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相对主义的反抗

二、对相对主义的反抗

巴尔塔萨始终坚持：基督耶稣不能被归入“世界宗教的创建者”，或“人类的伟大导师”之类更大的范畴中。他与卡尔·巴特对此问题的看法是一致的。巴特在《教会教义学》中就明确指出，人性的本体论规定就是建立在基督是一个人这样的基础之上的。巴尔塔萨对此是极为赞同的，而且他也尽力反抗相对主义这一有社会和意识形态力量做支撑的倾向。同时，巴尔塔萨的很多思想与后现代主义的很多主题是比较相似的：二者都将批判定位为“总合的”观点，二者都坚持存在于所有感知行动中的、不可避免的整体主义，二者都坚持人类智力的基本限度以及不可逃避的历史决定性。但除了这些相似点之外，二者却总是会得出相对的结论。巴尔塔萨坚持认为，这种很容易让人产生假想的相对主义本身就是一种总合的讨论。

巴尔塔萨认为，相对主义剥去了使每一种宗教独一无二的因素，尤其是基督教，这破坏了基督教称耶稣为基督教“创始人”的基础。因为，其他宗教的创始人，如佛教的释迦牟尼，伊斯兰教的穆罕默德，犹太教的摩西，在他们的训导和教义中，都是指向真理的，只有耶稣宣称自己就是真理。⁽³⁰⁾但是，如果人们听到这一宣称，并认为这不过是一个狂人的胡言乱语，或者说是另外一个“卑贱的”耶稣所发出的混乱的言辞的话，那么人们会感觉这一宣称就是一种挑衅，而要去极力反驳它。但是，也正因为只有上帝可以使这一宣称生效，所以，当上帝从死亡中“立他为主、为基督”（《使徒行传》2：36）时，这一宣称才显示出它的真来，而这一死亡也正是因为这一宣称才发生的。宣称—死亡—复活，一定意义上就是挑衅—反驳—生效，这三者的联合正是巴尔塔萨所谓的救赎的模式，组成这一模式的任一因素一旦改变就会破坏整个模式。

如果这一宣称站得住脚，那么所有的真理都必须拥有一个稳定因素，一种不能被其他任何事物抵消的绝对的平衡力；而且因为它是关于真理的问题，所以它必须能够显示出它就是这样。天平的一端非常沉重，因此我们可以在天平的另一端放上世界上所有的真理，每种宗教、每种哲学、每种对上帝的抱怨。如果有任何重量能够提升基督徒的一端，那么作为一个基督徒就会成为一种优先，而我们必须无条件地拒绝它。不知何故，这就是迂回取胜。如果将这种相对化的基督教理解为不仅仅是历史的兴趣，显然是在浪费时间。⁽³¹⁾

如前面所说，巴尔塔萨认为，如果救赎的模式中任一部分被改动，那么它就不再是救赎的模式。在他看来，耶稣之所以要死去，并不是要我们去效仿他，而是要使这一宣称成为真理。实际上，他必须是真理，这样当他死去的时候他就可以带着一切尘世的真理下降到地狱，然后它们也就可以与耶稣一起上升到圣父之中。有一则教父格言说，“耶稣没有承担的，则不得救赎”。的确，事件中的任何相对化都意味着救赎的减少。因此，巴尔塔萨如此有力地驳斥相对主义的说法，也就不会让人感到惊异了。

有研究者对卡尔·巴特作了如下评价：“神学人类学的原理很容易引起争议，因为它并非一开始就显示出它是如何与我们通常理解的人类相关联的。没有这种关联，神学人类学的所有主张马上就会面临被悬置的危险，会孤立于神学的讨论之外。”⁽³²⁾同样的，基督学也面临这样的两难处境。基督徒们可以很容易地说耶稣是救赎的“道”；然而非基督徒们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为什么上帝要用这种方式来拯救呢？当这一问题被提出时，基督徒们会怎样呢？显然，他们不会将忏悔悬置在一边，让他们的见证孤立于那些与他们的私人生活无关的人的。这些问题会诱发相对论或多元论的问题，这是后现代主义的试金石。

我们可以看到，所有的社会的、政治的、神学的、意识形态的力量都使相对主义看起来言之凿凿，而巴尔塔萨则坚定地面向那些威胁到基督教基础的暴风雨，坚定地准备去迎接任何可能的考验。

【注释】

(1)Edgardo Antonio Colón－Emeric，‘Von Balthasar and Christian Humanism’，The Christian Century，May 31，2005：30－34，here 32．

(2)Hans Urs von Balthasar，Truth is Symphonic：Aspects of Christian Pluralism，San Francisco：Ignatius，1987，p．8．

(3)参见：［瑞士］巴特，［德］汉斯·昆．莫扎特的自由与超验的踪迹．香港：汉语基督教文化研究所，1996．第57—58页．

(4)［瑞士］巴特，［德］汉斯·昆．莫扎特的自由与超验的踪迹．第4页．

(5)同上．第35页．

(6)同上．第35页．

(7)Nietzsche，The Gay Science，New York：Vintage Books，1994，p．125．

(8)Nietzsche，The Gay Science，p．374．

(9)Nietzsche，The Gay Science，p．125．

(10)David L．Shindler，‘The Significance of Hans Urs von Balthasar in the Contemporary Cultural Situation’，Ed Block，Jr．ed．，Glory，Grace，and Culture：The Work of Hans Urs von Balthasar，New York／Mahwah，N．J．：Paulist Press，2005，p．19．

(11)Derrida，Grammatology，Baltimore：John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76，p．14．

(12)Hans Urs von Balthasar，Love Alone：the Way of Revelation，p．103．

(13)Alasdair Maclntyre，Against the Sel f－Images of the Age，New York：Schocken Books，1971，p．26．

(14)David L．Shindler，‘The Significance of Hans Urs von Balthasar in the Contemporary Cultural Situation’，Glory，Grace，and Culture：The Work of Hans Urs von Balthasar，p．32．

(15)Hans Urs von Balthasar，‘Patristic，Scholastics，and Ourselves’，Communio：International Catholic Review 24（Summer 1997）：347－396，here 357．

(16)David L．Shindler，‘The Significance of Hans Urs von Balthasar in the Contemporary Cultural Situation’，Glory，Grace，and Culture：The Work of Hans Urs von Balthasar，p．33．

(17)Hans Urs von Balthasar，A Theology of History，San Francisco：Ignatius Press，1994，pp．109－110．

(18)Hans Urs von Balthasar，Love Alone：the Way of Revelation，p．62．

(19)Hans Urs von Balthasar，Love Alone：the Way of Revelation，pp．114－115．

(20)David L．Shindler，‘The Significance of Hans Urs von Balthasar in the Contemporary Cultural Situation’，Glory，Grace，and Culture：The Work of Hans Urs von Balthasar，p．25．

(21)See：Karol Wojtyla，“The Radiation of Fatherhood”，in his Collected Plays and Writings on Theater，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87，pp．323－368．

(22)See：Hans Hans Urs von Balthasar，Unless You Become Like This Child，San Francisco：Ignatius Press，1991．

(23)David L．Shindler，‘The Significance of Hans Urs von Balthasar in the Contemporary Cultural Situation’，Glory，Grace，and Culture：The Work of Hans Urs von Balthasar，p．28．

(24)约瑟夫·拉辛格（Joseph Ratzinger），即教宗本笃十六世（Benedikt XVI），曾任弗莱辛、波恩、明斯特、图宾根与雷根斯堡等大学的天主教神学教授，是诠释、捍卫天主教教义的最主要人物。

(25)James J．Bacik，Contemporary Theologians，p．62．

(26)Denis Donoghue，Speaking of Beauty，New Haven：Yale University Press，2003，p．56．

(27)See：Denis Donoghue，Speaking of Beauty，p．3．

(28)Hans Urs von Balthasar，God Question and Modern Man，New York：The Seabury Press，1967，p．57．

(29)Erde und Himmel：Ein Tagebuch．Part II：Die Zeit der grossen Diktate，Einsiedeln：Johannes Verlag，1975，p．13．

(30)See：Hans Urs von Balthasar，Two Say Why：‘Why I Am Still a Christian’，by Hans Urs von Balthasar and‘Why I Am Still in the Church’，by Joseph Ratzinger，Chicago：Franciscan Herald Press，1973，pp．16－38．

(31)Hans Urs von Balthasar，Two Say Why：‘Why I Am Still a Christian’，by Hans Urs von Balthasar and‘Why I Am Still in the Church’，by Joseph Ratzinger，pp．29－30．

(32)John Webster e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Karl Barth，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0，p．1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