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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壁鸠鲁派

时间:2022-09-2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本节主要阐述伊壁鸠鲁本人和中期伊壁鸠鲁派代表菲罗德谟、卢克莱修的美学。把幸福等同于快乐是伊壁鸠鲁伦理学的基本原则。伊壁鸠鲁的快乐主义理论之所以应该进入西方美学史,因为被他当作“幸福生活的起始和终结”的快乐,被他当作德性的真正内容的快乐,其最高境界是宁静轻松的、无痛无求的心态。从伊壁鸠鲁到菲罗德谟已经跨越了200多年,在这期间伊壁鸠鲁派的学说发生了很大变化。

第二节 伊壁鸠鲁派

伊壁鸠鲁派的创立者伊壁鸠鲁是亚里士多德较为年轻的同时代人。公元前306年他在雅典自己领地的花园创办的“花园”哲学学校,与柏拉图学园、亚里士多德的吕克昂和斯多亚派的“画廊”齐名。他后来把领地连同学校遗赠给自己的学生们。和斯多亚派一样,伊壁鸠鲁派也分为早期、中期和晚期。本节主要阐述伊壁鸠鲁本人和中期伊壁鸠鲁派代表菲罗德谟、卢克莱修的美学。

一 伊壁鸠鲁

伊壁鸠鲁(Epicurus,公元前342/1—前271/0年)生于萨摩斯,早年学习柏拉图和德谟克利特的哲学。他生前享有盛名,他的学校接纳了众多学生,包括一些女生。他的朋友从四面八方来看望他,并住在他的花园里。他的著作有三百多卷,大多失传,与美学和艺术直接有关的有《论音乐》和《论雄辩》。

伊壁鸠鲁快乐主义的伦理学、原子论的自然哲学和感觉主义的认识论,给他的美学打下了印记。把幸福等同于快乐是伊壁鸠鲁伦理学的基本原则。“快乐”一词在希腊语中是hēdonē,在拉丁语中是voluptas。伊壁鸠鲁著作的一些翻译者为了使普通读者便于理解,把这个词译成“享乐”。这种译法对于许多希腊文献和拉丁文献来说是正确的,然而,如果用它来确定伊壁鸠鲁伦理学的基本原则的话,那就不确切了。因为伊壁鸠鲁的快乐主义不是后人误解的官能欲望的满足,更不是罗马贵族曲解的穷奢极欲。相反,在某种意义上伊壁鸠鲁是个禁欲主义者。他说过,只要给他大麦面包和水,他“就准备同宙斯本人辩论什么是幸福”。他的快乐仅仅以面包和水为基础,这两种食品就足以使他感到自己像神一样幸福。因此,准确地把握伊壁鸠鲁的快乐主义的涵义,是深入理解他的美学的前提。如果斯多亚派从符合自然的理性出发,那么,伊壁鸠鲁派从符合自然的感觉出发。火是热的,雪是白的,蜜是甜的,快乐和痛苦从外在的、直接的感觉中产生。快乐是任何生物的目的,因为任何生物从存在之日起就自然而然地追求幸福,回避痛苦。拉尔修援引了伊壁鸠鲁在《论目的》中的一段话:“如果我拒绝饮食的快乐,如果我轻视爱情的享乐,如果我不与我的朋友们一起聆听音乐和观看美的艺术品,那么,我不知道我还能设想什么善?”[16]伊壁鸠鲁还说:“胃的快乐是一切善的起始和根源,一切智慧和卓越也产生于这种快乐。”[17]

在这里,伊壁鸠鲁强调了官能的享受。然而,这仅是问题的一个方面。伊壁鸠鲁区分了人的三种欲望:自然的和必需的,如渴了饮水;自然的而非必需的,如名贵肴馔;既非自然又非必须的,如得到颂扬和为自己立铜像。他认为有智慧的人只应该产生第一种欲望,因为这种欲望如果得不到满足,就会感到痛苦。而消除痛苦也是快乐。因此,伊壁鸠鲁所说的“胃的快乐”仅仅指按照人的自然需要有节制的、有益于健康的饮食的快乐。他对此身体力行,一生过着俭朴的生活。

伊壁鸠鲁的快乐主义理论之所以应该进入西方美学史,因为被他当作“幸福生活的起始和终结”的快乐,被他当作德性的真正内容的快乐,其最高境界是宁静轻松的、无痛无求的心态。这与其说是一种伦理心态,不如说是一种审美心态,这是一种享受内在的、精神的宁静的审美体验。如果说不涉他物的美学原则使斯多亚派进入“不动心”的境界,或者对独立自在的美进行观照;那么,这种美学原则使伊壁鸠鲁派进行审美的自我享受,追求清朗的、绝对稳定的快乐。但是这种快乐并不是纵欲。因为任何过度的享乐都会妨碍内在的平静。

伊壁鸠鲁像德谟克利特一样,认为万物的本原是原子和虚空。虚空是物存在的地方和运动的场所,原子则是构成物的最小的、不可分割的单位。伊壁鸠鲁自然观中的虚空概念也和他的美的理想有关。在他看来,生活在虚空中、遁入这种不存在中是一种幸福。这时候你已分辨不出周围是梦还是真———一切如雾、如烟、如幻。伊壁鸠鲁的审美意识就是人似醒非醒的一种状态,这时候人有些醒了,感到自己躺在床上,回味着梦境,但是还不想离开梦境马上起床。换言之,伊壁鸠鲁的审美意识是一种令人愉悦的昏昏欲睡,人感受到自己的手脚不能动,然而也不需要动,对于别人和对于自己都不需要任何运动[18]。面对社会生活的矛盾和危机,伊壁鸠鲁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和出路,感到失望甚至是绝望,于是遁隐到内心世界,宣扬保持宁静的心境,并把宁静视为快乐。这种闲云野鹤般的遗世独立、这种漠视权力名位的大彻大悟[19]、这种于尘世喧嚣中的心如止水,是对社会现实的全面回避和彻底退隐。“不从事社会事务”就是他的一条律令,[20]连他的神都不过问世事。实际上,他的快乐和绝望结合在一起,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他的美是遁入虚空,遁入精神的虚静(虚空和宁静)。

二 菲罗德谟

菲罗德谟(Philodemus,公元前110—前40/35年)是伊壁鸠鲁派哲学家和诗人,生于巴勒斯坦的加达拉,年轻时在雅典向伊壁鸠鲁派哲学家、西顿的芝诺学习哲学。公元前75年菲罗德谟迁居罗马,将伊壁鸠鲁哲学传至罗马。他曾住在公元前58年任罗马执政官的卡普尼乌·皮索的家中。西塞罗称赞他学识渊博。[21]

菲罗德谟的著作原已全部佚失,19世纪发掘皮索赠给他的位于意大利赫库拉涅姆的别墅遗址时,获得了他的一些著作残篇。其中与美学有关的有三种:《论诗歌作品》,耶森(Chr.Jensen)编,1923年在利普西出版;《修辞学》1—2卷,苏德豪斯(S.Sudhaus)编,1902—1906年在利普西出版;《论音乐》,凯姆克(J.Kemke)编,1884年在利普西出版。另外,菲罗德谟还有300多篇短诗存世。从伊壁鸠鲁到菲罗德谟已经跨越了200多年,在这期间伊壁鸠鲁派的学说发生了很大变化。伊壁鸠鲁对艺术持完全否定的态度,而菲罗德谟对艺术的兴趣大增。除了消除人对死亡和神的恐惧的科学外,伊壁鸠鲁不仅排斥关于艺术的科学,而且排斥其他一切科学;而菲罗德谟在同斯多亚派的争论中,不仅分析了艺术的伦理内容和审美内容,而且分析了艺术的表现形式。伊壁鸠鲁的主要目的是保持人内心的宁静,而爱情和婚姻会破坏这种宁静,因此他认为最好不要恋爱结婚,如果要恋爱和结婚,也必须以不破坏内心的宁静为前提;而菲罗德谟的所有诗篇几乎都以爱情为题材。[22]

菲罗德谟的《论音乐》只有第4卷得到比较完整的恢复,其他部分只有残篇。他在《论音乐》中直接批评的对象是斯多亚派的巴比伦的第欧根尼(约公元前240—前152年)。然而,他对音乐的教育意义和伦理意义的否定,实际上就把矛头指向了以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为代表的哲学家。在这种意义上,有的研究者认为他的《论音乐》毋宁叫做《反音乐》。菲罗德谟“反对认为音乐和灵魂间存在一种特殊的联系的主张。他直截了当地说明音乐对灵魂的影响与烹饪艺术的影响并无不同”,[23]把音乐仅仅当作一种感性知觉。至于一些人感到音乐是“高尚的和纯洁的”,另一些人感到音乐是“严厉的和专横的”,这些意见不过是从外部加给音乐的,音乐本身并没有与此相类似的东西。他写道:“音乐并非像有些人所想象的那样是一种模仿。它不是作为模仿具有一些性格的属性,它在存在着宏伟和柔顺、英勇和怯懦、礼貌和放肆的地方显示这些性格的属性,完全不比烹饪艺术所显示的多。”[24]音乐所提供的东西并不比“食物和香气”多。[25]既然音乐不能对人的心理发生影响,所以,它与德性没有任何关系,它没有教育作用。《论音乐》虽然没有点名批评亚里士多德,然而提到一些散步学派哲学家的名字,并且驳斥了亚里士多德关于音乐净化、音乐和德性的关系、旋律和人的性格的类似的理论。菲罗德谟轻视音乐,因为它是非逻辑的,无思想的。正因为如此,音乐也没有什么坏处。能够毒害青年的不是音乐,而是思想。音乐本身是非逻辑的,然而由于知觉者的思想背景不同,同样的音乐能够得到完全不同的阐释。

《论音乐》也否定音乐在宗教中的作用,从而反对音乐和神的联系。菲罗德谟认为根本不需要崇拜神,有些人之所以这样做,那是出于他们自身的需要。宗教音乐产生的狂喜状态,不过是乐器震耳欲聋的音响造成的。所以,它们主要对妇女产生作用。[26]

总之,音乐是无用的艺术,是一种奢侈品。它只能像好闻的气味和美味的食品那样给人提供愉悦。如果要说到用处的话,充其量不过是使劳动轻松些,或者在战斗中鼓舞士气,在一些战争和搏斗中往往演奏某种乐器。《论音乐》还批评了毕达哥拉斯及其学派关于音乐和数的关系的观点、柏拉图的音乐教育理论、斯多亚派的克吕西甫等许多反对派的观点,所以,说它是一部反对音乐的作品也许并不过分。虽然他对艺术的兴趣较之伊壁鸠鲁已经大为增强,然而伊壁鸠鲁派对艺术的轻视态度也在他身上体现出来。

三 卢克莱修

卢克莱修(Lucretius,约公元前96—前55年)是罗马共和国时期的伊壁鸠鲁派哲学家和杰出的诗人。他的《物性论》(亦可译为《论事物的本性》)是用拉丁文写的长篇哲学诗,分6卷,每卷都超过千行。

《物性论》不是一部美学著作,然而它以诗情和哲理的融合,形象地描绘了伊壁鸠鲁派的学说,揭开只有经过仔细研究才能了解的伊壁鸠鲁派哲学奥秘上覆盖的帷幔。对于理解伊壁鸠鲁派的美学,它所提供的东西比专门论述美学问题的著作还要多。不过,《物性论》不仅是对伊壁鸠鲁哲学的通俗阐释,还以伊壁鸠鲁的学说来思考他所处的血腥时代。他生活于罗马共和国行将崩溃而向罗马帝国过渡的时期。统治阶级内部的战争连绵不断,对奴隶的残酷镇压频频发生。卢克莱修正值盛年时,从罗马通往斯巴达克作为角斗奴隶生活过的加普亚的大道上,曾有6000名斯巴达克起义者被血淋淋地钉死在十字架上,其惨烈程度令人发指。罗马共和国的崩溃在某种程度上类似于希腊城邦在被马其顿王国占领前夕的崩溃。伊壁鸠鲁面对希腊城邦的崩溃感受到走投无路而专注于内心的宁静,同样,卢克莱修对社会现实感到悲观而潜入内心的自我观照。他认为,“除了使痛苦勿近”,“除了要精神享受愉快的感觉,无忧无虑”,人“并不要任何别的东西”。[27]以精神的宁静为至福,他的这种审美意识和伊壁鸠鲁是一致的。在《物性论》第3卷第417—827行中,卢克莱修用大量篇幅,列举了28个证据,论述灵魂是有死的。[28]灵魂如果不死,就会永远遭受痛苦和折磨。外物“叫它老在恐惧,用忧虑使它憔悴;而即使恶行已经属于过去的时候,旧时的罪过仍然会痛苦地啃啮着它”。[29]为了求得彻底的宁静,宁可让灵魂死去,也不要让它活在永恒的黑暗中,不要像宗教那样否定灵魂的死亡。

卢克莱修继承了伊壁鸠鲁的原子论,不过,又有所发展。这种发展首先表现在对原子性质的描绘上,正是这些性质使人产生不同的审美反应。由圆滑、光滑、平滑的原子构成的事物使人产生快感,感到美;反之,由粗糙、歪斜的原子构成的事物使人产生厌恶感,感到丑。在卢克莱修那里,圆滑、光滑和平滑是一种审美性质。

卢克莱修发展了伊壁鸠鲁原子论的另一个表现是对万物成形的多样化统一原则的阐述。他尖锐地提出了一个问题:既然万物都是由原子组成的,为什么”闪亮的谷实、快乐的灌木和树林”以及“在山岭间逡巡的野兽”都各不相同呢?即使同一个种类的动植物,也没有彼此完全相同的。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除了原子具有不同的形状外,还在于原子的排列和物的结构。伊壁鸠鲁对物理学的结构不那么感兴趣,他只用关于原子和虚空的一般论述来解释物的起源,而卢克莱修把物的结构提到非常重要的地位。

为了理解卢克莱修的美学特性,还必须分析他的社会历史进化观中所蕴含的深刻矛盾。他在描绘社会历史进化的同时,也描绘了世界的进化。他浓墨重彩地描绘了大自然的美:“以太父亲投到大地母亲怀里的雨点消失了,但是这之后金黄的谷穗就长出来,绿枝就摇曳在树林间,而树木自己也涨大起来,载满了累累的果实”,“而茂密的林地就回响着新的鸟声”,“幼畜就用弱小的四肢在嫩草上跳跃”。[30]卢克莱修还特别喜爱“沿着天际铺开玫瑰色的早晨”的日出。然而,与大自然的美形成强烈反差的是社会现实的丑。权势者凶暴丑恶,“他们就用同胞的血来为自己积累好运,他们增殖自己的财富,他们是贪婪的,是死尸的堆集者”。[31]在富人的住宅里,“黄金童子的雕像沿着大厅用右手举着明亮的灯火来照耀夜宴”。[32]而奴隶“被贫困的巨力所迫”,从事繁重危险的劳动,“惯于在短时间内就死掉”。[33]卢克莱修的这些描述被认为影射苏拉(Sulla,公元前138—前78年)执政时期的罗马社会现实。苏拉把反对者列入不受法律保护的黑名单(Proscriptio),进行大规模屠杀,并作为敛财手段(被列入黑名单者的财产要被罚没)。社会表面上进化了,但是实际上退化到原始人的野蛮时期。这使得卢克莱修的美学具有内在矛盾和悲剧色彩,而不像伊壁鸠鲁美学那样一味地追求宁静的快乐。

在本节结束时,我们对斯多亚派和伊壁鸠鲁派作一个简单的比较。表面上看来,斯多亚派和伊壁鸠鲁派是截然对立的,因为一个安于贫贱,而另一个追求快乐。他们之间的激烈争论和相互攻击也加深了人们关于他们之间彼此对立的印象。实际上,这两派之间有不少共同之处,有时候甚至很难把他们相互区分开来。我们首先看他们之间的相异点。斯多亚派认为世界起源于火,万物是火流溢的不同阶段;伊壁鸠鲁派认为万物由原子构成,它们的不同取决于原子的排列。斯多亚派的神是世界的主宰者,它们自上而下地起着作用;伊壁鸠鲁派的神不干预世事,独立自主,仅仅自下而上地起作用。这两派都不畏惧死亡,斯多亚派把死亡看作火在一定尺度上的熄灭;伊壁鸠鲁派把死亡看作原子的彻底分解。斯多亚派既思考又行动,伊壁鸠鲁派仅仅满足于享受宁静。然而,他们之间也有重要的相似点。他们都承认存在的事物是有形体的,因而都是唯物主义者。他们都把内心的安宁看作为幸福的最高状态,都追求清心寡欲的生活,主张有智慧的人应当摒弃过分的热情和欲望。他们都把神当作理想,幸福是和宁静的神结合在一起的。这些异同都在他们的美学中体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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