“哀而不伤”?刘台拱的《论语骈枝》说:“诗有《关雎》,乐亦有《关雎》,此章据乐言之。”刘台拱的见解,看来是有道理的。

以和为美,来源于儒家的中庸思想。孔子说:“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论语·雍也篇》)最高的道德标准是中庸。中庸,也是儒家的哲学思想。雅乐之所以是美的,淫声之所以是丑的,不外乎雅乐体现了中庸思想,淫声违反了中庸思想。雅乐与淫声的划分是儒家音乐审美观的核心思想。《乐记·魏文侯篇》记述子夏答魏文侯问,使我们对雅乐和淫声有比较具体的了解。子夏是孔子的弟子,他的议论更能符合孔子及那个时代儒家的见解。什么是雅乐?子夏云:

“今夫古乐,进旅退旅,和正以广;弦匏笙簧,会守拊鼓。始奏以文,复乱(乱,一作止)以武,治乱以相,讯疾以雅。君子于是语,于是道古,修身及家,平均天下。此古乐之发也。”

[今译]古乐进退整齐,中和正大宽广,弦匏笙簧等乐器,都等待着拊和鼓的节奏一起演奏。先以鼓为主表现文治,再以铃为主表现武功,表现文治武功都用相掌握着节奏,在演奏快速度时都用雅来加强气氛。君子通过这些表达他的意想,称道过去的事迹,从而达到修养身心、和睦家庭、安定社会的结果。([今译],采用《中国古代乐论选辑》,下同。)

由此可见,古乐是以演述文治武功为内容的缺乏艺术性的枯燥单调的乐舞。无怪乎魏文侯“吾端冕而听古乐则惟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

子夏解释道,乐与音相近而不同。真正的音乐是“德音”:“夫古者天地顺而四时当,民有德而五谷昌,疾疢不作而无妖(一作袄)祥,此之谓大当。然后圣人作为父子君臣,以为纪纲。纪纲既正,天下大定,天下大定,然后正六律,和五声,弦歌诗颂,此之谓德音,德音之谓乐。”魏文侯“所问者乐也,所好者音也”。

阮籍论乐云:“故达道之化者,可以审乐;好音之声者,不足与论律也。”故孔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言至乐使人无欲,心平气定,不以肉为滋味也。以此观之,知圣人之乐,和而已矣。”阮籍与子夏同调。

既然雅乐的内容是和,那么,在不同的时代是否有所发展变化呢?阮籍论述道:

“然礼与变俱,乐与时化。……然但改其名目,变造歌咏;至于乐声,平和自若。故黄帝咏‘云门’之神,少昊歌凤鸟之迹;《咸池》《、六英》之名既变,而黄钟之宫不改易。”

这是说,和的乐声无须改,只要填新的歌词就行了,旧瓶装新酒而已。照此办理,雅乐和的性质倒是保留住了,可是它只能愈来愈成为公式化概念化的无生气的东西了。

与雅乐相对立的淫声又是怎样呢?孔子说:“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论语·卫灵公篇》)又说:“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论语·阳货篇》)孔子总是将郑声与佞人并论,给人以坏的印象。子夏解释新乐说:“今夫新乐:进俯退俯,奸声以滥(一作淫),溺而不止;及优侏儒,img10杂子女,不知父子。乐终,不可以语,不可以道古。此新乐之发也。”

[今译]新乐进退参差不齐,充满放纵邪恶的声音,使人受迷惑而离不开;加上扮演着各种杂戏,男女混杂,不管父子卑尊。演奏完了,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能称道古代事迹,这是新乐的道理。

所谓淫声是包括了郑、宋、卫、齐各国的新乐,又谓之“溺音”。子夏云:“郑音好滥淫志。宋音燕女溺志。卫音趋数烦志。齐音敖辟乔志。此四者,皆淫于色而害于德,是以祭祀弗用也。”

[今译]郑国的音复杂,使人意志放纵。宋国的音妩媚,使人意志消沉。卫国的音急促,使人意志烦乱。齐国的音古怪,使人意志傲慢。这四种音,都是满足人们声色的享受而有害人们德行修养的,所以祭祀时不用。

从子夏谈雅乐和淫声两段话看出,淫声在内容方面没有固定的思想,不像雅乐描写文治武功。值得重视的是,阮籍在论所谓衰末之世的音乐时,指出淫声的内容来自现世生活,题材广泛,在某些方面反映了下层人民的生活情感。他说:“取于近物,同于人间;名求其好,恣意所存;闾里之声竞高,永巷之音争先;儿童相聚,以咏富贵,刍牧负载以歌贫贱;君臣之职未废,而一人怀万心也。”(《乐论》)和乐是表达人与人之间相亲和睦,以它辅助礼,使君臣上下,父子兄弟不越分越位,井然有序。而衰末之世的淫声却“歌贫贱”,“一人怀万心”,违背了和的宗旨。

至于说到淫声的艺术性之高,更非雅乐所能望及,就连反对淫声的子夏也得承认新乐“溺而不止”的强烈感染力。嵇康说得更坦率:“若夫郑声,是音声之至妙。妙音感人,犹美色惑志,耽槃荒酒,易以丧业。自非至人,孰能御之?”(《声无哀乐论》)

以我们今天的眼光看,所谓淫声,是有地方特色的、有一定人民性的、题材多样的、艺术性很高的音乐,是封建社会中可贵的佳作。它本来是美的,却被儒家贬斥为丑的。我国传统地方戏里的音乐如秦腔的激越,河北梆子的悲凉等特点,是各地区人们长期形成的艺术审美情趣的表现,如果用儒家贵和的尺度衡量都属“淫声”。以今证古,郑、宋、卫、齐各国的新乐不会是坏艺术。

儒家贵和的音乐审美观实在是一种艺术偏见。刘勰在标榜建安风骨时是极力肯定曹氏父子的,可是他在《乐府》中写道:

“至于魏之三祖,气爽才丽,宰割辞调,音靡节平。观其北上众引,秋风列篇,或述酣宴,或伤羁戍,志不出于淫荡,辞不离于哀思,虽三调之正声,实《韶》、《夏》之郑曲也。”

刘勰是反对“各执一偶之解”,主张“不偏于憎爱”的批评家,却将曹操的《苦寒行》、曹丕的《燕歌行》等贬为“郑曲”,更何况他人。

魏晋南北朝时期,表达音乐美学思想的主要著作是阮籍的《乐论》和嵇康的《声无哀乐论》。前者是继承了从孔子以来的儒家的音乐审美观,代表了中国古代论乐的正统思想。后者在论音乐的性质和音乐美的所在,也是沿袭了儒家思想;但对于音乐与欣赏者的关系上却独持异议。

阮籍是著名的“竹林七贤”中的人物。他处于篡乱之世,蔑视封建礼教,行为怪诞不羁。可是他的乐论思想超不出儒家的音乐审美范围。《乐论》云:

“礼定其象,乐平其心,礼治其外,乐化其内;礼乐正而天下平。”

嵇康也是“竹林七贤”中的著名人物,后被司马昭借口“非汤武薄周孔”之罪杀害。

在音乐贵和的审美观上,嵇康无异议。他说:“声音以和为体。”“曲变虽众,亦大同于和。”鼓琴可以“宣和情志”等等。但他又认为声无哀乐。他对于前人所说“治世之音安以乐,亡国之音哀以思。夫治乱在政,而音声应之。故哀思之情,表于金石,安乐之象,形于管弦也。又仲尼闻《韶》,识虞舜之德;季札听弦,识众国之风”等等看法,认为是“滥于名实”,予以否定。

嵇康认为“心与声,明为二物”,故“求情者不留观于形貌,揆心者不假听于声音也。察者欲因声以知心,不亦外乎?”他论道

“五味万殊,而大同于美;曲变虽众,亦大同于和。美有甘,和有乐;然随曲之情,尽乎和域;应美之口,绝于甘境。安得哀乐于其间哉?……夫会宾盈堂,酒酣奏琴,或忻然而欢,或惨尔而泣。非进哀于彼,导乐于此也。其音无变于昔,而感戚并用,斯非吹万不同邪?夫唯无主于喜怒,亦应无主于哀乐,故欢戚俱见。……声音以平和为体,而感物无常;心志以所俟为主,应感而发。然则声之与心,殊途异轨,不相经纬,焉得染太和于欢戚,缀虚名于哀乐哉?”

唐太宗李世民论乐“悲悦在人心,非由乐也”,与嵇康同一观点。《贞观政要·礼乐》云:

“太宗曰:‘礼乐之作,是圣人缘物设教以为撙节。治政善恶,岂此之由。’御史大夫杜淹对曰:‘前代兴亡,实由于乐。陈将亡也,为《玉树后庭花》;齐将亡也,而为《伴侣曲》。行路闻之,莫不悲泣,所谓亡国之音。以是观之,实由于乐。’太宗曰:‘不然。夫音声岂能感人?欢者闻之则悦,哀者听之则悲,悲悦在于人心,非由乐也。将亡之政,其人心苦,然苦心相感,故闻之则悲耳,何乐声哀怨能使悦者悲乎?今《玉树》、《伴侣》之曲,其声具存,朕能为公奏之,知公必不悲耳。’尚书右丞魏徵进曰:‘古人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乐在人和,不由音调。’太宗然之。”

李世民不一定读过嵇康的文章,受其影响而提出“悲悦在人心,非由乐也”的看法。嵇康和李世民的观点历代罕见,是一种奇谈怪论,现在有人认为是二元论,有人认为是相对主义。我认为,嵇康和李世民的理论有一定的道理,不全是胡说。一定的道理在于:艺术作品感染人,在欣赏者来说是有条件的,不是作品发悲思,欣赏者皆哀之,作品抒喜情,欣赏者皆乐之。作品哀乐的内容能否在欣赏者身上起作用,要看欣赏者的思想情感及心境与作品的思想情感有无共鸣之处。五代陈、齐的所谓亡国之音对李世民不起精神影响,说明开国帝王与末世君主之间在思想情感上无同怀共感。当今的流行歌曲,有些人以为美,欣赏不倦,并为其潜移默化;有些人以为丑,不入耳,反感至极,起不了陶冶作用,原因也在于,接受与否是有条件的。说明这个问题的例子很多,比如艺术美中的悲剧与喜剧,也不是在欣赏者之间人人同鸣共感的。这是艺术鉴赏的事实。

80年代初,我与宗白华先生同住北大朗润园10公寓,是一墙之隔的邻居,宗先生喜欢散步,有时他散步归来,我们相遇楼前,便谈古论今。有一次我请教他:嵇康的《声无哀乐论》是中国古典乐论中的奇谈,当代的学者多有驳难。我觉得它有一定的道理,不知宗先生怎么看?他说:嵇康的乐论有道理,应该去研究,不应该轻易否定。奥地利的汉斯立克论音乐的观点和嵇康相同,但嵇康比汉斯立克早一千多年。得到宗先生的启发,我随即阅读了汉斯立克的《论音乐的美》一书。由于我的音乐知识根基浅,难于中西对比,融会贯通,然而毕竟悟出了一些道理来。

一代美学宗师离开人世已经多年了。今日重阅旧文,又忆起与布衣终身的学者宗先生相处的往事,信手写来,以志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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