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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书店,城市的胎记

时间:2022-08-10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我问一位入行已有二十多年的旧书店老板小武,他也不能确定现在上海惨淡经营的旧书店还有多少?特别是世代经营旧书业的人,是会说话的档案袋、记忆库。虽然在某些好大喜功的人眼里,旧书店比较旧,比较乱,比较破,经济效益也不好,想通过整容去掉这块胎记,但退守一隅的旧书店是城市文明的载体,也是城市的记忆,文明的足印,读者人的驿站,在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期待中,应该给旧书店一个小小的门面。

近来我发现,上海也有可爱之处。2008年香港天星码头要拆,香港民间组织发起集会希望“把根留住”,弄得动静很大。今年年底,一瓶黄牌辣酱油在超市失踪几天,大家就惊呼起来,刨根寻底,结果一场虚惊。小朱书店到年底要关门了,大家又“嘘”地惊呼。媒体一路跟踪报道,动静越来越大,爱书人为表示支持,相约前去买旧书。以前视讨价还价为乐趣,现在捧了就走。还有一些市民以为关门前必有跳楼价,也去淘便宜货,翻箱倒柜,叫小朱疲于应付。现在据说在有关方面的关心下,小朱书店暂时不拆了,大家松了一口气。

小朱书店的悲喜剧让市民一怔:曾经在家门口的旧书店,不知从何时起一家家关门,黄鹤一去不复返了。我问一位入行已有二十多年的旧书店老板小武,他也不能确定现在上海惨淡经营的旧书店还有多少?扳扳手指,靠近复旦大学的国顺路上有一家,国权后路上有一家,福州路古籍书店三楼有一家,上海文化商厦三楼也有一家,福建南路上有一家,中华路靠近文庙也有一家,方浜中路上也有一家,专售线装书,品级蛮高,董桥也是那里的常客,老板收到好书会替他留着。我还想起八十年代,顺昌路靠徐家汇路有一家凤鸣书店,也是单开间门面,但在读书人中间名气不小,因为它是文汇报才子陆灏主持的,他当然知道读书人需要哪类书。

小武的旧书店开在福建南路上,靠近人民路,店名承袭了老字号“新文化服务社”,我给他写过店招。这里有着所有旧书店的基本特征:店面狭小,门面低调,旧书堆得顶天立地,内部空间被挤压到最低限度,但来者络绎不绝,近来熟面孔朋友一头扎进就问:“你啥辰光关啊?”

小武很生气:“不要听到风就是雨,我不会关的。”

话虽这么说,我则知道小武在安民告示的同时也在给自己打气。这家小店说来也有些年头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由出版系统一群离退休老职工创办,十多年后,老伯伯们实在做不动了,就由一个体老板承包,但因缺乏人脉关系,收不到好书而难以为继,最后连房租也付不起。小武此时在福州路博古斋,一听这消息就毛遂自荐,接手这家小店。

小武从小是个书迷,又吃过萝卜干饭,积有几大优势:博览群书,懂得各种版本,民国版本尤其熟悉。结交的书迷朋友多,店门一开,朋友纷至沓来,有什么好书,他会给所需不同的朋友留着。他的人缘还体现在认识一批藏书家以及后人,谁家的藏书有哪些特点,他心里有一本账,有时候藏家要搬家了,或者要装修了,甚至孩子结婚住到外面去了,他都会主动上门帮忙大扫除,清理出来的旧书,与藏家商量:要不要处理掉?那好,这事交给我办。他待人真诚,不会在价格上压人家,藏家都愿意将多余的旧书交给他处理。

后来领导支持他,“新文化服务社”的招牌借给他用。小武知道这招牌的金贵,“新文化”是有人文底蕴的,与文化人关系非常密切,那么在自己手里只能增辉不能搞砸。为了开展业务,他除了做好强项民国版图书外,还增加了古籍修补、收售古旧字画、古旧文房用品及工艺品等业务。我前几天去那里聊天,就看到一老太太捧了一把满是茶垢的紫砂壶来询价,三言两语,老太太就将茶壶交给他寄售了。

“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孔夫子网一开张,大家都喜欢到网上淘宝。还有拍卖行,过去铅石印刷的东西不上拍的,但今天的市道一切皆有可能,民国旧书也上拍了,此举虽然提升了旧书的身价,但也抢去了不少市场。有些藏家看到旧书居然也能拍到几万十几万,再也不肯卖给我了!你上门去收,他就狮子大开口啦。”

为了寻找旧书,小武甚至跑到废品回收站,如果能寻到几本旧书,即便蓬头垢面,也会眉开眼笑,但这种捡皮夹子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小武说:“现在图书流转速度加快了,半年三个月,新书就退架了,成了旧书,放我这里销,打个三五折,老实惠的。有些人买了新书并不急于读,小半年后发现在我这里只要一半价。所以接下来我会在退架书上做些文章,帮助国营书店消化库存。卖旧书嘛,发财是做梦,主要是做好读者的桥梁。”小武说。

面对网络逼压、旧书上拍等不利形势,小武淡然一笑:“做旧书的生意人一直希望有关方面在税收方面给点优惠,据说市政府已经在考虑了,这是利好消息。”

旧书店是城市的一道风景,在巴黎拉丁区有许多旧书店,除了旧书,还有旧唱片、老地图、老插图、老信札、老钢笔、老纸笺等,在塞纳河左岸还有一家中国读者也知晓的莎士比亚书店,开了一百年了,在文化人心中的位置胜过埃菲尔铁塔。更壮观的是河边旧书摊,从法王路易十六时期就慢慢形成了,旧书摊的数量已有250多个,统一管理、统一规格,绵延数公里,可称得上是世界最长的旧书摊或图书馆了,绿色的铁皮箱也成为巴黎最有趣味的风景。

在伦敦也有旧书的显著位置,比较集中的地方有三处:一处是英国博物馆附近,一处在离唐人街不远的Charing Cross路,还有一处在横跨泰晤士河的滑铁卢桥南岸桥下河畔。

其实在旧上海,旧书业也是相当发达的。我在郁达夫和楼适夷的文章里发现当时的文化人在春节都喜欢到城隍庙逛旧书店。那时的旧书店旧书摊多集中在昭通路和多伦路两处,建国后日渐萎缩。三十年改革开放,旧书业迎来了末路狂奔。

上海不是要建成国际大都市吗?那怎么可以没有旧书店呢?特别是世代经营旧书业的人,是会说话的档案袋、记忆库。虽然在某些好大喜功的人眼里,旧书店比较旧,比较乱,比较破,经济效益也不好,想通过整容去掉这块胎记,但退守一隅的旧书店是城市文明的载体,也是城市的记忆,文明的足印,读者人的驿站,在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期待中,应该给旧书店一个小小的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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