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的“双刃剑”效应

二、技术的“双刃剑”效应

当代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科学技术一体化趋势不断加强。通常认为，科学技术是一柄“双刃剑”。科学技术在造福于人类的同时，也带来了相应的负面效应。“双刃剑”其实是一种比喻，意指被比喻的对象既有积极的正面作用，也有消极的负面作用。事实上，“科学技术是双刃剑”这一提法还不甚精确，应当是“技术是双刃剑”，或者更精确地说，“技术的应用是双刃剑”。科学与技术是有本质差异的，前者的作用在于提高人类认识自然的水平，后者的作用在于提高人类改造自然，改造生活的能力。科学的功能主要是内在的，技术的功能主要是外在的。“双刃剑”问题实质上指向了人与自然的关系、人际关系和人己关系，明确表明了这三大关系在时间、空间、可预见性和判断价值上具有明显的不对称性。

技术，“是人类矢志追求的一种改造自然的能力。它和科学一起使人类摆脱愚昧、野蛮、贫穷和落后，跨入文明社会，实现富裕梦想，使人类从自然的奴隶变成了自然的主人”。^[46]但是，技术在造福人类的同时也给人类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全球性危机在20世纪后半叶开始集中爆发就是突出的证明。人类生存出现困境迫使人们重新认识技术，技术悲观主义思潮开始兴起。技术究竟是福是祸，是善是恶，已成为人类不可回避的话题。技术的发展越来越快，应用范围越来越大，功能越来越高，因此技术的正面作用和负面作用也越来越明显，技术的“双刃剑”效应也越来越引起人们的高度关注。“有人膜拜技术，赞美技术;有人诅咒技术，批判技术，这种对立和争论还将继续下去。不像其他人文话题，可以作为个人修身养性的参考，或取之，或拒之，不会对整个人类造成大碍，技术则关乎整个人类的前途和命运。”^[47]因此，只有正确、理性地认识和对待技术的这种“双刃剑”效应，才能引导其发挥积极作用，控制和减少其负面影响。

(一)技术“双刃剑”的内涵

技术的“双刃剑”问题根本上是人类对技术应用效果的评价问题，即技术的应用既会出现正的价值，又会出现负的价值;既会行善，也会为恶。进一步说，技术是双刃剑是指技术应用效果具有两面性，这是针对人的利益而言的，不仅包括应用技术的人，还包括受技术应用影响的人。

技术应用的效果又可分为自然效果和社会效果两类。自然效果是指技术应用所引起的自然变化，对人的生存和发展的影响。社会效果指技术应用所引起的人和社会的变化。这两种效果是相互渗透的，都有正负两个方面。一般情况下，人类使用技术是为了追求有利的结果，这是应用者期待的效果。但又常常会出现与人们主观愿望相违背的有害效果。所以技术双刃剑问题，又表现为技术应用活动中的动机与效果的矛盾，即不同的人的不同动机之间的矛盾。同一种功能可以被不同的人使用，作用于不同的对象，引起不同的效果。同一个人也可以抱着不同的动机，应用同一技术，产生不同的效果。即便动机相同，在不同的时空和不同的自然或者社会条件下，效果也是不同的。因此可以说明，技术应用的双刃剑效应，是由技术应用活动的本质决定的。

(二)技术应用的积极效果

技术应用的积极效果首先体现为技术的生产力价值。技术实践与劳动是同一个过程，劳动创造了巨大的财富，技术功不可没。马克思说，“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48]资本主义萌芽于第一次工业革命，究其实质是技术革命。从开始的经验技术到18世纪后期通过实验手段有目的地开发技术，到19世纪下半叶大规模地应用技术，再到20世纪诞生的高新技术，技术作为生产力的重要因素，对社会生产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进入21世纪后，技术越来越发挥着不可替代的第一生产力作用。

技术还具有资本价值。马克思主义认为，社会生产在本质上表现为劳动者利用劳动工具作用于自然界，表现为对生产资料的消费。资本家的目的，是通过劳动过程，使资本增值。在竞争条件下，谁的资本有机构成高，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少，谁就能获得更多的剩余价值。因此，为了在激烈的竞争中始终处于不败之地，资本家竞相采用先进技术以提高劳动生产率，降低生产成本，从而赚取更多的利润。由此可见，技术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资本的收益，技术的高低决定着资本成就的大小。

技术所蕴含的文明价值也不可忽视，技术进步决定着人类获得的知识的程度。技术活动为科学活动不断提出新问题，开辟新领域，提出新对象，并且为自然科学研究提供实验条件，为知识的储存与传播提供物质手段。在技术进步的引导下，人类的知识在持续增长。文明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是人类实践活动成果的积累，它既代表了一个民族人文思想的高度，也代表了一个社会技术进步的程度。例如，在中华文明发展史上，包括“四大发明”在内的各个领域的先进工艺技术和发明创造曾作出过巨大贡献。一个时代的文明总是凝结着技术的价值，技术特征甚至成为划分不同时代的标准。例如，把人类历史划分为石器时代、铜器时代、铁器时代、蒸汽时代、电气时代和信息时代，其实质就是代表了以生产工具为表征的技术进步所形成的不同时代的文明。此外，技术在社会制度的变迁中起着核心作用。社会分工基础上的技术进步体现着社会的所有制形式，技术对社会意识的形成和发展具有积极意义。

追求自由是人类的天性，技术在人类追求自由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因此技术对人类自由具有重要作用。制造和使用工具，使人从自然界分化出来，获得了最初级也是最根本的自由，不再受自然界束缚。技术活动是人从自然界获得自由的武器，18世纪以来的历次工业革命尤其是近一个世纪以来的新科技革命，使人与自然界的关系发生了巨大变化，人一跃而成为自然的主宰。没有科学尤其是技术的进步，这一点是绝对做不到的。

此外，技术是社会文化中起主导作用的因素。工具及由其制造出来的物质产品，是文化不可缺少的要素，文化的精神要素是以社会的技术物质水平为前提和基础的。文化的传播必须依靠载体，而技术进步则为其提供了多元化的手段。电话、广播、电视、互联网等现代传播技术的应用，不仅改变了文化传播的速度和广度，而且为人们提供了多种接收文化、消费文化的途径。

(三)技术应用的负面效应

由于技术的性质和功能不同，技术应用者的动机不同，技术应用所引起的变化具有不确定性，所以技术应用的负面效果有多种多样的表现形式。因此对技术的负面效应不能泛泛而谈。

技术应用的负面效应至少表现为两种形式。一方面，一项技术在被应用时，会引起多种不同的变化，有的变化对人类有利，有的变化对人类有害。自然界中各种物质的形态和运动具有广泛的联系，很多不为人类所知，所以技术的应用引起自然界的变化是复杂多样的。人类不可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自然现象之间的联系，因此不利的变化很难完全避免。即便人类希望这种不利尽可能少地出现，尽可能推迟出现，也要付出高昂的代价。所以技术应用的正负两种效果好似硬币的两面，获利和受害永远不可能截然分离。

另一方面，同一技术为不同的目的而应用，其效果会很不同甚至截然相反。例如，核能技术既可以用做新能源为人类服务，也可以用来制造核武器，毁灭人类;同一把刀既可以用来伤害好人，好人也可以用它来制服罪犯。因此这种表现形式说明，技术本身没有善恶，是价值中立的，关键是人类为什么用，怎么用。当然，如果一种技术为实现某种具体的目的而应用，应用者的目的并不是价值中立的，则此时的技术也不应该被看成价值中立。

技术应用的负面效应最极端也最恶劣的情况是技术的滥用。即有些技术应用的决策者，在明知后果严重的情况下，依然有目的有意识地用技术来破坏自然，伤害生命，这实质上是用技术在犯罪。在这种情况下，这种技术被设计出来就是为了伤害人类，这种技术就有明显的价值负荷，最终只能用来作恶。例如，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技术、用来制造自然灾害的技术、试图改变人类生物属性的技术，都是此类技术的典型。这就表明，“恶的”技术是客观存在的，虽然它在技术门类中只占极少部分，但也是技术“双刃剑”中负面效应的突出表现。

上面所述均为技术应用的正常情况。如果技术应用发生人类不可预知、不可预测的事故，就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技术应用事故，绝大部分是由技术应用失控使得技术的正常运转中断而造成的。值得一提的是，事故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免，但是不可能完全避免。技术应用的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使得无论技术如何完善，都不可能完全避免事故的发生。偶然性是不会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而消除的。

从技术应用的负面效应的若干表现类型可以看出，其产生的根源包括技术应用的条件、技术的价值负荷、技术应用者——人类本身的善恶。与其说技术是“双刃剑”，毋宁说人才是“双刃剑”。因此，对于技术应用的负面效果采取何种态度以及如何把技术应用的副作用降低到人所能及的程度，就成为解决“双刃剑”问题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