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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在科学方法论基础上的科学理性倡扬

时间:2022-02-18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在此过程中,梁启超确立了自己的科学观。可见,他对科学价值取向和科学理性具有一定自觉程度。梁启超尤其将科学进化论融进了他的历史观之中,成为他确立变法思想的重要方法。用“客观的科学方法”去研究国学。梁启超的这种方法论科学观是非常有见地的,也是富有时代气息的。而其“新民”理论更具科学理性色彩。
建立在科学方法论基础上的科学理性倡扬_中国近代科技思潮

3.梁启超:建立在科学方法论基础上的科学理性倡扬

在西方文化大潮冲击下,中国社会开始了世纪性的历史转型。在此历史潮流中,与康、严两人都不同,梁启超并非新型文化的先觉者,他之被纳入这一历史转型之序列时,已是19世纪90年代中期。然而他一旦走进这一自觉的行列,就由一个角逐科场的传统士子一变而为矢志维新的近代知识者。他一方面从甲午战争之惨败中看到历时30载的洋务新政失败之根本症结:“知有兵事而不知有民政,知有外交而不知有内治,知有朝廷而不知有国民”,“以为吾中国之政教风俗无一不优于他国,所不及者惟枪耳,炮耳,船耳,机器耳。吾但学此,而洋务之能事毕矣。”(40)从而举起政体改造之大旗。另一方面,他追踪时代之步伐,面对骤然而来的与中国传统文化迥然不同的文化系统,努力迎接西方科学文明的挑战,从而向人的现代化——“新民”方向迈进。在此过程中,梁启超确立了自己的科学观。

梁启超对比审视于中西文化,指出儒者虽“通古今,达中外”,却无用于天下;而西人声、光、化、电、格算等发展,日新月异,应接不暇。梁启超更从“瓦特因沸水而悟汽机之理;奈端因苹果落地而悟巨体吸力之理;侯先勒·约翰因树叶而悟物体分合之理;亚基米德之创论水学也,因入浴盘而得之;葛立理尤之制远镜也,因童子取二镜片相戏而得之”等等之中,感受到近代物质成果背后是西方生机勃勃的科学态度、科学方法和竞争、进步观念,认为正因具有这种科学方法与进步观念,方能从这种“至粗极浅之理”中“偶然触悟”而出“新机”,从而“格致制造之学,衣被五洲,震铄万国”。梁启超一开始即接触到了西方文化之本质。

另一种对比审视反映在梁启超的“文野”划分中。他在《自由书》中首次提出世界人类分为三级,第一级乃“居无常处”之“蛮野之人”。第二级中,农业大开,形式上已成一国,但务实学者少,求真者少,创造力也甚乏。此级谓之“半开之人”。而第三级“文明之人”则是范围事物皆有规则;风气也不囿于旧俗;自修德行,百辟智慧,不以古为限,学问上不尚虚谈,重创新法;还力求扩充工商业,增进人类幸福。在梁启超那里,这“半开之人”与“文明之人”之区别,正是中西文明之区别;是农业文明与工业文明之区别;是虚理、模拟、空谈与科学之实理、科学之真、科学之创造、科学之方法、科学之理性规则之别。梁启超再次深化了对西方科学文化本质的认识。

梁启超努力跟踪时代步伐,他赞美文艺复兴导致了欧洲精神生活的彻底改变,他注目于培根、笛卡尔这两位具有科学方法和理性的思想家,认为“此二派行将数千年来学界之奴性,犁庭扫穴,靡有孓遗,全欧思想之自由,骤以发达,日光日大,而遂有今日之盛。”(41)认为中国落后在于学术衰败,长期形成一种奴性。要救中国唯有学术独立,根除学界之“奴性”,用自己的眼光来审视一切:“我有耳目,我物我格,我有心思,我理我穷。”(42)可见,他对科学价值取向和科学理性具有一定自觉程度。梁氏还推崇达尔文,认为“自达尔文《种源说》出世以来,全球思想界忽开一天地”,“不徒有形科学为之一变而已”,其他各学“无不受其影响”。他深为赞叹近四十年之天下,乃进化论之天下,“进化论实取数千年之旧学之根柢而摧毁之,翻新之者也。”(43)

梁启超尤其将科学进化论融进了他的历史观之中,成为他确立变法思想的重要方法。他说:“前人以为黄金世界在于昔时,而末世日以堕落,自达尔文出,然后知地球人类,乃至一切事物,皆循进化之公理,日赴于文明。……是故凡人类知识所能见之现象,无一不可以进化之大理贯通之”,因而,他极为重视进化史的研究,以期在社会进化现象中“求得公理公例”,也即“必然法则”或科学方法。为了获得公理公例的科学方法,他特别向国人推荐“以格物为一切智慧之根源”的培根“格物派”学说和“以为世界庶物如此其蕃,虽然其间必有一大理之贯注而凡易之理皆归于是”的笛卡尔“穷理派”学说。依据科学的揭示,他指出“天下之理,不外因果”,(44)认为“天生蒸民,有物有则,则者何?因果之谓也。观乙果可以知甲因,睹乙因可以推丙果。苟持此法可以研究天下事物,则能得其公例之所在,有通其一万事毕之乐。不特此也,既知其果之所以至,又知其果之所以来。则常能造善因以补助之,使其结果日趋于至善,学术之有助于进化,其功在是。”(45)因此,他主张大力引进国外先进的科学方法。用“客观的科学方法”去研究国学。认为国学“乃世界第一丰富矿穴,以前仅用土法开采,采不出什么来,现在我们懂得西法了,从外国运来许多开矿机器了。这种机器是什么?是科学方法。我们只要把这种方法运用得精密巧妙而且耐烦,自然会将这学术界无尽藏的富源开发出来。”(46)他还反复向青年学生指出:听课、读书,要紧的不在于懂得前人所得出的已有结论,而在于懂得前人做学问的方法。“必要寻着这个做学问的方法,乃能事半功倍。真正做学问,乃是找着方法去自求,不是仅看人家研究所得的结果。”(47)梁启超的这种方法论科学观是非常有见地的,也是富有时代气息的。

科学知识、科学理性、科学进化和科学方法,是梁启超认识到的西方文化之本质。他在倡导变法中,也无不体现这一科学观。变法前,他已经倾心力而倡西学及其翻译工作,以“开倡风气为第一义”。1886年,他连著《西学书目表》、《读西学书法》等,力陈救时之学术主张。次年创办《知新报》,专译西国农矿、工艺、格致等报。1898年7月,他担任译书局负责人,更努力促成马香培·约瑟神父指导北京的翻译馆工作,并促成在上海建立了一个翻译馆。他深信“国家欲自强,以多译西书为本”。对现实的反省,增强了他倡扬科学的信念,正如学者勒文森所言,他“相信科学会普及不亚于相信孔子”。

梁启超还运用现代生物学和天文地理学进行变法理论的论证,认为“凡在天地之间者,莫不变”,昼夜、寒暑、海草螺蛤、大木大鸟、飞鱼飞鼍、袋兽脊兽,彼生此灭;人也呼炭吸氧,刻刻相续,因而,变乃古今之公理。这些都显示着他科学思想的光辉。而其“新民”理论更具科学理性色彩。他指出几千年来,中国人“受治于民贼政体之下,如盲鱼生长黑壑”,“更如妇人缠足十载,故步自封,少见多怪”。“有奴隶性、有奴隶行”。因此,必须用近代科学理性之光来“教拔以往数千年奴性之壁垒”,使国民各有人格、享有人权,用近代西方新观念新学理来陶铸国民的精神,刷新“民智”。号召“新民”冲决封建网罗,以一种开放的科学的创造心灵去回应西方工业文明的冲击与挑战。

所要指出的是,梁启超前期是否如当今研究者所说从内心思想出发持文化综合观,值得商讨。不可否认,梁启超在提倡西方科学文化时,仍忘不了指出中国文化并未枯萎,甚至在《西学书目表后序》中,在推崇西学之后,还要加上“要之,舍西学而言中学者,其中学必为无用,舍中学而言西学者,其西学必为无本,无用无本,皆不足以治天下”。但这并非梁启超从自己思想出发得出的实实在在的结论,而是由当时文化环境所决定的。众所周知,当时的社会现实对变革还极为冷漠,对西学大量的是持拒斥态度,这就使变革者进行变革时,既要苦心设计思想理论方案,还更要以唤醒沉睡的民众为先,因而,时时感到孤立无援、身心憔悴。梁启超就多次和其改革同伴及好友言及内心苦衷。1897年春,他致严复信中谈到:“实则启超生平最恶人引中国古事以证西政,谓彼之所长,皆为我有。”(48)而这恰好在梁启超写完“引中国古事以证西政”的《古议院考》之后,其内心矛盾可见一斑。同年3月他又和康有为谈及改革之艰难,他说:“今日中国之事千条万绪,互相牵络,将欲变甲,必先变乙时,又当先变丙,事事相因,苟欲专办一二事,则如千荆万棘中直是无插足处,且成一事之难也,其中层累曲折,阻力重重,变幻不测,非屡经历其事不能知也”,甚至直言告诫乃师康有为“著书立言,应持极慎重态度。”(49)次年,他又在给友人信中慨叹“人情闭塞如昨,至可忧耳。(50)甚至为“输入欧美之学术”,也还顾及“社会嫉新学如仇”,不敢“公然行事”。梁启超对现实的认识是至为深刻的,冷漠的现实对他的刺激也是极为严厉的。1900年,他写的著名的《呵旁观者文》中道出了他“深为此惧”的原因正是那“无血性”之国民性,国民“旁观”之可惧。认为“吾中国四万万人,皆旁观者也”,其中既有“不知人间有应做之事”的“浑沌派”,也有认为“办此事而无益于我”“亡此国而无损于我”的“为我派”;有“以天下为无可为之事”的“呜呼派”,也有“责人而不责己”的“笑骂派”;有“以我为无可为之人”、“望人而不望己”的“暴弃派”,还有“旁观天时”的“待时派”。因此,与其像今日研究者说梁启超时常处于价值与历史感情的冲突之中,还不如说他处于价值与现实冷漠这一矛盾的悲苦境地。他并非历史感情特别浓厚者,“三千年教宗”在“四彝交侵”中有“坠地之惧”,使他感到向历史求救之无望,唯有学西学。实在是这现实之寒心,使他“不知其如何而可”。传统之如此顽固,现实又如此之冷漠,加上他又如此具有“天下大任”“舍我其谁”的精神与社会责任感,使得他不得不迎合现实,以传统为保护色行其西学之目的,以自身的内心冲突来换取现实的成功。故而倡传统与文化综合,只是无奈处之。

正因此,变法失败后,亡命日本,梁氏一时间再没有提及传统,相反甚至主张革命,几乎想与孙中山合作,彻底“消灭数千年来陈腐阿谀之学术”,完完全全地行使西方的科学理性精神以倡导“新民”。也正因此,当人们后来普遍认为西方科技文化带来贫富分化,而欲抑制科学,倡导社会革命时,他拍案而起,疾呼社会革命在中国“不必行”,甚至“不可行”“不能行”,西方之贫富分化决非科学所带来,相反“斯密与瓦特之二杰,相提携以蹴踏旧社会,如双龙搅海,而工业革命之时代以届。”(51)他坚持学习西方科学文化,维护科学之尊严,倡导工业革命之成果。他认为工业革命之结果非自革命后而富者始富贫者始贫,这贫富分化状态完全在科学革命之前就已经存在在西方社会组织中。因此,既然中国没以这种导致贫富分化之社会组织就必须“假泰西文明利器”而不停进取。可见他努力筑起学习科学的心灵与精神堤坝,坚持一以贯之地运用科学的价值取向,这是他的进步与可贵之处。也正是梁启超前期科学观之真实体现。

在这个时期,重视科学逻辑方法的还有章太炎、谭嗣同等。章太炎侧重于演绎法,他第一个对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印度的因明学和中国的《墨经》之间的异同作了比较和探讨。谭嗣同则将科学理论及其方法,尤其是逻辑方法,广泛运用于他的“仁学”理论的建构中,强调运用科学及其方法“通天下之故”。

综上所述,一代维新志士已经开始建立了传统的方法论科学观,它使科学不再仅仅局限于造船制炮等洋务实业,而是直接制约着人们以什么方式来把握必然之理与因果关系。科学内涵和地位在中国人心目中的这种提升,意味着它开始具有一般观念的意义,它要改变的已经不仅是对象(物),而且是主体本身(人)。科学的方法和原理、规律,开始具有根本法则的意义,即“道”的意义。科学内涵从“器”到“道”的演进,意味着内涵的深化,又意味着科学的社会功能的扩张。它对近代中国思想的变革,对思想理性化的发展,都有着重要意义,它在历史与逻辑的双重意义上都构成了五四的先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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