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战略及其调整

一、外交战略及其调整

在外交学中，经常使用的与战略有关的概念有国家战略或大战略、外交战略或国际战略、国家安全战略、对外经济战略等，核心都涉及全局性和总体性的方略和规划问题，都或多或少牵涉到外交战略问题。国家战略和大战略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流行于西方国家的一种战略概念。世界上最先提出“大战略”概念的是英国人利德尔·哈特（Liddell Hart）。他认为大战略的任务是实现国家政策所确定的目标。⁽¹⁾英军1935年颁布的野战条令指出，大战略“是为了实现全国性目的而最有效地发挥国家全部力量的艺术”，包括施加经济压力，采取外交手段，与盟国签订条约，动员全国工业和部署现有人力，以及使用陆海空三军进行协同作战等。利德尔·哈特认为，“纯粹的军事战略必须接受大战略的指导，因为只有大战略才会有更深远的预见和更广博的观点”。⁽²⁾美国也使用大战略概念，但解释与英国不尽相同。美国学者柯林斯（J.Collins）认为，大战略就是把国家战略中的全部军事战略和其他领域战略中与国防直接有关的部分汇集在一起。⁽³⁾近几年来，中国学术界也开始重视并研究大战略，多数学者认为大战略对于一国来说，是一国或国家联合体发展和运用包括政治、外交、经济、军事、精神等因素在内的全部综合力量，以实现其政治目标的艺术和科学。它适用于战时，也适用于平时；管国家安全，也管国家发展。它是国家运用综合国力以实现战略目标的总体方略，直接关系到国家的生存与发展。

相比国家战略与大战略，国家安全战略的范围小一些，更多存在于安全领域。根据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1974年9月颁布的《美国国防部军语词典》，是指“通过使用或者威胁使用军事力量确保国家的安全和政策目标的实现的科学和艺术”。它包括三个要素：战略目标、方法和手段。安全战略具有针对性和政治性，即捍卫国家生存，促进国家发展。因此，国家安全战略是从国家和国际全局高度筹划和指导维护国家安全利益的方略，国家政治军事、经济、外交科技、社会发展等方面的战略决策都应受其指导并与之协调。

对外战略是指外交领域中的战略问题。最早将战略与对外政策目标联系起来的是利德尔·哈特。他认为，战略是运用军事手段实现国家对外政策目标的艺术，是为实现国家对外政策目标而设计的。⁽⁴⁾国内学术界广为接受的对外战略概念是张季良先生提出的，“是指一国对较长一个时期整个国际格局、本国的国际地位、国家利益和目标以及相应的外交和军事政策等总的认识和谋划”。⁽⁵⁾国家对外战略具有长期性、全局性、谋略性和高层次性等基本特征，是一个国家对包括政治、经济、军事、科技、意识形态、核战略等诸领域的总体协调和运用，是国家为实现其对外目标而设计和规划的长期对外政策思路和策划。从内容上说，一个国家的对外战略包括六个方面。一是国家目标。任何对外战略都体现一个国家较长远的战略利益和国家目标。二是机会空间。任何战略都是对当时和未来较长一段时期的国际格局和国际形势发展方向的总体判断，反映着对战略机会空间的识别。三是资源约束。对自身国家实力和国际地位要有正确认识和评估，这是制定对外战略的根本。四是战略目标。这是对国家目标、机会空间和资源约束统筹平衡后，对一定时期内国家利益及其目标的选择和判定，是国家对外战略的起点。五是战略次序。通过结合自己国家利益，制定出符合国际形势和自身实力判断的具体战略内容和战略重心，对不同国家利益进行优先次序的排序。六是战略方针。确定实现目标的基本行动指针和行为准则。总之，一个国家对外战略的组成部分是一个有机联系的目标系统，具有内在协调性和整体性。研究一个国家的外交战略是研究该国全部外交活动的一把钥匙，通过把握一个国家的对外战略，可以对该国的战略走向和行为规律作出预测。

为进一步把握对外战略的内容，可以对一个国家的对外战略作类型学划分。根据空间范围大小，划分为全球性战略和区域性战略，前者是以整个世界为对象的战略，后者是以某个大洲、国家和区域为对象的战略。从根本上说，区域性战略服从于全球性的对外战略，后者统帅前者，前者是后者的组成部分。根据适用时间划分，可以分为10年以上的大战略，3—5年的中期战略以及3年以下的短期战略。根据是否改变现状，可以分为维持现状战略和谋求改变战略结构现状的修正主义战略。对外交战略还可以有更多的分类标准。当然，对一个国家外交战略的类型学细分并非是简单化、公式化和绝对化的行为，而是宏观把握和具体分析相结合的过程。⁽⁶⁾所有的对外战略分类都有客观依据，是对国际格局和国家利益、目标平衡的产物。

战略选择和战略设计都是相对的。在制定对外战略时，要本着“先谋于局，后谋于略”的总方针，从客观的国际战略格局和力量对比的基本结构出发，在最基本的战略力量布局基础上，选择对外战略的基本内容。即便对于同一国家，在不同力量结构下需选择不同的对外战略。当决定对外战略的若干客观基础因素发生变革时，战略调整和战略转型便在所难免了。具体来说，决定一国对外战略调整的因素主要有四个。一是世界格局产生重大调整。当国际格局特别是国际战略格局发生根本性变革时，一个国家的对外战略必须作出相应调整。二是一国的国际地位发生重大变化。一国的国际地位迅速上升，必然导致国际力量对比发生重大变化，国际社会对该国的关注和期盼也会急剧增加。此时，崛起国家必须尽快调整原来的对外战略，在冲刺阶段思考选择地位和身份改变后的战略布局，以适应其国际地位结构转换的新现实。三是国家利益布局产生结构转换。即便国际格局和一个国家的国际地位均未发生重大变化，如果该国的国家利益布局产生了结构性转换，比如国家利益日益跨越国界，国际利益在国家利益布局中的地位上升为主导地位，也必须进行对外战略调整。四是意识形态和国内政治发生重大变化。如果一个国家的意识形态改变，国内政权实现政党轮替，一个直接后果就是会引发内政外交的重大战略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