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牙利争取民族独立的斗争

匈牙利争取民族独立的斗争

三、匈牙利争取民族独立的斗争

自16世纪20年代一分为三之后，匈牙利成了哈布斯堡王朝和奥斯曼帝国角逐的战场。经过一百多年的反复较量，势头正盛的奥地利最终占了上风，先于1658年将埃尔代伊变成自己的管辖地，接着于1686年将布达（Buda）从土耳其人手中夺了过来。1699年打败奥斯曼帝国并与其签署了《卡洛维茨和约》（the Treaty of Karlowitz）之后，奥地利并吞了整个匈牙利，将它作为自己的省份。不过，匈牙利在哈布斯堡王朝中的处境比较独特。对于匈牙利这样一个相对的大国，奥地利无法直接使用强权统治，匈牙利贵族领地和匈牙利人对周边民族优势都得到了一定程度保留。因此，匈牙利人在奥地利帝国内拥有被压迫者和压迫者的双重身份，他们对自己的定位也是复杂的。推翻土耳其人的统治之后，匈牙利重新统一，大国梦想似乎近在眼前。然而，接踵而来的奥地利统治又让匈牙利重新面对一次民族独立的考验。此后的岁月里，匈牙利就长期为这两个目标而斗争。

开始时，哈布斯堡王朝对匈牙利的统治十分残酷，除了对匈牙利人横征暴敛之外，为了对匈牙利实行日耳曼化，还将大批德意志人移入匈牙利，将德语定为国语，禁止一些民族自治的活动。哈布斯堡王朝的这种民族压迫政策激起了匈牙利人的强烈反抗，继1677—1685年伊姆雷·乔科里（Imre Geicolea，1656—1705年）领导的农民起义，1703—1711年又爆发了费伦茨·拉科西（Ferenc Rákóczi，1676—1735年）领导的民族大起义。起义者多次打败奥地利军队，一度解放了整个匈牙利和特兰西瓦尼亚，拉科西还被推举为国王。这些起义后来虽然因为内部分裂而告失败，但沉重地打击了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哈布斯堡王朝因此也多少改变了统治方式，实行开明专制，比如，1714—1715年颁布了给予匈牙利宪法自由和给予匈牙利贵族特权的法令，1771—1775年颁布了在匈牙利实行土地改革、减少农民劳役地租的法令，1781年宣布匈牙利的农奴为自由人。这些带有改良性质的措施在很大程度上缓和了奥地利与匈牙利的矛盾。

随着经济的恢复和发展，匈牙利资产阶级的力量不断壮大，匈牙利人摆脱哈布斯堡王朝、争取民族独立的要求也越来越强烈，终于在1848年爆发了大规模的争取民族独立和自由、反对封建专制制度的革命运动。但是，匈牙利的革命运动内容比较复杂，不仅有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呼声，也有奥匈统治者争权夺利的成分，还有匈牙利贵族建立一个奉行民族压迫国家的政治意图。因此，在匈牙利民族运动兼有革命和反动的成分。在匈牙利独立运动早期的领导人中，受资本主义民主思想熏陶的科苏特、裴多菲和国际革命者约瑟夫·贝姆^[53]等人属于左派，其中，裴多菲和科苏特对匈牙利后来产生的影响比较大。

裴多菲·山多尔（Petöfi Sándor，1823—1849年）是匈牙利的伟大诗人、爱国主义者和革命家。他早年就读过八所不同的学校，毕业后参加过流浪艺人的活动，当过兵，从19世纪40年代开始诗歌创作。1848年革命爆发之前，裴多菲写了《给贵族老爷们》、《民族之歌》等赞颂革命的著名诗篇。1848年3月15日，受奥地利首都维也纳三月革命的影响，佩斯（Pest）的一万多民众举行了大规模的集会和示威游行，示威游行随后转变成了起义，领导者就是裴多菲为首的一批青年知识分子。他们提出了以争取民族独立、实行自由主义的“十二项要求”：（1）要求出版自由，取消书报检查。（2）在布达—佩斯成立责任内阁。（3）每年在佩斯召开议会。（4）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5）建立民族自卫军。（6）在平等代表权的基础上共同负担捐税。（7）废除农奴劳役制。（8）设立有陪审团的审判制度。（9）组织国家银行。（10）军队忠于宪法，不许把匈牙利军队派往国外，撤销外国在匈牙利的驻军。（11）释放政治犯。（12）埃尔代伊归并匈牙利，成立联邦。在起义者的强大压力下，佩斯的市长同意实现“十二项要求”，整个佩斯都处于起义者的控制之下。

在1848年革命中，奥地利帝国处处风起云涌。处于民主革命和民族运动包围之中的哈布斯堡王朝穷于应付，对匈牙利发生的革命运动不得不暂时作出某些让步，同意建立匈牙利民族政府。3月17日，匈牙利第一届责任内阁在波若尼（Pozsony）组建，领导人是温和派的鲍詹尼伯爵（Lajos Batthyány）。第二天，匈牙利议会和鲍詹尼政府通过了一系列法令，宣布匈牙利在军事、财政等方面拥有独立自主权力，废除农奴制。对此，匈牙利学者评价说：“1848年法令不是没有缺陷的。特别是后来证明它致命的一个缺点是没有解决民族问题，没有调整好匈牙利和哈布斯堡家族，——准确地说和整个哈布斯堡王朝——的关系。但不管怎么说，1848年法令的意义是不可低估的。它宣告几百万农奴的解放，成立了匈牙利责任内阁，废除了几世纪以来的劳役、什一税和法律上的不平等状态。1848年法令在实质上消灭了封建制度，并为匈牙利向资本主义发展开辟了道路。”^[54]除了温和派之外，参加这个政府的还有激进的革命者，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当时任财政部长的科苏特。拉约什·科苏特（Lajos Kossuth，1802—1894年）从30年代起参加争取匈牙利民主政治的斗争，曾因颠覆罪被判入狱，1847年当选为议员，成为议会中“民族反对派”的领袖。与不敢明确提出民族独立的温和派不同，科苏特1848年3月3日在议会的发言中坚决主张把匈牙利从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下解放出来，彻底消灭封建专制制度。但是，在政府中占主导地位的温和派既不敢宣布匈牙利摆脱奥地利而独立，更不愿意通过革命方式完成民主革命。即便如此，奥地利皇帝对匈牙利的事态发展也难以容忍，在镇压了布拉格的六月起义之后，便将屠刀挥向匈牙利。

10月4日，奥皇下令解散匈牙利议会并且任命原克罗地亚总督、克罗地亚民族主义首领叶拉契奇男爵（Count Josip Jelai of Buim，1801—1859年）为总司令，率大军镇压匈牙利的革命运动。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鲍詹尼等温和派仍主张通过谈判避免冲突，而科苏特为首的革命派则着手招募新兵进行抵抗。恩格斯（Friedrich Engels，1820—1895年）在《新莱茵报》（the New Rhine News）上发表文章赞扬道：“长期以来，我们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革命性质，第一次看见了一个敢于代表本民族人民接受敌人挑战而进行殊死斗争的人——路德维希·科苏特；对于本民族来说，他体现了丹东和卡诺（或者说一个热情的政治家和军事组织家）的形象。”^[55]与此同时，为了阻止奥皇的军队开往匈牙利，维也纳的工人、学生、市民和部分国民自卫军在小资产阶级民主派约瑟夫·贝姆的领导下破坏铁路，包围陆军部，同政府军队展开巷战。维也纳起义坚持了25天，由于内部没有统一有力的领导，而外部又缺少广泛的支持，虽然一度将奥皇赶出了维也纳，但最终还是失败了。镇压了维也纳起义之后，奥军元帅温迪施雷茨（Alfred Windischgrtz，1787—1862年）亲率大军进攻佩斯。1849年1月9日，佩斯失陷。

但是，匈牙利人民却没有放弃抵抗，议会、政府和国防委员会都迁至德布勒森（Debrecen），科苏特则动员人民扩充军队。4月初，匈牙利开始反击并在一系列战役中打败了奥军。在科苏特的建议下，4月14日，议会宣布匈牙利独立。“在挤满了群众的德布勒森大教堂内，科苏特宣读了《独立宣言》。他宣布匈牙利是一个‘自由、自主和独立的欧洲国家’，他还以民族的名义宣布，鉴于哈布斯堡家族在‘灾难不断的三个世纪中’所犯下的罪行（背信弃义，践踏民族权利和独立），因此，‘立即废除其王位，驱逐出匈牙利并加以流放’。《独立宣言》获得大会一致通过后，科苏特被推选为国家元首。”^[56]4月底，匈牙利人将奥军全部赶出国境，5月21日解放了佩斯。

就整个欧洲来说，这时各国争取民主政治和民族解放的运动相继失败，反动势力都从惊惶失措中缓过神来，开始集中力量镇压匈牙利的独立运动。奥皇请求俄国沙皇出兵相助，英国支持沙皇俄国出兵，而普鲁士允许沙皇军队借道西里西亚铁路开往匈牙利。获得了广泛支持的俄国沙皇于5月8日发布了干涉匈牙利的宣言，27日派巴斯格维奇将军（Ivan Fyodorovich Paskevich，1782—1856年）率20万大军越过喀尔巴阡山进入匈牙利，很快就打败了势单力薄、腹背受敌的匈牙利军队。在6月初改组过的匈牙利政府中，保守派和投降派占据了上风。8月13日，匈牙利军队投降。匈牙利的这次民族独立运动失败后，科苏特先逃到土耳其避难，后流亡美国，但一直致力于匈牙利的民族解放运动，1862年提出过建立多瑙河联邦的主张，1894年在贫困中死去。但是，他的名字成为匈牙利人民争取国家独立的象征。1848年革命运动失败后，匈牙利重新回到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之下。

匈牙利这次独立运动最终失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除了敌我力量对比悬殊和投降派叛变之外，民族问题上的失误和奥地利统治者的挑拨也把匈牙利推向内外交困的境地。当时，与匈牙利军队作战的在南方有塞尔维亚起义者，在埃尔代伊有罗马尼亚边防军，在摩拉瓦河和发格河之间地区有斯洛伐克起义者，此外，还有受维也纳宫廷挑唆的各少数民族。所有这些在客观上都不同程度地帮助了奥地利，而削弱了匈牙利的独立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