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率和公平

1.1　效率和公平——社会经济福利的基本准则

按照经济学的观点，只有有助于增进社会经济福利的经济活动才是可取的，对城市化过程中市场机制的作用进行评估，界定城市政府的经济职能也要以此为标准。绝大多数经济学家都承认实现效率和公平是一个经济社会应追求的两个基本目标，“效率”和“公平”就成为判断社会经济福利是否增进和一种经济状态是否理想的两大基本原则。

一、效率原则

经济学意义上的效率是指资源配置已达到了这样一种境地，无论作任何改变都不可能使一部分人受益而没有其他的人受损，也就是说，当经济运行达到了高效率时，一部分人改善处境必须以另一些人处境恶化为代价。这种状态被称为“帕累托最优”（Pareto Optimum）或“帕累托有效”（Pareto Efficiency），它是以意大利经济学家帕累托（Vilfredo Pareto，1848—1923）的名字命名的。

从帕累托最优可引申出“帕累托改善”（Pareto Improvement）的概念。如果改变资源配置后与改变前相比，同时符合以下两个条件：

（1）至少有一个人处境变好；

（2）没有一个人处境变坏。

那么，我们改变资源配置可达到“帕累托更优”，这种资源配置的改变称为“帕累托改善”。当一种资源配置的状态不可能通过调整达到帕累托更优或不可能再进行帕累托改善时，就是一种帕累托最优的资源配置。

图2.1　福利边界与帕累托最优

经济效率的定义比较抽象，我们可以借助图2.1来进一步说明帕累托最优的含义。假定社会中只有A、B两个人，横轴代表A的福利水平，纵轴代表B的福利水平，A和B的经济福利取决于他们各自消费多少产品（或劳务）。由于社会总的资源和技术水平是有限的，他们能够消费的产品总量也是有限的。图中WW′曲线就表示总量有限的产品全部分配给A和B，两人可能达到的福利水平的各种组合，WW′曲线被称为福利边界（Welfare Frontier），也可以说，福利边界代表当A（或B）的福利水平既定时，B（或A）能够达到的最高的福利水平。处于WW′曲线以外区域的点，如C点，是任何可能的资源配置方式都无法达到的，只有WW′曲线上及曲线内的各点才是可以实现的福利水平组合。

如果某一种资源配置使A和B的福利水平处于D点，那么D点是低效率的，因为从D点向右上方移动，移到曲线上的E点或比D点更接近曲线的D′点，都将实现帕累托改善，A和B的福利水平可以同时提高，而E点和D′点也是可以达到的。但是，到达E点以后，要想再获得帕累托更优或帕累托改善就不可能了，因为无论从E点移到WW′围成区域内的哪一点，一个人福利水平的提高必然伴随着另一个人福利水平的下降或者两个人的福利水平同时下降，所以我们可以说，WW′曲线上的任何一点都满足帕累托最优的定义。

要使与某种产品相联系的资源配置达到有效状态，须符合下列两个条件：

（1）这种产品总的社会净收益为正；

（2）总社会收益与总社会成本之差最大化，即净社会收益最大化。

这里第一个条件保证某项目能够实现“帕累托改善”^[1]，是最基本的要求，但要达到“帕累托最优”，还必须在满足第一个条件的基础上满足第二个条件。

一种产品的社会总收益（Total Social Benefit，TSB）是指人们从消费一定量的该种产品中所得到的总的满足程度。一种产品的社会总成本（TotalSocialCost，TSC）指的是为生产一定量的产品所需要消耗的全部资源的价值。为实现总的社会净收益的最大化，每一种产品的社会边际收益（MSB）应等于其社会边际成本（MSC），即MSB＝MSC。

一种产品的社会边际收益是指人们对该种产品的消费量每增加一个单位所增加的满足程度。社会边际收益可以通过人们为增加一个单位的某种产品的消费量而愿付出的货币的最高额来测定。由于存在着产品的边际效用递减规律，所以一种产品的社会边际收益随其数量的增加而倾向于减少。

一种产品的社会边际成本则指的是每增加一个单位该种产品的生产量所需增加的资源消耗的价值。社会边际成本可以通过为补偿增加一个单位的某种产品的生产量所消耗的要素价值而需付出的货币的最高额来测定。由于要素的边际产量递减规律决定了产品的边际成本在一定的产量规模以上是递增的，所以产品的社会边际成本随其产量的增加而倾向于增加。

如图2.2，某种产品的边际收益和边际成本分别如MSB、MSC线所示。MSB和MSC的交点E点决定了该种产品的最优产量Q*。如果产量处在E点的左边，则MSB＞MSC，每多生产一个单位这种产品所增加的收益大于所消耗的成本，这时将更多的资源配置在这种产品上可以获得追加的收益，三角形ABE的面积即为产量由Q₁增加到Q^*可能带来的追加的净收益；如果产量处在E点的右边，即MSB＜MSC，这表明每多生产一个单位这种产品所增加的收益小于所消耗的成本，这时将更多的资源配置在这种产品上必然会遭受亏损，三角形CDE的面积即为产量由Q*增加到Q₂可能带来的损失；只有在MSB＝MSC即产量为Q*时，配置在该种产品生产上的资源的总的净收益才实现了最大化。

图2.2　帕累托最优的实现条件

二、公平原则

显然，因为帕累托最优状态代表了资源的有效利用，它应该是一个经济社会所追求的目标。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帕累托最优状态不是唯一的，我们已经说明，图2.1中WW′曲线上的任何一点都满足经济效率的要求。不难发现，众多有效率的资源配置状态的区别则在于不同社会成员获得的相对效用水平不同，这当然是因为不同社会成员对社会经济活动成果的占有份额不同。为了在有效率的资源配置状态中进一步选择，以求得最优的社会福利状态，我们须引入另一个准则——公平。

人们对于“公平”的观点可由不同的社会福利函数体现出来，社会福利函数（Social Welfare Function）指将全社会的福利水平表示为所有社会成员效用水平的函数，即

W＝F（U₁，U₂，U₃，…，U_n）

当在无损于任何人的前提下，至少有一个人的福利有所增进，则社会福利水平也随之提高。这说明效率的增进即帕累托改善可以促使社会福利的增进，但当收入在不同个人之间的分配发生变化时，社会福利水平亦将会根据个人效用变化对社会福利的影响程度而发生变化。

假定可以从个人的效用水平出发推导出社会总的效用水平，即存在一定的社会福利函数，则可以作出一组社会福利曲线。将社会福利曲线与福利边界结合起来，即可确定最优社会福利点，在图2.3中社会福利曲线与福利边界于E点处相切，该点为在既定的资源、技术和社会偏好的条件下，整个社会效率与公平的最佳组合点。

图2.3　最优社会福利点的确定

但基于人们关于公平的不同观点，社会福利函数乃至社会福利曲线的形状是不同的，从而会得出不同的最优社会福利点。

按照功利主义（Utilitarianism）^[2]的观点，在A、B两人组成的社会中，社会福利函数为

W＝U_A＋U_B，

这表明总的社会福利水平等于社会所有成员的效用水平之和，从而社会福利曲线呈一条直线，如图2.4所示。基于人们的效用函数相同，都只取决于收入，且收入的边际效用递减的假定，当收入分配完全均等时，社会福利达到最大化。

图2.4　功利主义和罗尔斯主义的社会福利曲线

按照罗尔斯主义（哈佛大学的哲学教授罗尔斯提出）的观点，社会福利水平只取决于境况最糟糕的社会成员的效用水平，即

W＝Min（U_A，U_B）

如图2.4，其社会福利曲线呈一条折线。这表明只有改善了社会成员中境况最糟糕者的福利水平，社会福利才得以增进。

以上观点其实都是强调“结果公平”，其主要的分歧是应在多大程度上实现社会收入的均等分配才是合理的。但亦有学者认为重要的是“规则公平”，如果人们面临的是公正的竞争，则即使收入水平较低，亦会接受这种结果。收入再分配政策没有必要，它只是伤害人们的工作积极性。

三、市场机制和经济效率的实现

福利经济学的第一基本定理说明，完全竞争的市场结构可保证帕累托最优的资源配置状态的实现。这是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选择市场经济体制，以市场机制在社会资源配置中发挥基础性作用的根本原因。

福利经济学的第一基本定理可由图2.5简要说明。一种产品的需求曲线上的任一点表示在一定的价格水平（P_d）消费者决定购买并消费该产品的数量，根据消费者选择理论，消费者将选择使其消费该产品的边际效用（MU）与该产品的价格相等的消费量，即MU＝P_d。因此，消费者对某种商品的需求曲线是与边际效用曲线是一致的，而只须将若干单个消费者的需求量进行加总即可得到市场需求曲线。同时，一种产品的供给曲线上的任一点表示在一定的价格水平（P_s）生产者愿意提供该产品的数量，在完全竞争市场，厂商为了达到利润极大化，将选择使该产品的边际成本与价格相等的产量，即P_s＝MC。因此，生产者对某种产品的供给曲线与他的边际成本曲线是一致的，而只须将若干单个生产者的供给量进行加总即可得到市场供给曲线。

图2.5　竞争市场均衡的效率

在市场供给曲线和市场需求曲线的交点E，市场实现均衡，并决定均衡价格P^*和均衡产量Q^*。在竞争性的市场中，每个消费者和生产者相对于市场而言都很小，不能影响价格，于是市场均衡价格P^*成为所有人面临的价格，P_d＝P_s＝P^*总是成立，以价格作为联系的桥梁，消费者的边际效用和生产者的边际成本达成一致，从而MU＝P_d＝P_s＝MC。当不存在外部效应时，消费者的边际效用就是社会边际收益，生产者的边际成本就是社会边际成本，所以MSB＝MSC成立，帕累托最优实现的条件满足。

不难看出以上所述的市场自发调节实现资源优化配置的机制包含两个关键环节：

（1）市场必须是充分竞争的，消费者和生产者都必须是价格的接受者而不能影响价格；

（2）价格机制在影响消费者和生产者行为方面发挥核心作用，且以下等式成立：MSB＝P_d＝P_s＝MSC，简单地说，这个等式要求价格既要反映产品的社会边际成本，又要反映产品的社会边际收益。

当然，在实现社会公平目标方面，市场机制是无能为力的。但福利经济学的第二基本定理指出，社会通过对初始的资源禀赋做出适当的安排，可得到福利边界上的任何一点。这样，即使为了实现一定的再分配目标，政府亦无需对市场和价格机制进行干预^[3]，相反，仍应在尽量广的范围内发挥市场机制配置资源的良好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